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王鶴親眼見到了這座伊凡口中所謂的“城堡”。
它的入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連通地面的出口。
根據周邊的巖石、地貌來判斷,這里似乎是一處被熔巖侵襲、冷卻后形成的區域。
王鶴蹲了下來,隨手撿起了一顆表面坑洼不平的黑色巖石。
依舊帶著溫熱的石頭,讓他仿佛感受到了曾經被巖漿吞沒、焚燒,然后最終殘留下來的某物。
除此之外,在這片寸草不生的高溫區域中,王鶴沒有能看到什么可以被冠以“生命”二字的原神存在。
灼熱,無光的世界,就像是被日食遮蔽,蟬鳴刺耳的夏日。
陰暗之中,夾雜著令人焦慮與煩躁的元素。
洛菲斯,或者說伊凡這名神祇當下的軀殼,此刻正心存疑慮,一臉茫然地跟在王鶴的身后。
她的記憶是殘缺的。
就好像是剛從淺睡中醒來,頭腦有些昏沉,她只是單純地記得現在要和王鶴前往城堡,取回伊凡關于命運的那份力量。
回憶不起來具體的緣由,或者說忘記了什么。
她感覺似乎是梅勒爾將他們送到了這里,賜予了他們穿透迷霧的資格。
然而,與在站在洞穴外的狀態相反,當她跟隨王鶴踏入洞穴那一瞬間,頭腦就清醒了許多。
“神曾賦予我火焰,因此我將用它照亮眾人前進的道路。”
她突然的吟唱,在空曠的洞回蕩,隨即,一團蒼白的明火懸浮在半空,照亮了地穴。
下一刻,世界改變了。
與入口的光景不同,這里是一個奇怪的,仿佛所有顏色都褪去了的灰白色世界。
就像套上了灰白濾鏡的視野,王鶴發現,他的腳下,從洞穴的下坡路上,變成了一棟古舊建筑的城樓頂部的走道中。
隨即,他觀察了下周邊的環境。
就像伊凡所說,這里是一座貨真價實的“城堡”。
它坐落于山腰低處,被一片灰蒙蒙的霧氣籠罩,看不到遠方的天色。
城堡的結構大體為相距甚遠的四棟建筑,一個為內堡的主體,兩個為低矮的單層長方體房屋,一個為城堡的主門。
周圍環繞著一圈封閉的城墻,城墻外,是一條人造的護城河,
而王鶴,現在正位于距離入口有一定距離的內堡的城墻通道上,視野較為開闊。
雖然不是在內堡的制高點,但是,即使在這里,他也可以看到下方那個巨大的圓形的草坪廣場上,似乎有一大約20余人的類似士兵的家伙在操練著什么。
灰白色的陽光下,揮灑汗水的人們突然靜默了下來,然后,一陣歡呼聲響徹了天際。
就像是在迎接什么的到來一樣,王鶴立即順著聲音朝那邊看去。
遠處,一個擁有色彩的人物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在這種怪異的灰白世界中,顯得尤其突兀,不真實,但是,卻又讓他覺得無比合理。
因為即使從遠處看去,他也能判斷那個人的外貌——就是洛菲斯。
這是關于城堡的主角,伊凡的故事。
王鶴在半日前,聽伊凡親口說過這個故事。
“人,是否能成為神呢?”
“人,是否適合成為神呢?”
“我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名人類。”
伊凡是這么說的。
“當我還是一名人類的時候,我住在城堡里,不想外出,不想與外界有任何接觸。”
“但是,我能夠看到他人的末路。”
“我的命運天生就與他人相連。我知道,我絕對不可能像一個正常的人類一樣生活。”
“而我的末路,就是現在…”
伊凡看向了王鶴。
“如果你就是真正的神,自然可以把我從那里帶出來。”
“將我吞噬殆盡,將我永遠終結。”
“然后,只有你我能夠聽到的這段話,是我試圖向每一個尋求命運的存在所提出的最后一個問題。”
王鶴看著不遠處,被灰白色的人物眾星捧月般環繞著的,擁有著深藍色頭發的洛菲斯,搖了搖頭。
“伊凡,你是對尋求力量的存在賦予了考驗?還是試圖在這種虛假中尋求解脫呢?”王鶴想到這里,順著樓道走找下了樓梯,朝草坪處靠近。
就在他準備穿越大門的時候,突然,一個人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拉到一邊。
“噓,你小心點!”王鶴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這是他看到的第二個,擁有色彩的人物。
不知名的赤色魔王。
“沒有顏色的你是不能在這里亂跑的!”她的話語中帶著濃厚的警告的意味。
王鶴輕輕撥開了她的手,沒有繼續移動的樣子,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就像你現在看到的,這個城堡里現在只有三個擁有色彩的人物。我,那邊那個怪物,還有你之前的那名護衛。”
“至于你為什么是沒有色彩的,我就不深究了,畢竟是你…”
“先說清楚,我找了整整2天15個小時才找到你,你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
“就在剛才。”王鶴如實答到。
“這樣啊,那還好,好在你現在先接觸的是我。”赤色的魔王思考了一下,說道。
“在這片空間中,沒有色彩的人會本能地向擁有色彩的人靠近,就像那些飛蟲尋求無意義光明一樣,他們似乎是想從擁有色彩的人物身上找到什么東西。”
“就那邊的怪物來說,就是‘未來’,這種毫無價值的東西。”
“為了這個,那些沒有色彩的人甚至會毫不在意地犧牲掉自己的一切。”
說完,她看著王鶴,詢問道:“看到我以后,你有什么感覺?”
王鶴再次認真地審視了她一番,攤開了手,平靜地回答道:“和以往一樣。”
“還真是奇怪的說辭…難道規則對你不起效果么?算了。”赤色的魔王表情有些怪異。
王鶴見狀,反過來問道:“你聽到了那個伊凡的故事么?”
魔王有些疑惑:“什么故事?如果是你是說他的委托,我可是很好的記下來了。”
“‘把我帶離這座城堡’。他是這么說的呢。等等,難道我們的接到委托不一樣么?如果是這樣,這次的任務難度還真是有點高啊。”
王鶴低頭思考了片刻,說道:“存在無數種委托,但只有一種結局。”
突然,從門外探出了一顆深藍色的頭顱。
她面無表情地打量著王鶴二人,詢問道:
“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