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也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亂了節奏。
兒童房面積不算大,陸川突然反手關了門,又將人一摟,江沅的鼻子都撞在了他胸膛上,回過神來,一手按在他身上,就掙扎了起來。
陸川卻不放開,手攬得很緊。
“放開呀。”
她說話,和平時不一樣,有些嬌嗔意味。
陸川喉頭滑動了一下,低頭,聲音低低的:“我投降了。”
江沅:“???”
什么鬼?
她甚至抬眼看了一下。
陸川繼續說:“對你投降了。”
江沅:“…”
她又低下頭,繼續掙脫。
陸川卻猛地掐住了她的腰,身子俯低,輕聲在她耳邊問:“以后都讓我照顧你好不好?一生一世。”
“你——”
“姐姐!”
房門外,突然傳來宋佳澤的大喊聲。
小朋友自己玩了會兒變形金剛,突然想上大號了。他胳膊短,自己擦不干凈,一般都會提前叫人,哪曾想,外面找了一通,發現哥哥姐姐都不見了。
里面這兩個完全將他給忘了,聽見聲音,江沅連忙“哎”了一聲。
氣氛全無…
陸川黑著臉,眼睜睜地看著江沅開了門出去。
很無語,能怎么辦,跟著出去唄 外面,宋佳澤仰頭看著江沅,給說:“姐姐我要拉臭臭了。”
江沅以為什么事呢,聞言就給笑了,領著人去洗手間。
小朋友一臉嚴肅,坐在自己的小馬桶上拉臭臭,江沅靠門框看著,等他拉完,拿了紙巾俯身,準備幫著擦。身側一只手將紙巾搶走,陸川道:“我來。”
江沅:“…”
這種事都要搶?
陸少爺這愛好真是有點清奇。
陸川也很無語,老子幫人干這個,完全是有生之年系列好嗎?
這世上,誰有這待遇,小東西是第一個。
不過,不得不干啊,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沅幫一個異性做這個,雖然這異性有點小,個子都沒有他腿長,可,那也不行,說到底是個男的!
他很郁悶!
小朋友卻沒覺得有什么,被爸爸伺候慣了,就是這么有底氣。神清氣爽地將褲子一提,開開心心地看過去,還很嘴甜地來了一句:“謝謝哥哥。”
嗯,不愧是語文老師的兒子,教育的好。
陸川沒什么脾氣了,幫著小朋友洗手、清洗小馬桶,一樁樁一件件,從前沒體驗過的,今天都給體驗了。養兒子累呀,他這還沒進入角色了,都覺得孩子簡直是祖宗!
江沅靠著門框,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不覺,眼眸都溫柔起來。
陸川誰呀?
在九中,他是祖宗,扛把子,爺,說一不二,男生怕女生追,老師領導不敢惹,可現在,就這么一個人,為了找她,討好她姑姑姑父,甚至三歲的小表弟,還無比耐心,幫著干這種事。
所有人都告訴她,他們不配,家世背景差太遠,陸川條件太好,她應該找一個普通的,門當戶對的,那樣才能幸福,才能安穩,在以往,她也是這樣想的…
可事實上呢?
她繼父就很普通了,她母親嫁給他,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連她這親生女兒,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照顧。她也不是說江志遠不好,他就是太好了,所以在老媽、媳婦、兄弟之間搖搖擺擺,每個人都不想委屈,到頭來,每個人都覺得委屈。男人呀,脾氣大了不好,可是不能沒脾氣。
骨子里,她是一個慕強的人。
她一直羨慕陸川,覺得他生活的瀟灑肆意,其實羨慕有什么用呢,她還是她,在那個家里十幾年,學會了忍辱負重,懂得了謹小慎微,以至于到現在,為了躲避老太太,連家都不能回。
江志遠和龍錦云是正經夫妻,龍錦云是她親媽,那個家,她有理由回的。
可她習慣了退縮,就連自己的人生,也不敢去把握…
普通人就一定會對她好嗎?
其實不見得。
每個階層,都有嫌貧愛富刻薄挑剔的人,比如家里那個老太太;每個階層,也都有可愛單純善良豁達的人,比如陸川那個小姑…她那么鮮活,陸家,不一定就是龍潭虎穴吧?
她才十八歲,未來還有無限可能,不一定就能糟到哪里去。
“想什么呢?”
眼前一只手晃了晃,陸川垂眸打量她。
江沅倏然回神,淡淡地笑了一下:“沒什么。”
沒什么?
陸川勾勾唇,問她:“那你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你帥啊——”
陸川:“…”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江沅嗎?
他看著人,目光漸漸熾熱,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里里外外扒拉清楚。昨晚到今天,總覺得有點玄幻,心里美得冒泡,走路都能飄起來。
江沅卻沒給他繼續飄的機會,轉身走了。
“干嘛去?”
陸川又成了小尾巴,亦步亦趨。
江沅到了廚房,從冰箱里拿菜出來,開口解釋:“中午應該是要吃米飯,我看看有什么能提前弄一下的,先給預備好了。不然一會兒太晚,吃飯就更晚了。”
“你會做飯呀?”
見她動作嫻熟,陸川挺驚訝。
江沅看過去,不解地問:“很稀奇嗎?”
“那必須呀——”
陸川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喟嘆,“就我那小姑,大學都快畢業了,廚房技能也就煮一個方便面吧,還不如我,我還能給里面打兩個蛋,煮點青菜。”
江沅給電飯煲里放好米和水,忍不住笑了:“行了吧你,是親侄子嗎?”
住院期間,陸渺對他的控訴能攬一籮筐…
陸川舔舔唇,笑著問:“誒,說真的,你覺得我姑怎么樣?”
“挺好啊。”
“那我呢?”
江沅手下的動作一頓,“也挺好。”
“那你考慮…”
“砰——砰砰!”
一句話沒說完呢,被外面的敲門聲打斷了。
真他媽邪了,今天這什么日子?!
一連兩次被打斷,陸川整個人都不好了,跟人一起再出去,果不其然,江文秀和宋康安夫妻倆回來了。三個大塑料袋放在茶幾上,東西真的不少。
眼看著江沅圍了圍裙,江文秀一臉意外地責備起來:“誰讓你忙活了,這孩子真是的,取下來取下來。你這身體都沒好,安心歇著吧。”
拗不過她,江沅只能摘了圍裙。
兩個主人回了家,陸少爺自然得收斂,完美切換成有禮貌有家教的貴公子,不僅陪著宋佳澤拼樂高,還能和宋康安聊聊酒、品品茶,他家世擺在那兒,涉獵多興趣廣,臨走,還讓宋康安有些不舍得。
目送兩個孩子出了門,宋康安朝江文秀感慨:“陸家這少爺,還挺好。”
“好是好——”
江文秀對他大為改觀,話里卻仍舊有一層未盡之意。
早戀這事情吧,沒人會直白地表示贊同,宋康安亦然,沒再多說。
門外,江沅穿著外套,送陸川到了電梯口。
江文秀他們這個家是婚前買的,挺新的小區,公共區域很干凈,外面綠化也好。樓層不算高,江沅抬眸望出去,能看見外面仍舊紛紛揚揚的飛雪,美好的仿若幻境。
“我走了?”
電梯口有風,陸川不想讓江沅待太久,挺不舍地說了句。
江沅抬手給按了電梯,“路上小心。”
“還有沒有別的?”
“什么?”
“都沒什么別的話能說?”
“星期一見?”
江沅語調微揚,唇角也輕輕地牽出個弧度。
陸川便問:“周一就去上課?”
“嗯,馬上考試了,不想缺課太多,不上自習就行了。”
“那行,后天見。”
陸川點點頭,耳聽電梯門開,手一抬,在她腦袋上飛快地揉了一把。
電梯門在眼前閉合,江沅的目光落在了不斷變換的樓層數字上,輕輕地吐出口氣,往家里走的時候,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剛才被揉亂的頭發。
星期一這天早上。
江沅趕著上午第一堂課的時間,到了教室。
那一晚KTV的事情,最終也沒有瞞住班上同學,好些人都知道了。見她回來,班上免不了有些竊竊私語。卻礙于已經打鈴上課,沒有人揪著議論。
第一節課是語文。
臨近期末,新課早上完了,江文秀領著眾人溫習之前的課本。
四十多分鐘,很快過去。
等她離開教室,張寶來按捺了一堂課的話茬怎么也止不住了,偏頭問她:“你身體怎么樣呀?今天就能上課了嗎?新課都上完了,我覺得你還是在家里休養比較好。”
“馬上期末了,不想缺課太多。”
江沅低頭從桌洞里找書,隨口回了一句。
張寶來嘆口氣:“本來是有兩個專業課考試要參加吧,都錯過了。”
“嗯。”
想起這個,江沅免不了有些失落。
各個學校藝考的時間,基本都安排在十二月之后,十二月和一月相對密集。新年以后,本省基本上就沒有考試能參加了,外省的太遠,錄取人數有限,她先前都沒想過要去。
見她臉色有些惆悵,張寶來一手搭在桌沿上,低聲說:“要不跟我一起考首都唄?”
她是童星出身,發展的一直不錯,幾乎是首都電影學院板上釘釘的預備生了,可過程還是要走,過年期間會去首都參加藝考,考表演專業。
首都電影學院和華夏傳媒大學,算得上國內傳媒人的兩大產出基地。
之前,江沅沒想過出省。
“你要學編導的話,將來肯定是要去首都發展的。就咱們安城,正經的大影視公司都沒有幾個,哪有發展前景呀。人脈關系網要趁早打造,以后入圈也容易些,事半功倍。”
見她沉默,張寶來頭頭是道地給分析起來。
江沅腦子有點亂。
略思量了下,笑著問:“你要不要去洗手間?我想去一下。”
“行啊,走吧。”
話落,張寶來便起身了。
兩個人一起往樓道盡頭洗手間走,因為是第一節課后,學生不算多。張寶來其實沒想進去,怕江沅身體沒恢復好,陪著來的,剛到外面,聽見里面有人說話。
第一個女生問了句:“所以這事情就這樣了?”
聲音有點耳熟,她們倆都聽出來了,是同班的蔣婷婷。
“對啊,你沒看她們都沒來嗎?”
這一個,也像七班的。
“太慘了,高考參加不成,還得坐牢。”
“秦夢潔都被逮捕了呢。”
“有必要嗎?狠成這樣。”
“也不是江沅的錯吧,她們欺人太甚,這都構成刑事犯罪了。”
“那也得江沅去告呀,她要不報警,這事情也就能私了了。眼下倒好,秦夢潔都進去了。她之前和江沅關系都挺好的。那人家也一點情面都不講。”
世上這事情就是這樣的,說不通,辯不明白。
弱的一方永遠有理,被人同情。
江沅先前是弱的那一方,可眼下欺負她的那幾個確認被逮捕,等判決了,頓時變得比她更弱了,很輕易地,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同情和不平。
江沅沒什么好說的,張寶來卻聽不下去了,走進去問:“你們有完沒完呀?”
“難道我們說錯了,江沅要肯大度一些放過她們,她們不會坐牢。”
“不是我不放過她們——”
看著說話的那個女生,江沅臉色冷淡,平鋪直述:“是法律不放過她們。而且我為什么不能報警,傷沒在你身上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你覺得同情她們,可以找人圍毆你呀,體驗一下那種差點死掉的感覺?”
“有這么夸張嗎?”
女生看著她,一臉懷疑。
江沅微笑:“你想試試嗎?你要答應不告我,我可以幫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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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仗各位呀,咱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