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實驗與根基-第一日

　　“很好。”

　　王鶴在心中發出了類似任務達成的感言。

　　此刻，他正如預期般，與諾妮爾以及她的那位“NPC母親”坐在了車輛后排的位置上。

　　前排，負責開車的是諾妮爾的“NPC父親”。

　　而他的身旁，副駕駛位置上則是若有所思的學者梅莉凱。

　　車輛在逐漸暗淡下來的天幕下馳騁著，向著“家”的方向駛去。

　　高空中，原本恒時照亮廢墟區域的那顆“龍形太陽”，似乎并未發揮功效。

　　它沒能阻止這片區域染上黑暗。

　　它的光芒沒有遍及這座城市。

　　正因如此，它“許可”了這座城市按照日夜交替的人類生活規律存在著。

　　車輛之中，王鶴正微笑著和他身旁的長耳族“NPC母親”這么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本來今天就得到了諾妮爾不少照顧，還沒來得及向你們表示我的謝意。結果又得麻煩你們載我一程。”

　　結果，這位“NPC母親”的答復，倒是表現得極其自然：“亞伯先生，我聽鄰居們說了，您可是貴客，同時還是諾妮爾的朋友，我們送您到目的地是應該的。對了，今天是她的生日，時間允許的話，我們想邀請您來參加她的生日派對。”

　　“是的，亞伯先生，可以的話還請您一定要過來。這是我和妻子共同的想法。我這個女兒個性比較孤僻，真正算是朋友的沒有幾個。像您這樣有本事的人類朋友還是頭一個！”在前排出聲的，是之前被王鶴一度嚇得發抖的“NPC父親”。

　　這時的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恐懼。無論從語句還是表情，都沒有任何不自然。

　　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

　　而單看這個場面，就像是王鶴和真正的諾妮爾父母在自然和聊著天。

　　仿佛，今天不是“他們”的葬禮，而是生日的慶典。

　　和自然交談著的王鶴與兩位NPC不同的是，諾妮爾對此表示出了極大的不解。

　　她睜大了眼睛，側著頭緊盯著王鶴。

　　她甚至有些莫名的憤怒：“為什么他作為一個外來者，能夠如此正常地接受，如此正常的理解單單屬于這座城市的‘規則’？”

　　那是她作為一名土著，一名從小就接受相關教育的市民都無法完全接受，不愿理解的“正常”城市規則。

　　NPC，這種在她們生長的世界中普遍存在的“道具”，可以為市民們提供一切。

　　具體到他們這座邊境城市，就是提供打破了人類桎梏，連“死亡”都可以得到豁免的權利。

　　她的新“父母”，除了無法還原人類這個種族和身份以外，其他的地方和死者都是一致的。

　　無論是記憶，還是言語，又或者是感情，從最細微的動作到習慣，“它們”和她的父母都是完全相同的。

　　說是她父母的“轉生”，也未嘗不可。

　　生活，不會改變，一切都可以替代。

　　愿望，將會實現。幸福，得以延續。

　　在這片樂土中，沒有誰會感受到無法挽回的痛苦。

　　這便是她所認知和生活著的世界。

　　在這里，在這個城市，只有她自己是一個“異類”。

　　她隱隱約約地清楚，她前面，她身旁的這兩位所謂的“父母”，雖然看似是同樣的“東西”，但本質上是不同的。

　　自她兒時第一次有意識地參加葬禮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件事。

　　但是，在看到他人一如既往的獲得了幸福的后來，她選擇了沉默。

　　她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

　　所以，她無法接受。

　　她在這片樂土中，感受到了無法被抹去和挽回的痛苦。

　　就像是不斷澆灌在心頭上的火苗，心臟沒有燃盡，沒有停止，就絕對無法熄滅。

　　她一直在渴求一個真正的答案，希望這個答案能夠給與她解脫。

　　因此，她才會對第一次見到的外來人類感到期盼。

　　期盼他能夠和這座城市的任何一位人類都不同，期盼他是她的同類，期盼他會是作為一個真真正正的“異類”而出現。

　　她一度從王鶴那里獲得了希望，而現在，又一度對王鶴產生了失望這種心情。

　　她矛盾和交錯的心理，恐怕誰都無法理解吧。

　　看著王鶴和她那兩個“東西”的交談，她嘆息著，原本產生的一絲憤怒竟徹底散去。

　　或許，她是錯的。

　　錯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原來是這樣…真是非常感謝你們的回答和邀請！”王鶴突然加重的聲音，直接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兩位的人類特權還保有么？”王鶴盯著“父親NPC”，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

　　答復他的，是短暫的，死一般的沉默。

　　“亞伯先生，您想表達什么？”王鶴身旁的那位女士，突然有些疑惑地詢問道。

　　“我說，如果，我以人類的身份命令你們，就是現在，立即靠邊停下車輛！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答應呢？”王鶴亮出了他的臨時手環。

　　“當然可以了，亞伯先生。您擁有這項命令的權力。”司機一邊這么平靜地說著，一邊熟練地靠邊停好了車輛。

　　“技術不錯嘛。”王鶴哈哈笑著，伸手拍了下司機的肩膀。當然很快就收了回來。

　　“好了，下車！實驗結束！”王鶴推開車門，感受到了車外迎面而來的晚風。

　　非常清爽。

　　王鶴望了眼車內，說道：“諾妮爾你還愣著干嘛？你還真打算去參加那個所謂的生日派對？”

　　“我都讓了道了，趕緊命令他們下車，讓他們自己回去隨便找個借口取消掉生日派對，記得命令他們不許限制和打擾你的行動。”

　　“我的權限估計沒有那么大，不然我就自己來了。”王鶴這么說著。

　　學者梅莉凱皺著眉，也跟著下了車：“你難道就不懂得要尊重他人獲得幸福的權利么？”

　　王鶴饒有趣味的看著她；“梅莉凱小姐，他人的幸福可不是由你我來定論的，選擇權在諾妮爾手上。”

　　“我只知道，這兩位不是她所所期盼的東西。何不讓放過他們，讓他們和諾妮爾都過得輕松點。我說的對嗎，司機先生”王鶴有意提及了NPC。

　　“雖然不懂亞伯先生你到底在講什么，但是如果這是為了女兒的幸福和意愿的話，無論是哪一種選擇，我們都會支持到底的。”

　　“對吧，我可愛的女兒。”NPC父親，望向了諾妮爾。

　　諾妮爾有些啞然。

　　盡管確實是不同的存在，但意志是相同和繼承的。

　　她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類。

　　“那到底，什么才是幸福呢？”

　　學者梅莉凱看著王鶴引導出的這個場面，看著在發顫的諾妮爾，開始了有一絲動搖和猶豫。

　　“為了自己的快樂而活下去，為了自己不被傷害而活下去，為了自己欲望而活下去。對于人類來說并沒有任何錯誤。”

　　“這個外來的人類，為什么要破壞掉他人的幸福，給與他人痛苦。”

　　“還是說，他比我更了解什么才是人類？”

　　在她思考的時間，突然聽到了一個宏大的聲音。

　　“假使，有人類想要動搖秩序。”

　　“假使，有人類想要破壞樂土。”

　　“那他便將會失去身為人類的根基。”

　　“人類，你所犯下的罪，我將在此凈除。”

　　“一切，都是為人類的榮冠。”

　　這個聲音，響徹了方圓百米的區域，攜帶著猶如實質的力量涌向了王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