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綠葉、因果

　　凰菲菲端坐于議事廳內，正在低頭看著由各方匯聚過來的情報。

　　天穹梧桐秘境其實并沒有被徹底毀掉，但是因為凰菲菲終于不再繼續當那個仁慈的爛好人，實施了一系列血腥鎮壓后，便也干脆將天穹梧桐秘境當成了一個流放犯人的監獄，然后再將那些身家清白之人帶了出來，遷徙到滄瀾小秘境，也算是正式加入到了萬事樓。

　　而她，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萬事樓的樓主——如今的萬事樓，和由葉瑾萱所執掌的圣門一起并入到了太一谷，不再保持中立，或者說得更干脆點，任何窺仙盟陣營一方的人皆是萬事樓和圣門的敵人。

　　“砰——”

　　議事廳的大門被猛然踢開。

　　石樂志快步走了進來。

　　人未入，聲音便已經遠遠傳開：“我要走了。”

　　“去哪？”凰菲菲頭也不抬，只是輕聲問了一句。

　　“不知道。”石樂志的聲音和腳步聲同時響起，“但我感覺到了，我夫君回來了，我要去見他！”

　　凰菲菲低頭審視著手中各種情報的動作突然一頓，然后終于抬起頭。

　　不過在看到石樂志的瞬間，卻是愣了一下。

　　“你這是…”

　　“唔？”石樂志同樣愣了一下，旋即才像是醒悟過來般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后拿下來了好幾片如翡翠般翠綠鮮嫩的樹葉，“哦，你說這些樹葉啊…我剛才經過神木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刮起了大風，然后就有一堆樹葉落下了，不過沒想到的是，這些樹葉居然這么青翠。”

　　凰菲菲面色古怪。

　　神木林本來是天穹梧桐秘境的產物，是在她將“家”搬遷到滄瀾小秘境后也一并移植過來的。

　　但這些神木，哪怕就是刮九天罡風都不一定能夠對其造成傷害，更不用說掉葉子了。

　　可現在，石樂志居然在經過神木林時，被兜頭兜臉的籠罩了一身的神木林葉子，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對了。”石樂志將手中的幾片綠葉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才開口說道，“你的部下說，神木通靈，這落葉是翠綠而非泛黃，乃是好意頭，你怎么看呀？”

　　“我…”凰菲菲望了一眼被放到桌子上的綠葉，上面靈氣已失，翠綠色的葉子正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黃萎縮，“我覺得…可能有什么別的特殊含義吧。”

　　“你就說是不是好兆頭吧。”石樂志挑了挑眉頭。

　　相比起那些百鳥族群的人，她還是更相信在過去幾千年里親手栽種出這片神木林的凰菲菲。

　　“那得看你從哪個角度來看了。”凰菲菲沉吟片刻，然后才開口說道，“你要知道，根據不同的角度來分析，事情的好壞程度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人族有句話，叫焉知非福。…這件事，得看這神木林的落葉，是在你察覺到我兒安然的氣息后才落下的，還是說在落下后才感覺到我兒歸來的氣息。”

　　蘇安然重返玄界的事情，自然是要向萬事樓報備的，畢竟必須得讓萬事樓安排靈舟接應，才能夠從天元秘境返回。

　　而因為石樂志并不想管理這些繁瑣的事務，因此她自然并不知道蘇安然已經從天元秘境返回的消息。但一直在掌控第一手情報資料的凰菲菲，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也正因為如此，她對于石樂志居然能夠感受到蘇安然進入玄界的氣息才更加驚訝。

　　石樂志想了想，然后才開口說道：“好像是…這些落葉落在了我頭上后，我才冥冥中有了一種感覺。一開始我并不怎么明確，不過隨著風勢漸猛，落葉越來越多，然后我就想起了安然，于是便有一種心血來潮的直覺。你知道的，到了我們這種境界，心血來潮都是有一定的天機預警。”

　　凰菲菲點了點頭：“你的直覺沒錯，我兒最近的確有些事，所以從天元秘境歸來了。”

　　“你不早說！”石樂志當即雙眸泛紅。

　　這倒不是她憤怒，而是她開始興奮的標記：“不行，我得去找我夫君！他現在在哪？！”

　　“他四天前歸來的，現在應該正在前往圣門的路途上吧。”凰菲菲并未拒絕。

　　盡管凰菲菲對于蘇安然是個男孩這一點讓凰菲菲也很是無奈——她甚至考慮過前往傳說中的天女神池弄點天池水來給蘇安然，畢竟那玩意據說可以讓任何雄性生物從根本性上將性別轉換為雌性生物。但很可惜的是，她還沒有付諸行動，就被石樂志提著劍上門阻止了。值得一提的是，據說黃梓也曾經有過這個念頭，不過他是被自己的女徒弟們給死死壓制住了。

　　但不管怎么說，蘇安然畢竟也是她的血親，擁有著最為純正的凰女血脈。

　　雖說蘇安然無法繼承凰女之位，但只要他將來生一個女兒，不也一樣可以嘛。

　　隔代傳人，凰女一族又不是沒有這么做過。

　　所以，在玄界如今這么混亂的情況下，蘇安然又直接前往圣門，凰菲菲對圣門那邊只有一個唐詩韻是真的不放心，而石樂志反正留在滄瀾小秘境也沒什么用，讓她去圣門那邊保護自己的血脈后裔，不管怎么看都是最合適的。

　　石樂志在見到凰菲菲并沒有拒絕和阻止自己后，她嘴角一揚，然后便當即轉身走人，其速度竟是比此前進入議事廳時還要風風火火許多，幾乎就是把“迫不及待”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凰菲菲望著石樂志后腦勺上依舊沾著的數片翠綠神木樹葉，目光不由得低了下去，翻看起關于蘇安然的情報。

　　“青玉？空靈？”凰菲菲眨了眨眼，“如果是空靈就好了。”

　　對于蘇安然要返回玄界的事，萬事樓自然是有所備份，但此事也僅僅只是一個報備，并未提及蘇安然此行歸來會帶著什么人來，所以就算是凰菲菲也并不知道蘇安然的隨行者都有誰。

　　她的目光落在了關于蘇安然背景身份的那一項報告上，上面羅列出了蘇安然的九位師姐。

　　凰菲菲輕笑一聲：“總不可能是他的這些師姐吧？呵呵。…不過石樂志這丫頭，也不簡單啊，居然能夠得到神木的鐘愛，看起來她的心思應該是非常純粹了。”

　　“再說一遍！”宋娜娜一臉嚴肅的盯著宋白夜，“我不是你娘！”

　　“好的，娘親。”宋白夜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蘇安然、宋娜娜都是道基境修士，而且還是半只腳踩在苦海里，以他們的修為怎么可能聽不到宋白夜之前的話，只是因為當時處于戰斗中，所以實在不好過來揍宋白夜。

　　面對宋娜娜的怒火，宋白夜就是典型的“虛心接受、堅決不改”作風，氣得宋娜娜都想將宋白夜當場以神霄雷法給凈化了。

　　宋娜娜突然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幾下，然后一低頭，就看到了重新化作人形的小屠夫正在扯著自己的衣袖。

　　于是，她換了一個和藹的笑容，問道：“小屠夫，怎么了？”

　　“姑姑，姑姑，我來幫你出氣！”小屠夫笑了一聲。

　　宋白夜面露不屑之色。

　　“哦？”宋娜娜揉了揉小屠夫的腦袋，“你要怎么幫姑姑出氣呀？”

　　小屠夫突然伸手往宋白夜的身上一戳。

　　宋白夜臉色一僵，神色竟是露出了幾分痛苦之色。

　　宋娜娜實力修為不低，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小屠夫現在對于歸墟寂滅的力量運用已經非常嫻熟，顯然是真正的將歸墟寂滅劍所附帶的力量徹底化為己用。而此時她所運用的，就是歸墟的力量，而非寂滅的力量，畢竟寂滅之力是對擁有生命的性靈，而歸墟則更傾向于物質類的。

　　宋白夜是詭異，由詭物被點化誕生，所以哪怕他顯現出人形，但實際上也是詭域的特殊能量所組成，除了道法之外幾乎不受任何類型的攻擊影響。而道法之中，真正能夠對他造成威脅的也僅有雷法、陽法、火法，其他類型的術法或許能夠對他造成傷害，但想對其造成威脅自是不可能的。

　　至于想要殺了宋白夜，那么更是只能進入其詭域里尋找到他的本體，并將其徹底摧毀，如此才能夠真正的殺死他。

　　此前，宋白夜敢于在小屠夫面前反復橫跳，就是吃定了小屠夫乃是飛劍神兵，傷不了他。

　　可現在，宋白夜終于意識到，自己遇到的麻煩有多大了。

　　以歸墟之力附于拳腳，這打在宋白夜身上那就是真的拳拳到肉，而且還特別的疼！

　　宋娜娜笑著揉了揉小屠夫的頭，然后笑道：“很好，我就把宋白夜交給你，好好的替姑姑出氣，回頭姑姑找點飛劍獎勵你。”

　　“嗯啊！”小屠夫一臉的興高采烈。

　　看著宋娜娜轉身離開，宋白夜立即傳音：“我，我也可以給你找飛劍！”

　　“我不要！”小屠夫氣呼呼的拒絕。

　　“十把！”作為在天元秘境和小屠夫一起行動那么久的宋白夜，哪還能不知道小屠夫的性子，當即加價。

　　“你說我是你妹妹！”

　　“十五把！”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抽來抽去的。”

　　“二十把！”

　　“呵，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嗎？”

　　“三十把！絕品！冰元！”宋白夜急呼，“這已經不少了，而且你不說，我不說，我娘親也不會知道你沒揍我，那么你還能去我娘親那里再領一份獎勵，這不是相當劃算嗎？”

　　“你以后得喊我姐姐！”

　　“好！”宋白夜點頭，“你以后就是我親姐！摯愛親朋！手足親姐！”

　　不知道宋白夜已經和小屠夫做了一筆交易的宋娜娜快步走回到蘇安然的身邊，見到蘇安然臉色依舊凝重，便開口說道：“小師弟，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了，剛才的戰斗爆發的氣息太強烈了，這在北海上可不常見，很可能會吸引到一些修士或者妖修前來查探，以現在玄界的混亂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還是以回避為主比較好。”

　　“那三師姐還能找到我們嗎？”

　　“我剛問過了，如果三師姐真的知道如何使用星羅盤的話，應該沒問題。”宋娜娜開口說道，“星羅盤表面上是指向我們破界而出的位置，但實際上封入其中的那一道氣機靈性是靈舟的龍骨之魄，所以星羅盤實際上的指向都是有專屬的靈舟，這也是萬事樓所獨有的手段技術。”

　　“既然如此的話，那么我們便立即啟程吧，別再耽擱了。”蘇安然點了點頭，“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先返回滄瀾小秘境也可以，我聽說現在凰菲菲大圣和石樂志都在滄瀾小秘境那邊坐鎮，到時候我們也可以讓石樂志隨行。”

　　“我也是這么個意思。”宋娜娜點了點頭，“如今靠近北州的海域，基本都是碧海龍族的活躍范圍，還是得小心為上。…我猜測，剛才那些修羅和墮魔者，之所以會在這里出現，就是碧海龍族給的方位，所以碧海龍族很可能…”

　　“別！”蘇安然心中一驚，急忙開口喊道，“師姐！我求您了，別再開口說出那么具體的原因了。”

　　“好吧。”宋娜娜一臉委委屈屈，“我也不想啊，但自我回到玄界后，我的天道法則就變得相當奇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句會觸發天道因果，畢竟我現在也已經踏入了半步苦海，這是天道最后針對我的機會了。”

　　蘇安然也同樣有些無奈。

　　自他踏入半步苦海的境界后，宋娜娜的境界也跟著一起有所提升，這才使得她的因果律變得更不穩定。以前宋娜娜起碼還能夠自己控制，可現在很多時候她都有些身不由己，反正就是不管什么事都有可能往壞事那方面發展，尤其是在玄界這里，被天道法則所針對后，這種情況就更加明顯了。

　　至于把宋娜娜留在天元秘境，那也是不可能的。

　　首先第一點，就是蘇安然此行可不算安全，如果沒有宋娜娜的話，剛才面對十五名道基境修為的阿修羅和墮魔者，蘇安然就不可能贏得那么輕松。當然，換一個說法，如果宋娜娜不在或者她剛才沒有隨意開口的話，那么蘇安然很可能也不會遇到這種麻煩。

　　只是因果之事，誰也無法保證。

　　而除了第一點之外，宋娜娜現在只要和蘇安然沒有處于同一個世界位面，那么宋娜娜就跟一顆不穩定核彈差不多。

　　誰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炸，但一旦炸了的話，那么波及影響的可就不僅僅只是身邊人了，而是很有可能會導致一整個秘境世界都受到波及，至于這種波及變化是好還是壞，那就更加無法預測了。

　　可以說，在蘇安然正式達到彼岸境前，現在的他就是宋娜娜的穩定器。

　　而這一點，還是蘇安然和宋娜娜剛才在解決那群阿修羅和墮魔者后，才發現的。

　　所以，如果此行宋娜娜沒有跟著蘇安然一起返回玄界，搞不好等下次蘇安然回到天元秘境時，很可能整個天元秘境的人族都已經死絕了，畢竟宋娜娜此前也有一次對天元秘境造成相當大的破壞和影響。

　　人禍之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說，因果之事，誰也無法保證——畢竟這一次宋娜娜還真的不一定會跟著蘇安然一起返回玄界，還是上官馨和方倩雯的安排，所以宋娜娜才會跟和蘇安然一起返回，因此冥冥中之事，很多時候看似偶然和巧合，但其中所蘊藏著的天機變化，卻是誰也無法弄得清楚，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