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依舊歌舞升平,一個內侍官匆匆走到戚安樂身邊低言了幾句,不知是不是說了什么有趣的話,逗得女子抿嘴笑了出來。
蘇錦繡朝她望了一眼,見她輕輕頷首,指甲在手心兒掐出一排月牙印。
戚安樂說是幫她,可臟手的活兒全留給了她,自己只躲在背后看好戲,蘇錦繡知道,今天的事情若是成了,她和戚安寧就算徹底撕破臉了。
但她不在乎,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反正有一點戚安樂說的沒錯,她和逸王的婚事與戚安寧肯定脫不了干系。
而香囊換了這么久對方安寧都沒事,蘇錦繡心里這口氣出不去,倒不如來個以牙還牙。
伸手去端桌幾上的酒杯,少女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手一歪便把酒水灑在了一旁蘇錦棠的裙子上。
“哎呀,對不起長姐,我....我不是故意的。”用帕子胡亂擦了擦,對方還沒說什么,她就先紅了眼,“要不,我陪你去換件衣裳?”
礙于大殿之上還有其他人,蘇錦棠也不好說她什么,點了點頭,便跟著她往外面走去。
殿外月色正好,院子里的樹影投落在地上,隨著一陣秋風搖擺起來,像是亂舞的狂魔,蘇錦棠見庶妹輕車熟路的往廡廊盡頭走去,心里泛起嘀咕,“錦繡,就近找個地方就行了,我有話問你。”
蘇錦繡理也不理,徑直走到了最后一間,推門便進去了。
“蘇錦繡!”錦棠追到她身后,卻見對方站在門口,愣住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女子的臉都漲紅了,俊朗的少年上身赤裸,正坐在床上捂著腦袋,荀域狠狠地剜了二人一眼,神色陰鷙,叫人不寒而栗。
除他之外,房間里再無其他人。
蘇錦繡想喊,但是這個情況下喊人過來恐怕也只會自取其辱。
蘇錦棠拉著她便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厲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為你害的人是誰,別說公主和他沒什么,就算有什么,你以為陛下會成全你這齷齪心思么?”
抽回手,蘇錦繡立在原處,圓臉被陰影遮住,聲音尖銳而刺耳,“憑什么!”
她雖與蘇錦棠攀比了一輩子,但像今日這般疾言厲色卻是從未有過,她實在是不甘心,“難道就因為她命好,身為公主?”
“對!”原本還被她的樣子嚇著了,可是蘇錦棠很快冷靜下來,想要一盆冷水澆醒了她,“她的出身擺在那兒,你再怎么花心思也不可能越過她去,蘇錦繡我告訴你,你趁早想清楚,規規矩矩做你的逸王妃,不然的話,不但到手的榮華富貴會化為烏有,還會拖累旁人!”
轉身拂袖而去,蘇錦棠懶得與她多費口舌,何況就算她把各中道理一一講明,難道對方就會改邪歸正不成?
她只能嚇唬嚇唬蘇錦繡,以期斷了她的心思。
望著長姐遠去的背影,少女忽然桀桀地笑了起來,像是深陷泥潭的惡獸,漸漸與那團陰影合為一體。
越不過去么?就為了一個身份?那若是這個身份不存在了呢?
坐在殿中的安寧依舊昏昏沉沉,她頭疼得要死,斜倚在床邊兒發出痛苦的呻吟。
“好了好了別叫了,誰讓你這么不小心,簡直笨死了。”宜芳連看都沒有看她,小姑娘對著她的妝臺肆無忌憚挑揀著其中的首飾,“有盒子沒有,給我拿一個,東西太多了,我拿不走。”
有氣無力地朝她看了一眼,安寧瞧著對方手里拿了有四五根簪子,“你是來打劫的么!”
剛站起來又坐下了,她腦袋發暈,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戚安寧,你怎么那么小氣,是你說要給我添嫁妝的,怎么,想反悔不成?”索性把她的一個鏡匣倒空,把挑好的東西放了進去,“再說,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和那個北國質子說得清么你?”
原來方才躺在她身邊的人是荀域,安寧差不多能猜到是誰害的她,用別人用過的手段,簡直蠢死了。可為什么偏偏挑他呢,是為了嫁禍給棲鸞殿,還是與之合謀 難不成自己害戚安樂和親的事情敗露了,但這事除了裴祐就只有荀域知道......
“你是怎么發現我的?”
宜芳聞言,將自己救她的過程講了一遍。
她往回走到一半兒的時候,忽然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從另一邊的廡廊向著安寧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以為是這小丫頭又要搗什么鬼,所以便跟了過去。
誰知對方竟將人砸暈了。
其實這事兒她原不想管,但不知道怎么了,腦子里全是安寧這幾日叫母親勸她的那些話,就好像有張嘴長在了自己耳朵邊兒上,叫她想忽略不計都不行。
于是便折返回去,看見有人出了門還躲在暗處盯著,宜芳靈機一動,從后面的窗子翻進去,把人救了出來。
“戚安寧,不是我說你,你可真是重死了,我肩膀都要被你壓折了,你不是說那個鄒夫人心思活絡么,我多帶點兒嫁妝過去,量她也不敢把我如何。”
安寧是被她用水潑醒的,小姑娘到現在衣服頭發還都是濕的,宜芳把她弄醒就不管她了,只自顧自“打劫”。
白了她一眼,安寧哼道,“光有錢有什么用,就你那個腦子,萬一人財兩空,豈不是浪費了我的金銀。”
“你最好留個借條給我,寫清了從我這兒拿了什么,日后你要是在鄒家出了什么事,我好拿著這字據去把東西要回來。”
“呸呸呸!戚安寧,那些人怎么沒把你砸死呢,有人這樣添嫁妝的么,真是小氣死了,我真替裴祐可惜,怎么娶了你。”宜芳一生氣,砰得一聲把鏡匣蓋上了,安寧見她鳴金收兵,長舒了一口氣。
“我倒是挺羨慕鄒彬,能把你娶回家去,他那種心高氣傲的人,怕是從沒想過要找個門第高這么多的岳家吧,我可告訴你,你別仗著自己的身份跟他擰著來,不然他一點兒感激之心都沒有,你就虧死了,”見她不說話,安寧又問了一遍,“你聽到沒?”
宜芳的臉幾乎紅到了脖子根兒,沒好氣地回道,“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