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目光,在這一刻完全集中在了行刑臺上,
而行刑臺上視線的焦點則落在了易的身上。
所有人都清楚,
這個帶著奇異目鏡的男人接下來的一句話,便可能引發一場血戰,又或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
而就在這一步踏錯便可能萬劫不復的時刻,易的情緒卻并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緊張、焦慮。
緩緩抬起了頭,他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緩緩的看了眼身后的女孩,
也就是這一眼,讓一旁的阿卡麗心中陡然一松,
果不其然,當目光越過辛迪亞落在梅目的身上后,易那平靜的聲音便緩緩響起:
“均衡教派暗影之拳?”一瞬間,數十雙眼睛便齊刷刷的落在了梅目身上,
這個年齡尚不過三旬的女人,雖然衣衫單薄而破舊、臉色蒼白而憔悴,可當易的問聲提及了均衡之時,她立刻便昂起了頭,
有些艱難的抬手將垂落的發絲撩至耳鬢,平靜而認真的開口道:
“沒錯,我就是均衡教派當代的暗影之拳。”四目相對,易的七目洞悉目鏡讓他可以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在梅目的臉上,他卻完全看不到一個被關押折磨了數年的人應有的頹廢,只有平靜。
只有平靜!這便是梅目,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
雖然均衡寺變與被捕入獄打擊了她的精神,但卻無法折斷她的脊梁,
她可以落魄也可以頹唐,但那是面對親女兒。當到了她需要站出來的時候,即使她的身體已然虛弱到了極致,但在呼吸停止前,她依舊還是暗影之拳,威名遠播的均衡三忍。
這份氣度讓行刑臺上的幾人心生贊嘆,也是在這一刻,尤里安才發現了這位被他親手送入大地牢的女人的風采,
這一刻他莫名有一種想法,
或許梅目的心里早就做好了準備————既是對于死亡,也是對于戰斗。
尤里安甚至相信若是剛剛的事情沒有談攏,這位美婦人一定是第一個揮刀站起來反抗到死的人!
“現在的艾歐尼亞…還需要您…好,我信你一次。”緩緩握緊劍柄,易的目光望著梅目,可這句話卻并非完全對梅目所說。
隨著驟然躍起的身形,一道如絲如線的聲音飄入了尤里安耳畔:“需要多久?”
“盡你所能。”
“好。”
簡單而直接的三句話,便宣告了戰斗再臨。
只不過這一次卻不是諾艾頂尖高手的生死碰撞。
身份不同的兩個人因為一個共同的目標站到了一起,而他們的敵人則是這個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
“鏘——!”
隨著片片櫻花落下,一道清冽的劍光沖霄而上,
上一秒還神氣自若的老法師這一刻卻陡然變了顏色,法杖舉起的一霎那,他感覺到了如墜深淵般的冰寒,
而那徹入骨髓寒意的源頭便是如嘯風一般消失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易,
這位尚不至而立便已擁有劍圣之名的男人,只憑空刺出一劍,便讓老法師棄下了所有的風度,
狼狽的將法杖橫在胸前,一面拼命引動魔能試圖將其化為護身的盾壘,一邊試圖用躍遷法術拉開距離,
但這一刻的易出手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決,
伴隨著血光乍現、櫻花落下,老法師試圖逃跑的動作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他的眼神被驚恐與震愕占滿,在宛若撕布一般的‘撕拉’聲中,整個人被一分為二,無力的墜向地面。
“擒賊先擒王!”
回想起年少時看的那些俠客書記中的描述,易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死敵變成盟友,
若在下山以前,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這算是自己這些年來的轉變么?’易不知道這一切是好是壞,
但他卻清楚自打下山后,他的無極之道便猶如曠野上駿馬發足狂奔,沒有一日停下歇息的腳步,
從面對‘少年劍圣’的稱號尚且臉紅,到承負‘無極’之名淵渟岳峙,易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每一日的進步,能感受到全身上下發自每一滴骨血的雀躍歡愉,
這是一條通向偉大的道路!
既心以定,便不應有任何動搖!
“無極之道啊!”
揮動靈劍‘幽夢’,
這一刻,易的一聲默嘆讓所有諾克薩斯法師徹底清楚了這世間為何會有‘一人敵一軍’的傳說,
靈劍舞落之處,鮮血灑滿櫻花,
那劍光比風聲快,比雷光還疾,而更快的卻是他的身形。
除卻那飛灑的鮮血與痛苦慘叫跌落的身影外,場上的人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幾乎完全無法捕捉到這個男人的位置,
數十位法師,一瞬間便有四五人折戟。
這一招便是易向諾克薩斯人發出的震懾,同時也是他傳遞給尤里安的訊息————
“放手去做。”
一切有我。
在這份無聲的表態下,尤里安也再沒有任何的顧慮,示意阿卡麗護住行刑臺,隨后便開始著手面對起了海克斯科技炸彈。
易展露的實力讓他震撼,但他尤里安又何嘗再是幾年前的吳下阿蒙?
以海克斯水晶為載體的煉金炸彈與德瑪西亞禁魔石的結合?
若是換個人來,或許會對此完全束手無策,
甚至是易,想要在不傷害到梅目與辛迪亞的同時將炸彈除去也并非易事。
可尤里安卻有這份自信!
海克斯水晶神秘?禁魔石強大?
可支撐他體內力量源泉,那枚伴隨他生命的空間符文,卻是那世界規則的最高顯化!
一步跨到梅目面前,在一旁的辛迪亞那微有些害怕的眼神中,尤里安蹲下身來,注視著梅目的眼睛,
剛剛面對易的展露,讓他看到了這位美婦人的氣度,
那么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女士,你是否還有將生死交給我的勇氣呢?
“我相信你。”
盡管沒有開口,但梅目卻依舊讀懂了尤里安的眼神。面對事關生死抉擇,即使是一旁完全信任尤里安的阿卡麗都面露憂慮,
可梅目卻神色一正,果斷而堅定的將辛迪亞交送到阿卡麗的手中,緩緩從地上坐起,挺直背脊,雙手向后攏住滿頭青絲,微微抬首露出了佩著項圈的白皙脖頸,
“來吧!”
“嗯。”沖一旁的阿卡麗輕輕點了點頭,尤里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一秒,他猛地伸手,徑直抓向了項圈。
“啊!”這般突兀的舉動驚到了阿卡麗與辛迪亞,
只不過相較于驚呼的女孩,阿卡麗卻強忍住了伸手阻攔的欲望,將目光轉向了別側。
站在她面前的一個是她的母親,一個卻是她信著也愛著的人,
對于這一切,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為他們把好門關,
不將一個敵人放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