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流亡的眾神

　　“流亡者？”王鶴復述了這個從對方口中冒出的詞語，露出了些許疑惑。

　　獅身鷹首獸梅勒爾見狀，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流亡者…失去家園，流落異鄉，從高天之上墜落到這無趣的世界。遺失權柄，喪失力量，不是‘流亡者’，又能是什么呢？”

　　話語間，帶著些許自嘲的口吻。

　　它接著說道：“幸運的是，我是和一位好友一同來到這里的。他曾多次以精研的命運法則為我指明道路，這回也是多虧了他，我才得以從那場災難中逃脫。”

　　“可惜，就在不久前，他徹底迷失在了這個世界扭曲的法則淤泥中，被帶入了永恒的混沌。”

　　“他曾說過：無，是一切的起源。所以，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或許就是一種回歸起源的解脫吧。”

　　梅勒爾說完，昂起了鷹首，看向了遠方，隨即，它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因為惋惜，還是“羨慕”。

　　作為獸形的它，此時表露出來的的不是與外形相符的野性，而是給人一種年邁的智者特有的滄桑感。

　　但是，它為什么要向王鶴闡明這些？

　　王鶴看著這一切，沒有立即回應。

　　只見他思索了片刻，凝聚了所有的精神，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在絕對的命運法則下，一切都是既定的存在。”

　　這句話就如同最為高深的典籍中留下的珍貴的開篇詞，至少從王鶴的外表來看，此時的他無疑對此是絕對深信的。

　　他需要展現出這種絕對的感染力，為此，真假并不重要。

　　他的這種說話的方式也確實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盡管不懂，但他們都保持了聆聽。

　　隨即，王鶴繼續說道：“你的那位好友可能早已知曉并接受了那樣的結局。對于他來說，那就是他永遠無法逃避的歸宿。”

　　“但是，流亡者，對你而言，似乎并非如此。你在不斷渴望著某種存在，某種改變的的到來。所以，你才會待在這里，才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梅勒爾聽后，眼睛睜大了不少，就像是審視某個特殊的獵物一樣，靜靜觀察著王鶴。

　　只見它搖晃了一下腦袋，像是突然嗅到了什么味道，說道；“果然，你和他是同類，有著淡淡的，某些相似的氣味。”

　　“但是，盡管你們都是命運法則的擁簇者，可終究還是小瞧了這個世界的異常。它就像一張擁有無數孔洞的無形巨網，稍不注意就會深陷其中。你還是不要太過相信這個世界能夠動用的法則的力量，那種力量其實并不是你本身的力量。”

　　說完，它梳理了一下自己左翅的羽毛，其上的火焰不知為何似乎衰減了不少。

　　王鶴趁著這個空隙，大致解析了一下它的意思。

　　隨即，只見他微微一笑，說道：“行走在一條完全相同的道路上的兩人，即使他們都在同一個位置失足，隕落，他們墓碑也只會是分立于不同的位置，記載著各自不同的篇章。”

　　“你并不知曉你自身的命運。它，與你的好友的命運，與我的命運，這三者的軌跡從一開就沒有重疊，也不會在未來重疊。”

　　梅勒爾聽后，若有所思，沉默了下去。

　　而周圍的人聽著他們的對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其中，唯有接觸過獅身鷹首獸的洛菲斯，對王鶴這邊的情形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就像是撥開云霧一樣，她的內心有些莫名的雀躍。

　　另一邊，對王鶴來說，當“命運法則”這個概念被提出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眼前這只奇特的獅身鷹首獸的身份——所謂的流亡者，從之前異界到來的，擁有信徒的神，或者保有上述知識的半神之上接觸到法則概念的的個體。

　　但無論怎么說，其實都算不上是他的同類。

　　因為，他并不屬于那邊的世界。

　　梅勒爾的腦海閃過了很多的想法，最終，它看著王鶴的紅袍，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開口問向他：“現在，你與契約者結伴來到這里，是受命運的指引，要進入那個不祥的城堡么？”

　　王鶴自然不知道什么城堡，但是，洛菲斯聽后倒是一改先前的態度，立即向前一步，急切地回復道：“梅勒爾，你的意思是，這次的我們擁有了進入那里的資格？”

　　一旁魔王見狀，皺起了眉頭，對洛菲斯道：“喂，你到底打著什么心思，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我的時間是有限的。”

　　洛菲斯聽后，異常嚴肅地回應道：“你們不明白，那個猩紅色的城堡和這片焦土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這片區域原本只是一片海洋，一顆從天外隕落且附著火焰的流星讓它徹底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時，梅勒爾補充道：“新來的流亡者，無需隱瞞，她口中的那顆流星就是我的朋友——伊凡的軀體，曾經司掌火焰與命運的眾神之一。當時，我們的世界壁壘被一個巨大的植物根系闖入，然后所有內部的存在都被其末端的黑色旋渦吸收，卷入了這里。”

　　“這個孩子是之前伊凡隕落前所選擇的亡靈，也是他托付給我照顧的后繼者。可是，她對生時留存的愿望太過于執著，適應性上，只適合承載火焰與憤怒的神格。”

　　“那個城堡中，寄宿的正是伊凡的另一半，關于命運的力量。”

　　洛菲斯聽后，摘下了兜帽，誠懇地看向王鶴，稍微低下頭說道：“事實就是這樣，為了取得勝利，那份力量是必須的。”

　　她抬起頭，期待地看向王鶴，祈求道：“偉大的外神啊，請盡情地摘取那份力量，換做你自身的養分吧。我需要的僅僅只是你的一次援手。”

　　梅勒爾看見她這樣，嘆了口氣，說道：“我說過，你并不明白那里面承載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本來，無論你帶誰過來，都是沒有資格的。”

　　“可是，作為他的同類，同為流亡者的話…你，為什么會需要這份力量呢？”它向王鶴提出了疑問。

　　一個對于眾神來說，無比愚蠢的疑問。

　　吸納一個無主的神格，無非就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

　　它并不知道王鶴所屬的陣營，實力，性格，能力，但是，如果王鶴的回答是它理解的那樣，那它只能繼續將其塵封在這里。

　　結果，王鶴是這么回答的：

　　“我并不需要它。”

　　“需要它的，是想從這里得到解放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