第三百三十三章 世界的外殼

　　塔內，風云瞬變。

　　塔的主人因為動搖而不經意產生的一個念頭，讓原本的就搖擺不定的世界平衡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

　　逆位的塔，以它被建造時所代表的“毀滅”意志，向某個世界扣響了門扉。

　　可惜，門的另一側，是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大世界的壁壘。

　　規則，賦予了力量，同時，又束縛了力量。

　　另一邊，王鶴所在的世界，正位之塔的頂層，洛菲斯見王鶴將灰膚巨人擊退后，剛想說些什么，就聽到了王鶴語速稍快的一句類似命令的話語：“走！立刻！”

　　說完，他帶頭毫不猶豫地從塔的邊緣跳了下去。

　　騎士赤月見狀，緊隨其后，視高空如無物，輕松躍起。

　　臨行前，她給了洛菲斯了一個“跟上來”的眼神。

　　洛菲斯因為事發突然，方才猶豫了片刻，結果忽然沒緣由的一陣毛骨悚然。

　　某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催命的繩索般從她背后攀附而上。

　　她趕緊開口說道：“不墜的焰羽。”

　　語落，她周身燃起了一層藍色的火焰，像是一層層半透明的羽毛環繞在她的周圍。

　　她腳下不停，三步并作兩步，再接著一步踏起，縱身飛落，雙腳直接離開了塔的地面。

在她躍起的剎那，忍不住轉頭看去，結果，她發現：那原本并沒有絲毫異樣的塔，不知何時已經開始了變化。奇奇小說全網　　那在心中不斷攀升的存在感，有如陰影般的威脅感，不斷加劇著那棟原本的螺旋建筑扭曲的進程。

　　很快，它徹底成為了一個“活物”。

　　只見塔的表層已經溶解，顯露出了里面漆黑如淤泥一般的不斷蠕動著“皮膚”，以及，一顆無比巨大的黃褐色眼珠。

　　洛菲斯被那顆巨大的眼珠注視的瞬間，心下咯噔一跳，仿佛世間靜止了一般。

　　半空中，她忽然記了起來，在那個塔內的世界里，那如同神靈的巨人曾經說過：

　　塔，與塔中的世界，似乎全是巨人本身的一部分。

　　“直面神靈者，若非神選者，得到未必會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她的思維，差點被這句在古老典籍中看到過的諺語凝固。

　　下一刻，她甩脫了剛才的思緒，想起了下方的王鶴之前說趕緊撤離的話語。

　　瞬間，她強制讓身體運作起來，扭過頭，避開了那道視線。

　　此時的她，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來不及多想，直接從高空以一個詭異姿勢，開始勻速下落。

　　不墜之羽是保持下落穩定的浮空類能力，但缺點是速度不會變快。

　　她心底焦急，強忍背后的惡心和不安，看向了下方。

　　頓時，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般大大吐出了一口濁氣。

　　“那令人讓人安定的存在，除了自我的寬恕以外，就是外界贈予你的奇跡。”

　　在她的觀念中，那個能夠打破眼前這種僵局的“奇跡”，也只有曾創造出奇跡的——王鶴。

　　或者說，只有是巨人口中的“人類方的神祇”才具備這個資格。

　　她的下方，身著灰白長袍的王鶴不知何時已經和赤月站立在了暗黃色的沙粒之上，

　　他腳下的沙粒堆積得平整而自然，仿佛除了狂風日常的打磨以外，完全沒有任何受到沖擊的跡象。

　　一個人如何能夠從高空中飛速墜落而安然無恙，甚至連用以緩沖力量的大地都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在王鶴一旁的赤月，親眼見證了這一切。

　　王鶴，就像是一個莽夫，毫無征兆地墜落，卻又在落地的瞬間變為神靈，毫無征兆地將墜落逆轉。

　　赤月無法理解，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原本準備以頭著地的王鶴瞬間“顛倒”了過來。

　　那些原本應該在其腳下的一層微薄的砂層，反倒從忽然變成正立他的頭上落下，被他三兩下拍了干凈。

　　就和那座高塔內部的世界一樣，王鶴所演示的這個奇跡，就是將他身體所在的一個范圍內的世界：

　　徹底顛倒。

　　顧不得他人驚嘆的眼神，王鶴對他剛才的“重復性實驗”非常滿意。

　　在前往顛倒之塔的世界后，王鶴將所見所得的經驗與“命運與抗拒之袍”的一個早已發掘出的特性結合在了一起。

　　就像那名巨人所述和所做的一樣，似乎將本不存在的法則納入世界，世界就會變得更為廣闊，同時也將會擁有法則所賦予的力量。

　　和巨人掌控和生存的龐大的世界不同，王鶴以手中世界樹的材料作為“世界”的載體。

　　那兩件已融入了命運法則的世界樹物品：“命運與抗拒之袍”與“命運之匕”，本身就相當于一個“世界”。

　　假設，世界的載體如果是一件長袍，它存在于另一個世界，自然就會受到另一個世界法則的干預，會順著重力下降，會變形，會褶皺。

　　但是，長袍內部的世界又擁有著另一套獨特的法則框架。

　　世界樹的神秘和奇妙之處就在于這里，用王鶴的知識來說：

　　一枝一葉，都內蘊乾坤。

　　乾坤逆轉，或枝葉不存。

　　換言之，在此前的實驗中，他完全可以通過干預世界樹的“內部世界”，進而扭轉另一個世界的“現象”。

　　就在剛才，他通過接觸，短暫地將自己的感知和意識融入世界樹的內部世界。

　　在那里，他見到的是作為命運管理者曾經見識過的一望無際的白色區域。

　　隨后，他利用繼承者的權力與此前的經驗，將僅近似空白但又無窮無盡的內部世界的法則框架改寫。

　　讓重力的方向改變，讓自己，從立足的地面——摔落到天空。

　　更是讓作為主體的框架命運法則的流向逆轉。

　　然后，他再次讓一切恢復原狀。

　　最終，讓感知與意識回歸到原先的世界。

　　在那里，一個無人知曉的奇跡或者說“神跡”就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了。

　　王鶴對此若有所悟：

　　所謂的神祇，或許就是獲得了“神格”這種內含世界的存在，進而從中取得了干預世界力量的存在。

　　王鶴輕笑一聲，豁然開朗。

　　他眼前的這座不知何時化為了黑色淤泥巨人的“高塔”，如果判斷沒有差錯，就是那名灰膚巨人在它所在的世界中，對此世進行“干預”的產物。

　　換句話說，也就是那邊的世界的一枚影子，或者說：

　　“世界的外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