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說不出口
“是嗎？”
“有熱情是好的。”
聽到尤里安的話，樂芙蘭輕輕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道：“可是現在突然沒有什么可以你做的事兒，你說怎么辦？”
“...”沒來由的，尤里安的臉頰抽了抽...
樂芙蘭臉上的調笑讓他知道她不過是在與他開一個小小的玩笑，可是這樣的玩笑，卻正中了他心中最擔憂的事情————
作為一名士兵，更是特殊部隊的成員，尤里安在踏上艾歐尼亞島的那一刻便收到了關于他的處分決定，
帝國軍部親自下達的加蓋了杜廓爾海軍上將印章、與大統領印璽的處分文書平靜的敘述了對尤里安在一月前拒絕執行任務一事下達的處分————
這在諾克薩斯帝國多年以來是極為罕見的事情，也就是以尤里安的特殊身份，才能有如此“殊榮”。
無數士兵參軍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能夠獲得戰功，得以成為帝國中“顯赫而榮耀”的一份子。
也正是因為諾克薩斯軍功制度的興起，才讓諾克薩斯帝國能從蠻荒中一路闖出來，擊敗一切攔在路上的敵人，
在這樣人人渴求實力，渴求功勛的國度，竟然有一個士兵，還是一個精銳部隊的士兵拒絕執行任務，甚至還出言“威脅”情報人員————這是清楚寫在文書信件上的文字，尤里安一眼便知道，這是來自被自己“威脅”的信鳥一號的報復。
對于這一切他早有預料，
但是當時的他心灰意冷，只想著潦草退伍尋個安寧的地方度過余生，所以對于他的威脅全然不在乎，
可是現在這一點卻成了尤里安的掣肘————
處分文書上白紙黑字清楚寫著，士官尤里安不服從上級命令，被處罰金，處以禁閉三月并取消接下來可能進行的軍功授勛。
對于尤里安而言，處罰金對于尤里安不過是灑灑水，他參軍這么多年，從未真的關注過自己這些年究竟積攢下來多少錢，
可是禁閉三月，與取消軍功授勛，
這卻正好點在了他的“命門”上，
特別是對于現在急于建功證明自己的尤里安而言，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禁閉就意味著無法執行任務，意味著無法獲得功勛，
而取消接下來的軍功授勛更是讓尤里安的升職之路受到了停滯，
要知道，以他在巴魯鄂與普雷希典戰爭中的功勞，足以讓自己向上不小的一步了。
當然尤里安心中也知道，如果對于其他人而言，這個處分其實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以他的行為若是換到其他人，或是放到非戰爭時期，即使是上軍室法庭甚至下獄也不會有人奇怪。
也就是現在是戰爭時期，尤里安的身份與實力若是長期閑置對于新敗的諾克薩斯而言是不可忍受的浪費。
同樣的，他心中也清楚，
如果他舍的下臉面去求助卡特琳娜，以杜克卡奧家族在帝國內的威望與勢力，這份處罰甚至可以被無視甚至是延緩數年放到戰爭結束后再執行，
可是尤里安怎么能這么做！？
他前腳才剛剛向卡特琳娜夸下了海口，轉過頭來就需要她的幫忙，這無疑會讓人許多從不同渠道得知他是帝國不祥之刃，死亡蓮華卡特琳娜的“男人”的那些貴族們看笑話，
尤里安可以想象如果他這么做了，那些人一定會將嘲諷的話統統丟到卡特琳娜的頭上，
即使卡特琳娜完全不在意這些，尤里安也不愿意讓她的名譽與威望受到哪怕一丁點的玷污。
更何況，他更害怕那個說著“貴族與平民沒有先例”的杜克卡奧覺得自己太過“無用”。
所以這個口，他是不論如何也開不了的。
這就讓尤里安陷入了為難中。
而他臉上的表情變化也盡數落在了一旁靜靜觀察的樂芙蘭的眼中，面對他臉上的糾結，樂芙蘭無聲一笑，輕輕端起了茶杯，瞇著眼睛品著茶不做聲。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尤里安目光不自覺的看到了站在窗邊的樂芙蘭，而恰在此時，樂芙蘭也輕輕的側過了臉，兩人的目光隔空對視在了一起。
在樂芙蘭的魔法之下窗外似乎恒定在了傍晚時分，夕陽透過窗子將暖紅色的光華投遞到樂芙蘭的身上，
那絕美的面龐映在尤里安的眼中，一雙眸子中好似帶著夕陽未落的余暉，如同晨星一般閃耀著光輝，讓他不自覺的偏開了目光，害怕褻瀆了她的圣潔。
雖然他一項都知道蒼白女士有不遜色于任何人的容顏，可是那份美麗往往被掩飾在了他心中的尊重與敬畏之下，
這一瞬間的美麗，著實震撼了尤里安的心靈，讓他有一瞬間，心中竟然在不斷的沉淪。
不過只是瞬間，他便回過了神來，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女士...”
“你想好要付出的帶價了么？”
尤里安剛一開口，樂芙蘭便平靜的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那一句簡單的質問讓尤里安再次沉默了下來。
是啊，從八年前，他第一次敲響了樂芙蘭屋子的大門起，這位女士似乎就在無聲無息中成為了他心中的“倚靠”，
不論是八年前的“指點”，還是在德瑪西亞境外的救命，亦或是一月前就在這里，女士那如同親人一般的安撫與勸慰，
作為一個與尤里安非親非故的人，樂芙蘭已經為尤里安做了足夠多的事情，
可是尤里安能回報給她什么呢？
雖然尤里安說過愿意為樂芙蘭做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可是尤里安時常在懷疑，
這樣一位在帝國內無比尊崇、無比強大的女士，真的有需要用到自己的那一天么？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又不知有多少人拼著搶著為女士排憂解難？
而自己呢？僅僅只是女士向自己發出的邀請，他都退卻再三，這一刻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失去了說出口的勇氣，
難道真的要如女士所言，成為她的手下，用自己的一生來償還這一份又一份的恩情么？
這一刻，尤里安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