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繭,意即一種暫時的狀態。
它預示了原本的形態,即將發生劇烈的改變。
而這種改變的能力,才是繭真正的力量。
此刻,世界樹之種制造的樹之繭,徹底裂開了一道肉眼可見的縫隙。
其內,一片空無,唯獨剩下了它的軀殼。
距離最近的管理者,那名虛化的女子,她本能的讓感知往繭的內部探去。
結果,她第一感能夠察覺的,只是和表層完全一致的,由樹皮構筑的空殼。
它的質地,顯得枯黃而粗糙,仿佛其本身就見證了無數歲月,留下了痕跡。
而原本由王鶴施予的,那具此前一齊被困入的真神之軀,以及那枚重要到了極致的種子,在繭中,徹底失去了蹤跡。
這個事實,讓彩虹龍的實體,那位如幽靈般的管理者女子從莫名的感觸中被拉了回來。
她不惜親手滅殺了王鶴,可事情卻不像他們想象的那么順利。
理智,讓她恢復了冷靜。
她瞬間便將王鶴忘卻,將焦點轉移到了這件事本身上。
她表現得有些不解。
容器內部的存在,究竟到了哪里?
她側過身,將視線移到了另一名管理者身上。
那位渾身隱藏在如蒸汽一般霧中的存在,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不遠處。
它的用獨特的方式,向她表達了同樣不解的意思。
“到底發生了什么?”
即使是這兩位“圣者”,也無從得知。
當神秘,接觸到更為神秘之物,其本身,也只能淪為迷惑者。
世界,本來就是這樣。
當你以為自己站在最高峰的時候,你不過只是這浩淼蒼穹下的一粒沙塵。
當你以為自己落入最低谷的時候,你同樣也只不過是這時間長河里的一幀。
驕傲?
悲傷?
沒有任何必要。
你和無數的他人一樣,對于浩大的神秘而言,并沒有什么本質的區別。
霧中的管理者,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不快。
這種不由他掌控的感覺,他已經無數載歲月沒有感受到了。
焦躁和不安,這些本不應該出現在管理者身上的情緒,從他的記憶的深處浮現。
世界樹的種子,讓他再一次感受到:他們這些所謂的高位存在,其實并不是世界的主宰。
“不過,很快,這一切就會發生改變。”
霧中的管理者,露出了笑容。
他們謀求的事物,他們謀求的世界,將會和現在的計劃一樣,即使歷經波折,也必然會順利地抵達。
這次的勝負,他們是必然的勝者!
從第一個骰子拋出的時刻開始,成功,就已經偏向了他們,就已經選擇了他們!
他,采取了行動。
這位管理者,其周身的迷霧像是忽然被無形的風吹散了大半。
顯露出來的,不是什么人影,不是什么生物,存在的,僅僅只是一件物品。
一樣通透的,類似于六邊形棱柱的結晶體。
一個特別的“權器”。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到它,只要專注進去,似乎能通過晶體,看到一個個活生生的世界。
仿佛,無數世界,就在這一枚棱柱的內部存在著。
他的聲音,在這個空間內,忽然產生。
奇怪的是,無論身處哪一個位置,它的聲源,仿佛都在個體的正前方。
他的語言,仿佛帶著魔力,一旦有生物聽見,就不可抑制地停下一切動作,停下一切思考,甚至于,停下了他們的“世界”本身。
而這停下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專注、排除雜念的聆聽。
“我,即是破開迷霧的真實。”
這句話,帶著無盡的某種法則之力,遍滿了除虛化女子外的整個空間。
連世界本身,都似乎在傾聽他的言論,因而完全靜止了下來。
這種法則,不是時間停止,而是讓世界遵從對于真實的好奇與向往。
這并不是什么攻擊性的術法,而是利用法則搜索的一種技巧。
讓法則,遍布整個空間。進而讓法則本身,察覺到本無法感知到的事物。
在名為“真實”的法則配合下,完美契合了這種搜索的技巧。
正因如此,他才是眾多高位存在中,最擅長探查的一角。
他被安排守護在這里,是早已定下的決議,存在著其必要性。
棋局中,當放下了一子,之后的每一子,都已提前料想好。
這便是觀測者組織內,圣者們的先知與能量。
真實。
沒有虛偽,沒有隱蔽,沒有“未知”,這種法則會讓一切,都顯露出其真實的面貌。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反感例外。
反感無法認知,無法稱得上是“真實”——世界樹。
和那個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未曾斷絕的,代表了變數的特異體。
他,正是消滅了上一屆特異體的存在。
真實法則的管理者。
六棱柱晶體中,再次添附了一個世界。
真實的法則,覆蓋了全境。
在這種狀況下,幾乎在一瞬間,他得到了真實的反饋。
那枚仿佛蘊藏世界的六棱柱,忽然調整了它的面向,其上,某個世界被放大,映照出了一個人的影子。
仔細看去,那人,不是他人,而是不久前就已經被冰與火粉碎和熔煉的王鶴!
或者說,是與王鶴擁有同樣外貌的某種生物。
可惜的是,王鶴的影子,僅僅存在了一瞬間就移動,消失了。
六棱柱晶體自轉了一圈,然后停止了工作。
似乎無法再察覺到那名“王鶴”的所在地。
不過,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世界樹的種子,也不過如此。”
他懷著滿意的笑容。他已經徹底捕捉到了世界樹之種改變而成的,一種人形生物的軌跡。
它,并非不可認知。
這個圣者會議得出的結論,是正確的。
所以,它必然會成為它們的道具。
“真實,于迷霧中剝離,于明鏡前顯現!”
六棱柱晶體,忽然炸裂成無數晶體粉塵!
然后,爆炸的范圍像是被鎖定了一般,成為了一個球體的形狀。
如果有誰能用顯微鏡看去,就會發現,那每一粒被相互折射的光明照耀的晶體粉塵中,都是一個世界的縮影。
它會顯現出一個世界的真實。
而正中央,那最小的那一粒晶體粉塵上,“王鶴”的身姿,被剝離和孤立了出來。
他,已被“真實”所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