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姐。”
見她甩門而去,鳳小九連忙追了上去。
她身后,扶著子夜的李大可也腳步匆匆地跟上了。
江沅走的急,酒氣上頭險些摔了一跤,一手扶著墻穩了穩情緒,才轉頭問已經暈乎乎的子夜:“感覺怎么樣?你這是喝了多少?怪我,沒有早些提醒你們。”
“誰能想到他們是那樣的…”
鳳小九郁悶地道。
她邊上,李大可也嘆著氣說:“感覺還不如寫文呢。”
“誒——”
鳳小九頓時給他使了個眼色。
“沒事。”
江沅跟他們一起往出走,沒有生氣的跡象,反倒還開口安慰:“做項目是這樣的,前期比較虐。過程里還可能遇到各種奇葩,挺過去就好了。”
“恩恩。”
鳳小九對她有一種盲目信任,點點頭說,“我覺得你剛才最后那一下超帥。”
“哈哈”
江沅自己也笑了,舒口氣,偏頭道:“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這種人,你給點顏色他還想開染坊呢。沒事兒,就當今晚的時間喂了狗,回去好好休息。”
“你怎么回去呀,剛喝了那么多酒?”
“叫個代駕。”
說著話,幾人就到了收銀臺,江沅先打電話叫了代駕,爾后便領著江明月出了餐廳,將其他三人全都送上出租車以后,她跟江明月一起到車上等代駕。
不到十分鐘,代駕的師傅就過來了。
“碧水灣。”
說著話,江沅把車鑰匙遞了過去。
“你要不要喝水?”
邊上,江明月窩在她手臂邊,擔憂地問了一句。
她聞到了姐姐身上一股子酒氣。
“沒事兒。”
江沅搖搖頭,手臂一抬,將她圈到了自己懷里。回程得半個小時,她酒意漸漸上頭,有點暈乎乎的,下車往單元樓走的時候,又差點給摔了。
兩個人站到電梯口,江明月按了27樓。
乘電梯上去,家里門也是她開的,等她將門打開,江沅便徑直走了進去,甩掉高跟涼鞋,光腳前往主臥。
江明月反鎖了門,便聽見她在主臥里喊:“明月,明月。”
“哎——”
換了拖鞋,小丫頭蹬蹬蹬地跑了進去,“怎么了呀,是不是要喝水?”
“讓姐姐親一口。”
江沅已經沒什么形象地躺在床上了,又坐起來,兩只手揉著她的臉頰,身子俯低,“啵”一聲,在她額頭印了一個吻,爾后便將她整個人抱滿懷。
“明月”
她抱著她,輕聲呢喃,不曉得為何,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江明月被她兩條胳膊圈著,很難受,唔唔了兩聲,便掙開了她手臂,將人推倒在了床上。
“明月”
躺下了,江沅還在呢喃。
江明月正往出跑,聞言扭頭看了她一眼,小大人地哄:“我去給你擰毛巾擦擦臉。”
“真乖。”
江沅也不曉得是真醉還是假醉,夸了一聲。
嘆口氣,江明月便出了主臥,從客廳里又端了個小凳子進來去了主衛,盥洗臺有點高,她踩著凳子站,扯了江沅的毛巾,在水龍頭下弄濕,又擰到半干。
下了凳子,跑去床邊幫江沅擦臉。
一連幾天都為龍錦云的葬禮忙碌,到了這一會兒,江沅也累了,卻沒有直接睡去,側躺在床上,任由小丫頭幫她擦臉,漸漸地,眼睛里又染上笑意,抬手摸了摸江明月的臉。
這個妹妹真的像她,眼下五歲,看上去,完全一副她小時候的樣子。
不過,有一樣,也有不一樣。五歲那會兒的她,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愛笑,明月是很愛笑的,笑起來的樣子天真無邪,整個兒一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此刻,這小公主給她擦了臉,又拿毛巾擦了擦她的手,一本正經地說:“姐姐你睡覺吧。”
“好。”
江沅收了手,點點頭。
“閉上眼睛。”
江明月看著她溫柔的雙眼,又要求。
江沅閉上了眼睛。
等她閉上眼,江明月便將毛巾放回了主衛,再走出來,幫她將厚實的深紫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又將房間燈關掉,拉上門,留出一室寂靜。
江沅睡眠質量奇差,對入睡條件要求很高,睡著之前,不能看到光,也不能聽見一點聲音。可這一晚不曉得是因為太累,還是因為喝了酒腦袋暈,江明月關上房門后,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夢里,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2010年,6月8日。
高考結束,滿校園陷入了狂歡。
男生宿舍的樓道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廢棄物,簡直讓人無法落腳。
褚向東拉了個箱子走在前面,一回頭,看見陸川一手拖著箱子,另外一只手還宣示主權一般地攬在江沅肩頭,頓時就笑了,揶揄道:“哎哎哎,注意點影響呀,這還在學校里呢。”
“走你的路”
陸川直接朝他屁股踹了一腳。
褚向東扯著行李箱蹦遠,正好聽見江沅問:“你們怎么回去呀?”
“我媽已經到學校門口了。”
褚向東答了句,沖陸川抬抬下巴,“川哥你呢。”
“家里司機過來。”
陸川隨口答了句,突然又笑了聲,看向江沅,“喂,要不要去我家?”
江沅一愣:“…什么啊?”
陸川一手扣著她的肩,使了點巧勁兒,讓她整個人撞到了他的懷里,他就那么半抱著人說:“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奶奶?”
“你認真的呀?”
抬眸看了他一眼,江沅有些不確定地問。
陸川“昂”了一聲。
“不去。”
“真不去?”
“不去啊。”
江沅撲哧一聲笑了,抬手推了他一把,嘴里嘀咕,“太自作多情了吧。”
“那以后可別求著要去。”
江沅:“…”
她完全不想理人了。
陸川也不在意,盯著她看了半晌,等到她臉上的紅暈越來越重,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擰了下她的臉。
但凡兩個人在一起,他就喜歡動手動腳,江沅覺得他這毛病大抵改不掉了,也沒什么辦法,稍微走的快了些,免得被他一路騷擾。
她沒有陸川和褚向東這么懶,宿舍里鋪蓋在考前就收拾好搬了回去,之所以跟陸川進了男生宿舍,完全是因為他就守在自己的考場外面,死纏爛打將她一路騙到了宿舍里。
她不用再去女生宿舍,三個人下樓后,便直接往校門口走。
路過圖書館的時候,看到了站在一輛黑色奔馳旁邊的男人。天氣熱,陸遠將車子停在樹蔭下,他就站在車邊,還沒想好是給陸川打電話還是就在這必經之地等他,指間夾了根煙,正預備點著。
突然看見他,幾個人都愣了下,還是褚向東第一個反應過來,抬手撞了撞陸川,提醒說:“哎,川哥。”
三個人看過去的時候,陸遠也看見了他們,目光落在那一張臉上,神情也怔了下,回過神的時候,將手上的煙塞進了煙盒里,邁步朝三人走過去。
“遠哥。”
看著他,褚向東笑著喚了一聲。
陸川則一掀眼皮:“你怎么來了?”
“爸讓我接你回家。”
陸川道。
礙于江沅在場,陸川便沒有再多說什么,隨意地點了點頭。
江沅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感覺起來,一路都像游魂。
陸川,陸遠,這兩人是一個姓,可因為平時沒聽陸川說起過家里,因而她竟然完全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哥哥。
先是陸遠,后是陸川…
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竟然跟兄弟兩個?
拿鑰匙開了門,江沅連拖鞋都忘了換,先去房間,將筆袋扔在了桌上。
這個點,龍錦云可能帶小明月下樓去散步了,并不在家。她在客廳里轉了一會兒,覺得身上粘膩,心口悶沉,又回房拿了睡裙,想要去洗手間里沖個涼。
他們租住在一樓,傍晚了,光線不算好,尤其衛生間,磨砂面的玻璃門關著,越發顯得黑乎乎。
江沅抬手推開門的時候,馬桶上坐著的江晨希發出“啊”一聲尖叫,將兩個人都嚇出了一身汗。
“怎么都不開燈?”
驚魂未定地吐出一口氣,江沅問話的同時,拍了下洗手間的開關。
小小一方空間,頓時亮堂起來。
地上一個東西映入眼簾,她還沒去細看,江晨希已經反映了過來,飛快俯身,將東西撿了起來。
江沅大腦懵了一下,總算回神的時候,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拿的什么?”
“沒…沒什么。”
江晨希連忙搖頭。
江沅定定地看著她,好半晌,還是沒能裝作視若無睹,聲音低低,遲疑著開口問:“有沒有?”
她一句話剛問出口,江晨希一咬唇,眼淚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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