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雷火
天空，一片灰色，看不到半點陽光。
窗外，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
算下來，這已經是持續降雨的第三天了。
然而，無論是天氣預報，還是仍舊居住在這座城市里的人們的預感，都共同發出了一個信號：
這場雨，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城市內部，某處小區的居民樓外，雨滴碰撞金屬擋板發出的微小的聲響，傳進了13層樓的某間屋內。
可是，它卻沒能驚醒在夢中熟睡的人。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突然劈下。
刺眼的光輝，短暫地照亮了四周的環境，給沉悶的灰色世界添加了幾分色彩。
不過，它依舊驅散不了這座城市里，深埋人們內心的恐懼。
伴隨著后至的雷鳴聲，在電腦面前趴著的某個中年男子，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他胡渣滿面，一頭短發顯得有些雜亂。
深色的黑眼圈上，一對黑色的眼睛漸漸流露出了神光。
只見他很快恢復了意識，利落地起身，觀察了一下四周和窗外的情況。
不久后，他搖了搖頭，重新坐下，喚醒了黑屏狀態的電腦。
只見屏幕亮起，一個見證人類命運的直播仍舊在持續著。
那是一般人無法理解的，神祗與超越神祗的存在所主持的爭奪與戰斗。
在那個舞臺中，人類是渺小的。
在形態各異的各個種族中，人類所占的比例也是倒數的。
而這個世界的民眾唯獨能夠認識的，也只有位于中心的，那個各方面早已經不像人類的“人類”——王鶴。
這一切，正是《虛空》“團隊”所獻上的，名為“世界未來”的直播。
實則，是關于多元宇宙的未來的直擊與記錄。
“…世界的未來么？”
中年男子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快速地瀏覽著各種評論。
他看到的，是：
無論更換了多少種語言都沒有改變的，人們在字里行間所透露出來的，恐懼。
即使各國媒體用鋪天蓋地的“希望”來掩蓋，也依舊無法遮蔽這個事實。
畢竟，世界的命運，就在旦夕之間。
男子的臉上，沒有顯示出太多的表情，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關掉了評論，凝神注視著直播。
時間不斷流逝，某一刻，他看到了屏幕上出現的某個畫面，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準備起身，出一趟門。
結果，還未等他行動，一只純粹由灰色元素組成的手掌就從電腦屏幕中猛然穿出，似實體般，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一股冰冷而令人厭惡的寒意，從接觸肉體的部分，瞬間蔓延到了男子的全身。
他的體溫，眨眼間便掉落到了一個正常人類絕對無法承受，甚至立即死亡的地步。
伴隨著冰寒，電腦中，傳出了這樣的聲音：“老伙計，雖然現在已經和你沒有什么關系，但好歹是這一局的末尾，還請繼續老實地看下去吧。”
中年男子，沒有因為這種突然出現的怪誕而感到恐懼。
他很明白，這只灰手意味著什么。
他的臉色，依舊平靜。
只見他緩緩偏移了視線，盯向了那只灰色的手掌。
只是一瞬，那只灰色的元素大手，就被由內至外的火焰焚燒殆盡。
仿佛，他的目光，便是無窮火焰的引線。
這一切，發生太過于迅速，以至于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
電腦屏幕，依舊亮著，男子冰冷的體溫，在不知不覺中恢復了正常。
只見他站了起來，直視著屏幕，說道：“我的外殼，不是早已經交給你們了么？”
“事到如今，你們又憑借什么理由來干擾我的實驗？”
“當代的死亡管理者啊，你的做法，會讓你比上一代，活得更短。”
在男子說出這句話后，電腦屏幕中，王鶴曾經見到過的白色幽靈顯露出了它的像素身姿。
一只Q版，但是感覺不到任何可愛元素的黑色幽靈。
與王鶴接觸時的不同，如果有不通法則的誰，現在看到它，等待他的必然會是既定“死亡”。
這間屋內，在它出現的剎那，已經遍布了死亡法則的陷阱。
黑色幽靈，做樣子似的，敲了敲屏幕中仍在直播的畫面，說道：“老伙計，正因為現在的局勢已經超出了你原本提交的實驗計劃，所以，我才好心來提醒你。”
“我們已經觀察到，你之前使用的龍軀的操控者，那個空白的靈魂，已經產生了某種質上的改變。”
“不得不說，‘人類’這種生命的存在，真是極具利用價值，總能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
“這對于我們計劃來說，是有利的。”
“但對于你來說，那就不一定了。畢竟，那個人類女性靈魂，可是你寶貴的實驗體，難保你不會做出什么蠢事。”
“所以，我提醒一句，在這個時間點上，即使你作為上一局的優勝者，也絕不容許干擾我們的計劃。”
“不要忘記，你存在這里，本身就是違背規則的。”
電子音中，帶著快要滿溢出來的威脅意味。
它話音剛落下，只聽中年男子嗤笑一聲：“你們的計劃？
“無論是名義上的‘觀測者’，還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反叛者’，其實都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你們渴望的，都是共同的破滅。”
“唯一有所的區別的，就是誰能在最后的破滅中存留下來？”
只見黑色幽靈忽然停頓了一下，答道：“當然，我的記憶自然沒有問題。不過，作為最初的計劃的倡導者之一，你突然重提這個沒有價值的話題，就讓我有些意外了。”
“該不會…”黑色的幽靈瞬間在它的知識中，找到了幾個備選的答案。
這個神秘的中年男子，正是上一局中，管理者的優勝者之一。
也是提出了讓無數管理者勾動心弦的，關于重筑多元宇宙，改變現有秩序環境的革新者。
更重要的，是它本身，是對多種法則都達到了管理者級別，具備強大實力的龍種。
掌握了冰、酸、雷、火四種法則的，真正的彩虹龍。
然而，似乎并不只是這樣。
只見中年男子忽然大笑出來：“現在才意識到，已經晚了。”
“我的實驗，就在剛才已經完成。”
“現在，我就要去收獲我的戰利品。如果能夠阻攔，那便阻攔看看。”
“你的死亡法則，還遠遠沒有達到那隕落在我手上的，上一代死亡管理者的地步。”
“你到底是誰？”黑色幽靈方才問出這句話，它提前準備的大型死亡法則術法，就已經被盡數焚盡。
那不是破壞架構，而是純粹的，連概念都可以焚燒的異術。
然后再看去，那個中年男子已經消失。
黑色幽靈在感知探查無果后，很快收回了對法則的運用。
它旁邊，一只白色的幽靈出現，冷冷地說道：“你還真是釣出了一條不明種類的大魚。現在，只能寄希望那個人類會有辦法解決。”
黑色幽靈倒是沒太在意：“會解決的。比起那所謂空白靈魂更有價值的，還是王鶴那個帶來改變的莫名的怪物。”
黑色幽靈說完，望向它隔壁：“你說，大概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白色幽靈回復道：“不是‘這種感覺’，是被叫做‘期待’的東西。”
“好好，你說的都對。”黑色幽靈停頓了一下，再次看向直播的畫面。
“說實話，即使是我這個寄宿在這里的分身，也可以體會到本體的一些想法。”
“那未知的存在，似乎比破滅后帶來的價值，更有魅力。”
白色幽靈看了它一眼，說道：“如果作為‘死亡管理者’的你渴求死亡的話，確實是那樣的。”
“那就要看本體會怎么選擇了。它現在早已無暇顧及。”黑色幽靈，從屏幕中隱去了身姿。
窗外，閃過了又一道雷光，照亮了漫天落下的，最后一批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