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維度上的差距
“在沒有接觸到其他世界之前，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唯一的。”
一艘巨大的星艦里，夜闌靜順著舷窗望著外面的無垠星空幽幽的說道。
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白牧野，輕笑著道：“我從小就喜歡幻想，幻想著這浩瀚宇宙肯定充滿神奇，肯定有著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狀態的生命存在。可那時候，我們接受到的教育，卻說我們是唯一的。因為在一萬多年前，我們所在的世界就已經可以從恒星上收集資源加以利用。制造出的宇宙飛船也能接近光速飛行…”
“但你知道，宇宙太大了，即便可以超越光速，也不可能走出太遠的。”
“終其一生，甚至可能連自身所在的大星系團都走不出去。”
“但我們有特別厲害的望遠鏡，科學家們將這些望遠鏡遠遠的發射到宇宙深處，通過望遠鏡接收到的信號，尋找可能存在生命的地方。”
“多少年過去，卻依然一無所獲。”
夜闌靜輕嘆一聲：“我一直堅信，這茫茫宇宙肯定是絢麗多姿的，不可能是孤寂清冷的。”
“但事實卻不斷提醒我，我們的確可能是唯一的，是各種不可思議的巧合綜合到一起，才誕生出來的生命體。我們在宇宙中，只是一個個例。”
“身邊的朋友們都嘲笑我天真，說我太能幻想，應該去當個科幻作家。”
“到后來，我上了大學，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
“所以我做夢都沒想到，一款游戲，竟然能讓我找到這世界的真相！”
她看著白牧野，一臉認真的道：“所以我懷疑羅家的動機，是有原因的。他們這樣一個高高在上，如同神一樣的家族，為什么要做出這樣一款游戲？為什么還要選我們這群人當什么幸運玩家？我喜歡幻想，希望世界和平，所以我不希望自己無意中做了壞事，更不想無意中成了一個壞人。”
“但你知道嗎…長生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夜闌靜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有些深邃起來，輕聲道：“大到足以出賣一切的地步。”
“這世間，我想沒什么事情，是能跟長生相提并論的。”
“所以即便這里面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即便我可能無意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這一切，至少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俗不可耐的人。”
“我想能一直活下去。”
白牧野看了看她：“哦，你會成功的。”
夜闌靜臉上再次露出真誠的笑容：“嗯，你也是一個好人，冷雪如楓。”
“我？好人？”小白微微皺了皺眉，心說自己在讀取那慫包精神識海的時候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不然這女人為什么會一開始就找上來？然后又要一起組CP合作。
難道這兩人是認識的？
可不應該啊！
人是會撒謊的，可精神識海不會！
不管隱藏得多深的秘密，都會在精神識海中留下印記。
一個普通人身上留下的印記，對小白這種境界的人來說，就跟燈塔似的，實在太明顯了。
不可能存在遺漏。
那慫包的記憶中，夜闌靜只是一個游戲玩得很好，但跟他無關的女人。
兩人之前甚至都沒有過什么交集，話都沒說過的！
“你知道嗎，我不但是個游戲高手，更是個網絡高手！”夜闌靜看著白牧野，微笑著道：“咱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我親手建造出來的安全屋。我知道那些人的能力很強，甚至可以讀取別人心里想什么。但在這里，他們聽不見我們的溝通！”
鬼扯！
你是真不知道圣域大能有多可怕，更不知無上存在是什么概念！
白牧野在心里忍不住狂翻白眼。
如果不是他進到這里之后，就解開了精神封印，不知不覺布下一些法陣。
只要羅子玉和另外幾個羅家人愿意，整艘飛船對他們根本不存在任何秘密！
所以說，這夜闌靜還是自信得有些讓人心疼。
這是一個表達欲很強，也很自信的女人。
不過小白此時也已經有點明白，這女人應該還是看出點什么來了。
他終究不是彩衣，不會八九玄功，不可能變成跟那慫包一模一樣，一點不差的人。
即便擁有一樣的臉、一樣的身材甚至一樣的氣場，可終究不是一個人。
如果有人特別熟悉他的話，還是能看出端倪來的。
這也是為什么他選擇答應夜闌靜的原因。
到時候，他可以利用這個女人，跟那慫包之前身邊的幾十個女朋友順理成章的隔絕開！
浪子回頭，不再流連花叢…說出去也令人信服。
可沒想到的是，夜闌靜竟然察覺到他有問題了…即便她如今擁有了接近大宗師的境界，可對小白來說，這依然是個弱得可憐的普通人。
但就是這么一個普通人…卻發現了羅家那些超級強者都無法發現的問題。
很厲害！
“所以我覺得，在這里，我們可以開誠布公的好好聊聊。”夜闌靜看著白牧野，終于忍不住攤牌了。
事實上，小白有一件事看錯了。
夜闌靜并不是一個表現欲極強的女人。
相反，在神魔游戲中，她以冷靜、冷漠、無情聞名。
游戲中，她是真正的頂級強者，喜歡行俠仗義，但卻不喜歡跟人接觸。
頗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味道。
像她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對一個擁有幾十個女朋友的渣男突然感興趣？
幾百個幸運游戲玩家當中，也不是沒有那種顏值高人品好的，她為什么都沒找，偏偏找上了這位？
“嗯？你想談什么？”小白淡淡瞥了一眼夜闌靜。
“呵呵，都這時候了，大家開誠布公一點不好嗎？為什么還要裝成那個令人惡心的男人的樣子？”夜闌靜臉上帶著微笑，但眼神卻平靜的很，甚至還帶著一絲冰冷。
不過這一絲冰冷，卻并非沖著小白去的，而是沖著冷雪如楓那慫包青年去的。
白牧野再次仔細搜回憶冷雪如楓的那些記憶，關于女人的信息太多，也太亂，但的的確確，沒有關于這位夜闌靜的。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白牧野看著夜闌靜，平靜說道。
“我覺得，我的誠意已經表達得非常明顯了，你也應該能感覺到吧？咱倆在這里聊了那么久，我跟你說了那么多我小時候的事情。我是想把你當朋友對待的。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不配？”
夜闌靜說著，抬起頭，看著白牧野，眼里，有一絲倔強。
“呃…”這個問題，如果實話實說肯定是有點扎心的。
但小白還是有點不想欺騙這樣一個姑娘，他笑了笑，道：“雖然我不清楚你到底怎么看出來的，不過怎么說呢，我們之間的差距，的確是有點大。不是不配，而是你如果跟我交朋友，十有八九會后悔的。”
“是因為你在做一件特別危險，但特別了不起的事情嗎？”夜闌靜眼睛亮起來，“我肯定不后悔，如果能參與到這種事情中去，就算死我都不后悔！”
“如果死了之后，就徹底死了呢？”白牧野笑著問。
“死了之后…徹底死了？”夜闌靜嘴巴微張，一臉疑惑的看著白牧野：“難道死了之后還沒死？不是…是死了之后，還有意識？什么叫徹底死了？死了不是萬事皆空嗎？”
白牧野：“…”
跟一個從高科技文明世界出來的人談靈魂這件事，的確好像有些雞同鴨講了。
不過從那青年記憶中讀取到的關于那個世界的信息，以及這位夜闌靜姑娘講述的那些東西，相互對照一下就會發現——人類文明是存在著無數共同點的！
甚至就連歷史的進程，都是高度驚人的相似！
按照一種很古老的說法，這應該叫做平行空間。
不過后來大量事實證明了萬物生靈的唯一性，平行空間那種假說漸漸也就沒什么人提了。
可在接觸到萬神殿，知道世界上依然存在著大量“人間”的消息之后，平行空間的那種說法，似乎還是有些價值的。
不同的世界之間，隔絕著不同的位面，正常情況下，即便擁有了超越光速無數倍的飛船，也永遠不可能到達另外一個世界。
除非能夠找到穿越位面的精準坐標點！
“回答我也，什么叫死了就是徹底死了？”夜闌靜并不喜歡做一個好奇寶寶。
但沒辦法，任何人身上發生跟她一樣的事情，都會變得跟她一樣。
白牧野沉思了片刻，然后道：“我要做的事情，危險程度超出你的認知，必死還可怕無數倍。”
“這世上有比死還可怕的事情嗎？”夜闌靜有些茫然的看著白牧野。
“當然，太多了。”白牧野道。
“那我想試試！”夜闌靜一臉堅決。
“嗯，行吧。”白牧野點點頭。
“咦？”夜闌靜愣了，“這就行了？”
“是啊，那你還想要怎樣？我繼續勸你…太危險了，你不能參與，你要離我遠點。然后你說，哦不，我一定要參與。我說不行，你不能參與…”
“停停停。”
夜闌靜差點原地爆炸。
然后她笑起來：“你這人真有趣！”
“我也這么覺得。”白牧野點點頭，畢竟好多人都這么說，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畢竟大家都那么忙，誰有閑工夫撒謊？
夜闌靜無語的看著白牧野，然后說道：“你不好奇我怎么發現你不對勁的嗎？”
“他傷害過你？”白牧野看著她，“還是傷害過你最好的姐妹？？？”
夜闌靜：“…”
白牧野：“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你這所謂的安全屋，如果不是我一進來就將這里封印，對羅家的人來說，想怎么聽就怎么聽。當然，大多數時候他們也懶得聽。就像你不會輕易去研究一群螞蟻心里面在想什么，反正你隨手都可以碾死它們。”
夜闌靜一臉呆滯。
白牧野接著道：“但如果你真的吃飽了撐的去研究螞蟻在做什么，那么，不管它們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私密，但在人類眼中，都非常可笑，不值一提。這是維度的差距，你明白嗎？”
夜闌靜繼續呆呆的看著白牧野，良久才有些苦澀地道：“我能理解你話里的意思，但有些難以接受。”
白牧野笑笑：“其實沒什么難接受的，你應該慶幸，你這種私下動手腳的行為并沒有被他們察覺。”
“我在網絡中的能力，的確非常強大！”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夜闌靜專門打開虛擬網絡，準備給白牧野看一些東西。
結果，虛擬網絡上出現一張千嬌百媚的臉，一出現，還沖夜闌靜拋了個媚眼——
你好啊，美女！
夜闌靜差點當場被嚇炸毛，一臉驚駭的盯著虛擬屏幕上那張絕美的臉，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起來：“你，你是誰？”
擁有了接近大宗師的境界，不代表也擁有了那種宗師氣度。
從根本上來說，這依然是一群普通人。
就像人類在無數個岔路口上產生的分支一樣，有著接近的歷史進程，有著高度相似的文明和文字，不管最終在哪條路上發展，但所有人類的心理活動，都總是相似的。
趨利避害，更是共同的本能。
“怎么樣，跟這美女聊天聊的還開心嗎？”
大漂亮嚇唬完夜闌靜之后，把臉轉向小白這邊，笑瞇瞇問道。
白牧野知道她從始至終都在看熱鬧，笑笑說道：“挺好的一個姑娘，只是不適合跟我們一起冒險。”
“我適合！”夜闌靜突然大聲說道：“別洗去我的記憶，我，我知道你們有這種能力，千萬不要，好嗎？我會很聽話，而且我肯定能幫到你們！帶著我一起，好嗎？我不要做壞人的馬前卒，即便我想要長生不死，我也更希望跟在好人身邊。”
大漂亮忍不住笑起來，略帶幾分嘲諷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們是好人？萬一我們才是壞人，羅家才是真正的好人，你豈不是錯上了賊船？”
“不，他們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夜闌靜一臉肯定地道：“如果不是為了利益，他們那種神一樣的家族會無聊到跑到我們的世界經營一款游戲？然后又這樣暗戳戳的把我們選拔成幸運玩家？給了我們超能力的同時，還不許我們把這件事說出去，身體中還帶著說出去就原地爆炸的封印…這些事情，是好人能做出來的？
她看著白牧野，然后看著屏幕中的大漂亮：“我雖然不清楚你們究竟想做什么，甚至不清楚你們是誰，但不要丟下我。你看，相遇就是有緣。我就算再不中用，但好歹也能幫你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總有一些事，是你們不方面出面的，這種事，交給我來做。我只一個要求，別丟下我，好嗎？”
夜闌靜的語氣近乎哀求，對她來說，搭上羅家這條線，或許能實現她從小的那些幻想。但如果羅家真是在做一件不好的事情，她又是其中幫兇，那她會非常不安的！
盡管她也嘗試著說服自己。
在跟白牧野聊天過程中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是夜闌靜說服自己的一個過程。
但到了最后，她還是選擇了良心。
雖然這可能有點傻，甚至有點天真。
因為根據定律，跟壞人一起搞事情，似乎總是更接近成功。
但她并不愿意違背自己的意愿做事，即便，她放棄的可能是長生。
大漂亮看著白牧野，笑嘻嘻地道：“這種小事你做主！”
說著biu的一下就消失了。
她出現，只是為了嚇唬這個自信的小姑娘一下。
什么叫在網絡中能力非常強大？
你怕是沒見過真正強大的！
白牧野看著夜闌靜道：“原計劃不變。”
夜闌靜用力的揮了揮拳頭，一臉興奮，然后道：“那，我能看看你的真面目嗎？”
“這個，以后有機會再說吧。”小白沒答應，但也沒徹底拒絕。
“大家都已經是朋友了，還神神秘秘的。”夜闌靜撇撇嘴。
“我是怕你見到我真面目之后，會不可救藥的愛上我。”白牧野道。
夜闌靜一臉呆滯，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白牧野，半晌才道：“我說你怎么會選擇冷雪如楓這種渣男，原來你骨子里竟然也如此自戀！”
這艘飛船并不屬于夜闌靜那個世界。
它是羅家的一艘戰船偽裝成高科技世界飛船的樣子。
對科技文明世界的人來說，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明明很古老很落后的一群人，怎么可能模仿出他們世界最先進的科技文明產物？
這種想法如果被一群圣域大能聽見，倒是不會笑掉大牙，只會冷哼一聲，一臉不屑。就像人從來不會因為螞蟻可以扛起自身很多倍的重物而覺得它有多了不起一樣。
用比例來說事兒根本就是弱者在耍流氓。
事實就是，人一根指頭，就能碾死螞蟻。
飛船終于飛進了那個高科技文明世界。
陌生的星域，陌生的星系，陌生的星球。
但星球上那些高聳入云的摩天大廈，以及各種各樣的飛碟、飛車、飛船…讓白牧野跟林子衿這些從人類文明世界走出來的人看了有種非常特殊的親切感。
這兩個看上去沒有任何關系的人間世界，竟然如此相似。
真是太令人感到驚訝了。
飛船無聲無息進了這片星系，又無聲無息的挨個星球降落。
這片巨大的星域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多顆人類宜居星球，光人類總數量就已經超過了十萬億之多！
跟仙女座那邊不一樣，這邊一百二十多顆人類宜居星球，共同屬于一個巨大的星際聯邦。
無數年來，已將科技樹點到極高的人類文明，已經開始不斷朝著更遠星系開拓著，尋找著資源豐富的礦產星球以及適合人類居住的宜居星球。
他們還在做著“遠征”的夢想。
卻永遠都想不到，這一切其實都是被人早規劃好的。
包括他們的科技樹走向。
包括他們征服宇宙變得開花的那些夢想。
其實都是冥冥中，早有定數。
夜闌靜看著外面呼嘯而過的各種飛行器，想起那個自戀的家伙剛剛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無盡的悲涼。
這果然是維度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