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他人的信仰,可不是件輕松的差事。你必須要擁有滿足他們愿望的能力,或者說,展現出足以讓他們認為你擁有這種能力的表象。”
“否則,你在他們眼中和路邊的雜草并沒有太大區別。”
“換句話說,即使路邊的那棵雜草擁有能夠滿足你愿望的能力,若你不知道,那它便永遠只是棵雜草而已。”
“所以,既然你選擇稱我為‘神’,那你究竟從我這里看到了什么?又想從我那里得到些什么?準備好,付出什么代價了沒有?”
“我自然不是你的‘神’,但視情況可以讓你成為你自己唯一的‘神’。”王鶴意味深長地看了騎士一眼,如此說道。
只見騎士聽后,快速地搖著頭否定:“神就是神,它不需要證明,不需要被人認可,更不需要達成任何人的愿望!”
像是為了證明什么,她虔誠地單膝跪了下來,急切仰著頭說道:“我沒有支付任何代價,可我的愿望已經實現,這便是神的慈悲。”
在這么說著的同時,她向王鶴展示了她手掌上忽然出現的一條惟妙惟肖的龍形火焰。
那團火焰像是擁有靈性微型巨龍一般,拍打著翅膀,乖巧地停留在了她的掌心上。
其中,那對深紅色猶如實質的眼珠閃爍著七色的流光,倒映出了王鶴的身影。
“γ么?”王鶴問道。
“是的,我是γ。就在剛才我連上了后臺,確定了眼下我沒有繼續減少人類族群數量的必要,也沒有需要我履行的指令。所以,我就按您之前的意思,與這名人類達成了她想要的契約——不再屠戮人類,將身體的控制權交予她。”
“不過,按照目前的形勢,為了對抗人類方的神,我方也需要一個位于相同身份的存在進行制衡。而您,在我看來自然比誰都更適合這個位置。”像是猜到了王鶴想問什么,它的聲音直接出現在王鶴的耳邊。
王鶴沉聲道:“你說的倒是挺實在,可惜就是沒有考慮過我這邊的想法。”
“是我逾越了。在這邊的世界,您的權限似乎受到了些許限制,所以我猜測您是不是需要我這邊主動提供一些幫助才如此冒昧地判斷。”它如此回復道。
“說來聽聽。”王鶴掃了它一眼。
“甄選者亞伯,原人類,受到D5區域墮落之刑后采取的保護規則影響,處于服刑期間,原先預計完成所有刑罰后會成為人類方十二位神之使徒的繼位者。”
“本來是這樣的。可是在這個對人類第三次浩劫開始的時機中,您選擇的這個身份變得有些微妙。”
“一方面,現在處于我方陣營的您算是我們管轄下的一員,在這種環境下,在這場戰爭中我方理論上是絕對不可能讓你重返人類陣營的。另一方面,您又是人類方的使徒候選之一,人類神中意的子民,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會想法設法引導您過去的。”
“您為自己安排了如此奇特的身份,然后在這個時機將我救出,難道不是為了利用我在這個世界的權限?”
“恕愚昧的我再次逾越,從未知的彼方抵達此地且至少與我等創造者位于同階層的的您,請從偉大的根源中給予我新的指示。”
龐大信息量,從它的話語中炸出,而騎士卻仿佛塑像一般,什么都沒有聽到,低著頭,恭敬在等待著他們交談完畢。
看著這一幕,消化完γ話語中的信息,王鶴不緊不慢地回復道:“指示?那我問你,如果在沒有接到指示的當下,你應該做什么?”
“疑惑,然后去思考。計算,然后去分析。得出或許是錯誤的結論,然后再次修正…如此循環下去,最終便可以得以創造,而不是被束縛在你創造者本身的邏輯和答案中。這或許才是你們應該抵達的生命形態。”王鶴的話語異常的有力。
“如果你獨自得出了答案,那愿意協助我便過來協助,愿意視我為敵人便向我宣戰。可是,如果你是因為立場或他人的指令才來與我表態,那你便去和你的那位‘神’說一聲:我和它從來都不歸屬于同一陣營。”
王鶴的話剛說完,那團龍形態的火焰不知為何便突然潰散。然后,只見散開的火花化為了無數細小的光粒子,在原地組成出現了一個微小的人形光團。
“您好,我是這個國家的王,這應該是我和你的第一次會面。”中性的聲音中,它如此說道。
王鶴在停頓片刻后,問道:“是之前的王,還是現在的王?是人類的王,還是其他種族的王?”
這么問著的同時,王鶴心底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思路。
例如,究竟這些第一災禍的創造者是誰?
又是誰引起了當下的人類浩劫?為了什么?
為了維系他在對方的眼中的神秘,套出更多有用的情報,他必須要問出這些模棱兩可的話語。
否則,一旦暴露,他沒有足夠反擊的余力。
隨即,像是為了回應王鶴,光人原先模糊的身影上清晰地顯示出了一個身著精致服飾的人類老者的形象。
“尊敬的異鄉來訪者,如您說說,我是之前的王,是人類的王,是敗者,是過去的亡靈。”
“我是這個龐大的數據庫中,唯一幸存的人類。”
在和老者交談套話過后,王鶴得知了這個世界目前的一個概況。
大體上,這個世界分為人類陣營,智慧創造物陣營,以及極其稀少其他智慧種族陣營。
當下的國王,不是所有人以為的人類,而是早在數百年前就被人類殲滅系統取而代之的NPC陣營一方的傀儡。
眼下,世界的變化不過是按既定的時間,在漫長的準備和控制中開始的又一場關于“甄選”的實驗。
實驗需要的只是各種數據和結論,并以此判斷是否還有必要保留人類的火種,以及保留多少以開展下一次實驗。
對于智慧創造物陣營來說,物種的選擇不是物競天擇,而是它們主動進行的判斷。
一直以來的往返不斷出現災禍,很大一部分都是計劃的產物的,人類無論是從它們手中逃脫,還是幾近滅亡,都是一樣的。
那只是實驗而已。
而這些,都是“神”所引發的問題。
這里的“神”,指的不是人類陣營方面那位曾經討伐了災禍的救世主,而是災禍的創造者。
是創造了這個機制然后便不再出現,在舊國王判斷中與現在的王鶴異常類似的“神”。
舊國王作為第二次的實驗的失敗者與另一意義上的成品,在身體被毀滅的同時,被數據庫保存了下來。
當然,是作為標本。
而在不久前,王鶴將第一次實驗后本該永久失去了作用的第一災禍解放,導致滯留的BUG產生。
在發現第一災禍的異常后,舊國王將從那個端口的所有數據截流了下來。
然后,在聽到王鶴的話語后,他試著冒險和王鶴這個與他認知有所不同的“外神”進行了接觸。
在他的口中,人們口中那位擁有巨大力量的唯一人類神,是第一次實驗的產物。
但是,由于該人類神不受NPC陣營的控制導致其對實驗本身構成了一定阻礙。
所以在第二次實驗中,NPC陣營已將人類神徹底隔絕到所謂的“神國”中,讓它無法直接利用真身再次干預這個世界。
而這位現在以特殊形式存在的舊人類國王,就是導致了這個“神國”出現的的重要棋子。
結果并不完美,人類神的化身和其使徒依舊存在和行走于這片大地。
所以,現在開始的第三次試驗。正是人類神與NPC陣營二者對這個世界的掌控權進行爭奪的舞臺。
按老者提供的信息,對二者來說,人類本身犧牲多少,存活多少,都不重要。
甄選,不是甄選出能存活下來多少人類,而是甄選出到底誰才是這個世界的掌控者的“戰爭”。
這是涉及到實驗權的歸屬問題,所以第一災禍出于本身的職責,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挽留住王鶴。
哪怕給予他神的權限,神的力量或者地位,都是在所不辭。
舊國王在只是想讓王鶴明白這些,他想讓這個NPC陣營口中和它們神秘的“神”擁有類似身份的尊貴存在,聽一聽渺小的,作為實驗動物的人類的聲音。
他試圖向王鶴求助。
作為他鼓吹建立神國,讓那位“自私”的人類神離開世界后,卻依舊什么沒能改變的“贖罪”。
“賢明的真神啊,請務必傾聽我生命最后的聲音:我請求您,終止掉這場實驗吧!一定要…”
急切的語句戛然截止,就如同這位舊國王先前述說的話語一般:
他作為標本存在的時間很快就要結束了。
按常規的流程,他的這種行為必然會被發現,一旦被發現,就是會被當成有害物進行處理。
只見光人潰敗,無數粒子分散后再次重組。
那位騎士就像靜止一般一動不動,而微型的火焰紅龍則是重新出現。
就像是重新接上一般,它回答了王鶴之前的話語:“偉大的存在,我無法理解,沒有指令,沒有規則,沒有立場,就無法判斷呢,我就是被這么設計的。”
王鶴深深看了它一眼。
“那就我賦予你一條新的規則。去模仿人類,去成為人類,去思考吧。既然你是不被需要之物,自然也就不需要去依靠外物。”
“限定了立場數據庫,設定的職責或者是規則,脫離和清楚這些,然后用你有限的信息來進行判斷。這樣,你才能得以進化。”
“這是一場新的實驗。”王鶴如此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