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最原始的恐懼

　　墨煌缺錢嗎？當然缺，就算不缺，又有誰會嫌自己錢太少呢。

　　但作為神棍，因為工作的關系，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這三觀，皆是與普通人有很大的差異。

　　在墨煌看來，錢這種玩意，本質只是一張毫無意義的紙或者一串數據，只有當這張紙或者數據能夠交換到其他的東西的時候，錢才具備價值，不然的話，錢就是一文不值。

　　錢，就是資源的一種等價物，對普通人而言，錢已是萬能，可堪通神，但對于但對墨煌來說，錢雖然不能說失去了意義，但局限性卻變得日漸巨大。

　　要多少錢，才能推遲末日降臨的時間，又要多少錢，才能買得起至高古神一條命？

　　所以，相較于錢而言，墨煌更希望獲得一些更具實際意義，更能解決問題的東西，比方說戰略核武器！

　　如果自己最終的立場，是要反秦的話，那么，一顆埋在大秦首都咸陽，塞在秦始皇王座之下的戰略核武器，關鍵時刻，能夠起到的作用，是多少錢都買不到。

　　不過，李天興顯然沒有做好進行這種級別交涉的心理準備，他的心理底線，估摸就是幾個億外帶一些虛頭巴腦的玩意，與墨煌的訴求差距甚遠。

　　李天興沒好氣的說道：“先不說戰略核武器能不能交給私人的問題，你拿到手了也沒用，從搬運到維護以及發射，這些都是需要很高端的技術的，在秦朝，你有導彈井，你有戰略轟炸機嗎？”

　　“如何滿足客戶的需求，我覺得這應該是你們的事，所以，請把戰略核武器改進可以單人操縱的武裝吧，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我怎么用，必要時，我可以讓燕赤霞轉職為人肉戰略轟炸機，腳踏飛劍，肩抗核彈，直接沖到敵人面前。”

　　燕赤霞復述著墨煌的話，話語出口后，神色驟變，顯然墨煌未經他的允許，擅自幫他轉職之事讓他感到有些不妙。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李天興，也察覺到燕赤霞是在實時復述菩提老祖的話，這證明菩提老祖人雖在秦朝，的確時刻關注著現實，如果是其他公務員，此刻指不定就曉以大義起來，試圖做通菩提老祖的工作，讓這個炎黃籍的穿越者為國家做些貢獻什么的。

　　但李天興曾經近距離接觸過菩提老祖一次，所以他早已經將菩提老祖看做脫離人外的存在去看待。

　　這樣的存在，心中到底還有多少人類該有的“情緒”，李天興不敢確定，一些對“人”能夠用得上的招數，比方說這家國大義，對菩提老祖卻不一定好用，甚至有可能引起一些比較麻煩的后果。

　　以前炎黃剛建國時，沒少在這方面吃虧，誠意滿滿，結果在海外養出了不少愛國賊，這些遺禍至今的政治案例，依舊是炎黃外交工作人員必讀之國際政治案例。

　　也可說，炎黃國務實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外交畫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些案例奠定的，李天興雖然沒走外交系統，但也知曉這些，所以，衡量一番得失后，李天興也沒有費勁去曉以大義，而是秉持邏輯的思維，務實的就事論事。

　　菩提老祖漫天開價，自己落地還錢就是了。

　　接下來，那便是一陣毫無營養的扯談，李天興有上層授權，可以用來支付的東西有很多，這些東西不能說沒吸引力，都不太符合墨煌的心意。

　　“天底下的神兵，大多都是有主的，想要弄一件神兵，就得干掉一位兵主，我可是抱著掀起滔天殺劫，血洗江湖的心態，打算先宰個萬八千的兵主，弄個幾噸神兵拿來賣，然后這單生意做下來，弄不好我可是會被江湖群雄聯手圍剿的，這種烈度的訂單，你就給個三瓜兩棗，你好意思嗎？”

　　李天興聞言，反倒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不用幾噸那么多，先來幾件就好了。”

　　“嘖，我都抄起刀，準備出門血洗江湖，大規模殺人奪寶了，結果你就要幾件神兵，弄得我還以為是什么大生意來呢，也罷，正好之前燕赤霞跑腿買的東西還沒付賬，我便租借一些神兵給你吧。”

　　要是買不了，租借也不無不可，反正只要神兵到手就行了，李天興自是答應，而后下一瞬間，一個個模糊的影子驟然出現在周圍，等到這些模糊的影子變得清晰的時候，卻是一個個身穿古裝，手持各式兵器之人。

　　這些人長相各不相同，但環顧四周的眼神都是極度的敏感，甚至有一種病態的警惕感，仿佛周圍隨時都有妖魔出現向他們襲擊一樣，然后，等他們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后，其中有一人驟然淚崩，跪在地上，狂呼道：

　　“娘親啊，我終于活著離開那魔窟了！”

　　這人淚崩而忘情狂呼，卻被身邊的其他人打斷了：“別鬼吼亂叫，說不定我們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那魔窟，只是不自覺間墮入了夢魘之中，才看見迷境了，打起精神來，不能瘋，我們一定要活著走出去。”

　　其他人也慷慨激昂的附和道：“是的，不能瘋，我們一定要活著走出去。”

　　李天興看著這些說著自己不能瘋，但言行舉止都已經不太正常的人，搞不清楚這是什么情況，看向燕赤霞，后者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這些都是在稷下學宮中求學的學子，可能由于學業太過艱辛的緣故，這些學子已經接近報廢邊緣了，所以菩提老祖打算把他們賣到現代，哦不，是送到現代來勤工儉學，你研究他們手中的神兵的時候，不妨也找些醫生，治療一下他們。”

　　李天興也沒想到，說好的租借神兵，菩提老祖居然買一送一，連兵主都一起送過來了，而眼前這一幕，也讓李天興心情很復雜。

　　特殊事務調查局與菩提老祖深入溝通一番后，達成的第一次跨越時空的歷史性合作，居然是販賣秦朝武林人口，這說出去，也太丟特殊事務調查局的臉了。

　　但只要能搞來神兵，李天興也不愿計較這么多了，燕赤霞搖搖頭，發出了嘆息之聲，帶著些許憐憫和這些人分說一二，總算讓這些神智徘徊在邊緣的江湖中人，知道自己已經被墨煌以租借的名義，賣豬仔賣到現代來了。

　　但知曉這個消息后，這些人卻是涕淚聚下，喜不自勝，顯然只要能夠離開那個恐怖的稷下魔宮，去哪里都不是問題。

　　“這些人啊，真是不爭氣，瘋狂有什么可怕的，不論多瘋，那終歸是自己精神的一部分，連正視自己精神深淵的勇氣都沒有，怎么前進！”

　　墨煌抬頭眺望，稷下魔宮是活物的凝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扭曲蠕動著，改變著自己的建筑布局，宛如一個活著的迷宮，許多找到稷下魔宮所在，又被墨煌收入門中的幸運兒，此刻躲在稷下魔宮四處。

　　一個躲在陰暗巷道最深處里，倚墻而躲，瑟瑟發抖的江湖客，他雙眼圓睜，瞳孔中密布血絲，顯然已經驚恐到了極點，他死死的看著巷道口，緊握著手中的神兵，只要有什么東西從那里出現，他就會轟出傾盡全力的一擊。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漸漸的，這個江湖客感覺到有什么不對，他身體變得極其僵硬，然后，頭緩緩的轉向后面，原本平滑的墻壁，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血污遍布，一張張扭曲而猙獰的面孔出現在墻壁之上。

　　這些面孔不曾發出任何聲響，就只是在一掌之隔的地方，靜靜的凝視著他。

　　目光對視的那一瞬間，這些面孔伸出滿是倒刺的舌頭，輕輕舔了他一下，隨后，恐懼徹底壓垮了這個江湖客，他瘋狂大喊著，甚至連自己的神兵都嚇掉了，而后驚恐而逃，不計一切代價的逃走。

　　墨煌只是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幕，又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源自于混沌與未知領域的信息，會持續刺激著人類的認知機制，從而制造出一種最原始的恐懼，那是生命本能對未知的抗拒。

　　縱是位高權重，也說不定會怕蛇蟲，縱是搏擊高手，也會恐高，很多時候，這些恐懼都是沒什么道理可言的，因為這就是生命的本能，也是一種原始的恐懼。

　　而源自于混沌與未知的刺激，更是締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原始恐懼。

　　一個靠手中武器耀武揚威的江湖客，在這原始恐懼的刺激之下，連手中刀劍都握不穩，神智開始崩壞，漸漸墮入瘋狂之中。

　　但是，一如墨煌之前所言，這其實又什么值得可怕的呢？壓垮他們的恐懼，并非源自于外界的因素，而是源自于他們自己的心。

　　如果他們能夠正視自己的內心，就會發現，種種驚怖憂懼，皆是夢幻泡影而已。

　　墨煌收徒之時，對他們說過自己會傾囊相授，墨煌并沒有說謊。

　　歷練到位后，明心見性，束心猿，降意馬，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就是墨煌這一脈最基礎，也是最高深的修持方式。

　　墨煌雖以噴子為名，卻沒興趣對他們長篇大論，而是以粗暴的方式挖掘出他們內心的恐懼，強迫他們去明心見性，正視自己的內心與精神。

　　要么驟然開悟，降服這心中的原始恐懼，成為那支配內心的主宰，要么一朝覺醒，沉淪于這原始的恐懼之中，成為這恐懼的一部分。

　　一左一右，對墨煌而言，都算是成才了，前者擁有秩序側武道進化的莫大潛力，后者，已經真正走上了混沌側武道進化之路。

　　但那些既沒有開悟，也沒有覺醒，而是徘徊在中間的人，被原始恐懼一遍又一遍折磨的人來說，毋庸置疑就是修行路上的廢柴了，因為他們這樣下去，只會身心崩潰，最終被活活嚇死。

　　墨煌也不是什么殺人為樂的愉悅犯，還是決定把這些廢柴賣到現代去，既為師門貢獻出最后一份力，也能去現代找心理醫生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