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本身蘊含著力量。
沉默,也是如此。
在靜靜地等待著眾人將情緒發泄殆盡,重新歸于平穩后,王鶴對沒有直接參與進本次事件的洛菲斯進行了詢問。
按照洛菲斯的說法,她似乎沒有被主神伊凡附身時候的記憶。
她本人的原話是這樣的:
“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只是夢的內容我已經記不清了。”
王鶴看著她的眼睛,沒有深究下去。
說到底,洛菲斯在這次事件中充當的角色更像是主神伊凡手下的一枚棋子。
當棋子的利用價值和利用目的達成后,它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可以在任意場合隨意舍棄。
所謂的命運之力的傳承,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將王鶴這個關鍵的世界樹的零件引導,誘騙至城堡內的世界,洛菲斯的作用就完成了。
最終的失敗,是那名主神錯判了世界樹、主神鏡像以及王鶴無序性所導致的。
在自己制造的,試圖犧牲他人來達成的究極的世界中,最終反倒將自己獻上,成為了世界的祭品。
把自己的命運搭進了接近永恒的虛無之中,到頭來在外人眼里也只是一個已然發生的結果。
這便是一個源于命運的,無比的諷刺的故事的結局。
來到了這里,失去了對命運法則掌握的命運之神,或許比誰都更加懼怕命運這種看不到頭的東西…
王鶴思索了片刻,呼喚眾人,開了一個類似總結的小會,簡要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一些可以說出來的猜測進行了梳理,并交換了情報。
“呵呵,真就是古人說的好:‘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們這些人試圖得到那些力量才行動,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也算是打平了。”魔王聽后大咧咧地給出了她的評價。
仿佛她本身不是事件的親歷者一樣,成熟了不少。
騎士赤月掃了魔王一眼,視線忽然飄向了遠方:“在這片貧瘠的大地上生存的每一分鐘,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有時候是倚靠我們自己。有時候,是倚靠那些不惜付出更高昂的代價也要試圖讓我們生存下去的存在。”
“所以,我想了很久。我很感激現在這個的環境締造者,也做好了支付代價的準備。如果,我的生命能夠換算成籌碼的話,請盡情使用它直至最后一刻。”
她看著遠方,又轉向了王鶴。
在短暫而又漫長的“夢境”中,赤月似乎經歷了很多了事情。
那種經由時間沉淀下去的影響,似乎喚醒了這名騎士心中的本質。
雖然一度熟悉,但在此刻卻又仿佛成為了一名陌生人。
這就是王鶴現在的感受。
“愚蠢!”王鶴作勢給了半個手刀,卻沒有確實劈中目標。
他收回了手。
“如果可以全然托付他人,不需要去思考便能前進,那還真是輕松。”
“你并不信仰神祇,卻在尋求神祇,尋求一種永恒的庇護。可惜的是,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在內沒有一個是所謂的真正的神祇。”
“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你們想做什么就依你們自己的思考和心意去行動。”
說完,王鶴將視線轉向了遠方。
伊凡正巧就在那個方位上。
她看了王鶴一眼,隨即走近了眾人,開口說道:“這次的事件從根本上來說是我曾經的創造者所布置的一個計劃的其中一環。擁有相同記憶的我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在她的眼里,你們確實只是一些存在利用的價值的道具。”
“但是,因為二位是他的熟人,所以我必須對這種傲慢表示歉意。因此我也將二位從那個沒有盡頭的世界中解放了出來。”鏡像者伊凡看了看二人,稍微放低了姿態說道。
聽著這些話,王鶴繃緊壓力稍微減輕了一些。
此時伊凡是融合了世界樹,從虛走向實,已超脫了常理的存在,極具威脅性。
但就剛才的話來看,伊凡根本上的性格和處事方式似乎還是擁有著其內在的規則和邏輯。
她更傾向于擁有人類的人性而不是那種純粹且理性的神性。
按照她的邏輯,她似乎繼承的是主神伊凡本身的命運的秩序中立的陣營,不是歸屬于混亂或邪惡無序的秉性。
使用的身體是世界樹的材料,但內在卻依舊是那個王鶴接觸過的名為“伊凡”的核心。
是那個被創造出來的,似神非神的偽物。
這一點,讓王鶴安心不少。
因為扭曲的存在本身,就擁有著隨時可能發生扭曲的可能性。
正是這種時而無序的特性擊敗了命運的主神長久的計劃,也成為了變數。
雖然這個變數是王鶴所引發的,但他終究不是變數的締造者。
想到這里,王鶴開口說道:“伊凡,對于這點我向你表示由衷感謝。正如我所期盼的,來到的這里的是你而不是那名主神‘伊凡’。”
“正因如此,我必須給你一定的忠告:盡管你使用著那個名字,你也不需要去成為她,不必去承擔她的責任。你不是她,本身就沒有那種義務。”
“從你的立場來看,該如何生存?該如何思考?該如何前進?這些都是你接下來需要去正面面對的問題。”
“而我們,也都存在著我們自己的目的。這單事算是解決了,待會就準備要前往下一個地方。”
“我們或許會分開,或許會再相處一段時間,這取決你的想法和意志。與你若是愿意跟著我們,就一起。不愿意,就在這里和平解散。”
“對了,我們的目的還記得么?來自異界的魔王?說明一下。”王鶴看向了另一邊。
“對哦!”一聲驚呼從某人口中發出。
“在那個該死地方度過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呢,都差點把這邊的正事給忘了!”她像是艱難回憶起了什么。
“對了,說到好久以前的那個什么…勇者?哦就是他,就那種程度的家伙,現在的我可能一個回合就能把他給滅了!”話語間,她帶著毋庸置疑的自信。
王鶴停頓了一下,反問道;“夢境與現實可不能混為一談,還是說,現在的你能夠使用的權能比之前更強?”
魔王聽后微微一笑,帶著某種似乎無端的自信說道:“說到這個!給你看看吧。雖然不能使用在那邊得到的技能,但無論是戰斗的技巧還是術法的釋放方式以及熟練度,可以說都是完整的被保存吧了下來。”
“我們付出的時間可沒有白費!”
“你看!”她話剛說完,一條黑色且細小,帶著某種極度危險氣息的鯨魚狀能量便從一個死角攀上了王鶴的肩膀。
然后,在觸碰到王鶴的瞬間,被赤月一劍斬下、然而它并沒有消散的跡象,反倒粘附到了劍身之上,如彈射的飛蛇一般,朝赤月本人竄去。
赤月劍柄上,忽然爆發出一陣熾烈的白光,試圖將那黑色的液體狀能量徹底凈化。
結果,那團黑色液體像是有靈性一般,在犧牲了一小部分轉化盾牌抵擋后,徹底炸開,利用反作用力重新分散成無數個細微的粒子朝相反方向也就是魔王本身的方向彈去。
隨即,只見它慢慢聚攏,輕悠悠地飄回了魔王的手中,匯聚成了一個黑色的能量球。
被魔王一抓,便化成了泡影。
赤月見狀,也收回了她手中的劍。
王鶴身處戰場的中心,能夠直觀的感受到;
原本魔王的術法,那龐大的鋪天蓋地的攻擊,居然濃縮到了一個小小到能量團中。變得靈活了無數倍且更難以捕捉。
而赤月的劍術本身似乎也夾雜了一絲類似于光之法則的韻味,擁有了凈化之火類似的功效。
“盡管是制作出來的空間,但他們的靈魂所度過‘時間’卻沒有白費么?”
“那么。虛假與真實,又該如何界定?”
王鶴看向了伊凡,伊凡也在瞬間對上了他的視線。
“這是你之前委托的東西。”
伊凡遞給了他兩件物品。
一把通體銀白色的匕首,一件灰白色的長袍。
前者能夠分割開一切事物的關聯,后者能夠抵擋掉一切傷害的因緣。
它們源自本不該存在于現世的的命運法則管理者的“繼承者”權能下的產物。
和伊凡一樣,是從那邊所帶過現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