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消失的第80章
青玉有些頭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小娘，喝杯熱茶。”
小屠夫很完美的充當了侍女的角色，她將一杯遞到青玉的面前：“放心，我已經反復檢查了好幾次，絕對干凈的。”
青玉點了點頭，然后拿開杯蓋，輕輕的飲了一口。
她的臉上，浮現出些微的舒緩神色：“加了糖？”
“爹爹說，你腦力消耗有點大，茶里加點糖能夠讓你精神好一些。”
青玉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笑意，還哼哼了兩聲。
小屠夫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不過她也沒說什么，跳到一旁就開始啃起飛劍，對于現在的生活她還是比較滿意的——小屠夫并不排斥出去“干活”，但她很不滿的是自家爹爹老是要克扣她的“薪酬待遇”。所以她才會喜歡跟青玉待在一起，因為青玉不會沒收她的“糧袋”相反偶爾還會給她一些很不錯的投喂。
一杯茶喝完，青玉輕輕的放下杯子。
小屠夫抬起頭。
“我想不通。”青玉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不少，但她眉宇間卻反而是流露出更加復雜的糾結神色，“如果說，云明道人一開始就被種入蛛卵的話，那么他為什么會暴起殺人呢？他都已經躲過了我們的檢查，只要他繼續潛伏下去的話，等他回到昆侖派后，那么昆侖派勢必就會大亂，可他又為什么要突然暴露出來呢？”
小屠夫又低下頭，繼續啃自己的飛劍了。
這是一個她聽不懂的話題。
也是她唯一不喜歡青玉的地方，總是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甚至有時還會拉著自己要求一起討論。
這對小屠夫而言，可是一個相當大的難題呢。
所以在這一點上，她還是更喜歡和自己的爹爹在一起，因為她只需要沖上去把敵人砍死就完事了，根本不需要費腦子去思索些有的和沒的。
再說了，她有腦子這種東西嗎？
房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青玉和小屠夫同時抬頭。
進來的人是蘇安然，他的臉色顯得不太好看。
“如何？”青玉開口問道。
蘇安然搖了搖頭，然后開口說道：“找到了五個，不過都已經死了，而且看起來更像是自殺。”
距離云明道人變成寄生體逃脫，已經過去了兩天。
兩天前，蘇安然發現了這處駐地有問題，并且在很多物資上都搜索到寄生體的痕跡后，他便立即將此事告訴了青玉。而之后，沖星子也過來交流了一下進展：他查到云明道人的院子里雖說看起來有四十一具尸體，但實際上能夠辨認出身份卻只有三十三人，算上殺了管事逃跑的侍女，那么從小院里潛逃而出的人便最少有七個人。
兩天時間，蘇安然和沖星子一共找到了其中的五個人，但這些人卻是全部死了。
沒有家人的話，就只死了一個。
而有家人的，看現場的情況，似乎是對方將家人都一并殺害了之后，再自殺。
所有的線索又一次斷開了。
而且更加讓蘇安然等人感到頭痛的，是這兩天里，每天都有大量的居民試圖逃離云州城，此事甚至就連城主都被驚動了。因為想要離城的，都是云州城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這些人自然消息靈通許多，哪怕就算是云州城的城主，也沒辦法動用太過強硬的手段留下這些人。
但蘇安然可不會慣著他們。
他非常干脆利落的就宰殺了一批人，但這種方法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而已，因為明面上的逃離者雖然沒有了，但實際上這些人卻是開始想方設法的利用一些“非明面”的手段試圖出城。
至于蘇安然為什么會知道？
自然是因為他已經讓宋白夜封鎖了整個云州城，任何想要逃離此城的人實際上都成了宋白夜的食物。
雖說蘇安然的做法有些喪心病狂，但如果單純從結果上來說，他的選擇其實才是正確的。
因為根據宋白夜那邊傳來的消息，所有此刻試圖逃離此城的人，就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幾乎全部都是寄生體，又或者是與寄生體有關系的人——所謂的關系，就是這些人都知道云州城的一些狀況，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利益糾纏，所以這些人都選擇了睜一只閉一只眼，這才是導致了云州城如今近乎徹底淪陷的局面。
從某個方面上而言，云州城幾乎可以算是某個初代寄生體的巢穴了。
在聽完蘇安然的匯報后，就算是青玉，也不得不佩服這只初代寄生體的異想天開和膽大心細——他們至今遇到的四個初代寄生體都選擇在地底筑巢，然后通過掠奪和入侵的方式來發展族群。
但現在他們遇到的第五只初代寄生體卻并不是如此，而是選擇混入到了城市之中來發展自己的族群。
而且若非云明道人突然暴露的話，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云州城已經成為了某個初代寄生體的巢穴。
沖星子已經把消息傳回了昆侖派，不過現在還沒有新的消息回傳，要么就是昆侖派還沒收到沖星子的消息，要么就是昆侖派已經把消息傳給了北唐皇朝，現在北唐皇朝正在商討要如何處理此事。
青玉和蘇安然更傾向于后者。
很明顯，北唐皇朝那邊也麻爪了，不知道此事該如何處理了。
“那就是還有兩個人，不知所蹤了？”青玉開口問道。
“嗯。”蘇安然點頭。
“沖星子那邊有什么說法？”
“沒有，他現在也很煩躁，連他主修的功法都沒辦法讓他冷靜。”蘇安然嘆了口氣，“云州城整個城南的人都在試圖逃離，城主壓制不住，而且這種大規模出逃的恐慌，已經蔓延到城北了，現在城北也開始有人想要逃離出城。…這兩天，死了很多人，不過宋白夜那邊查看過了，城北的人基本都是干凈的。”
“這是一個很聰明，也很狡猾的對手。”青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云州城以中軸線分城南和城北兩個部分。
城南是富商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們居住的地區，云州城近半的守衛力量都放在這邊，就是為了防止被城北的賤民們驚擾到貴人。而城北也因為多是賤民、下等人的地盤，所以魚龍混雜，地價也相對更加便宜一些，如此也就導致了某些黑心壞種仗著自己底蘊深厚、實力強大跑來這邊圈地買地，讓城北居民的生活更加苦不堪言。
七原家族的駐商所挑選的這處駐地，也是在城北，就是因為地價便宜，所以才能夠買下好幾畝地自己造倉庫和院落。
青玉的意思非常明確。
這只初代寄生體專挑城南區域的富人下手，和對方勾結到一起，其目的自然是為了以隱秘的手段掌控整個云州城。
而事實上，對方也確實成功了。
云州城城南有數千名商人，還有好幾個在云州城已經算是大規模的家族，所以圍繞這些人而活的，便有超過五萬人——整個城南區，差不多住了三萬多人，而根據對方的影響力大小不一，自然也在城北區域有不小的輻射：這些人多是成家的護衛和仆役，又或者是他們的家人。
截至目前為止，試圖逃離出城的人有近千人，基本都已被確定是感染者。
而這些人的身份也已經全部被核實，沖星子已經開始動手抓人，而青玉則開始嘗試著調配能夠分辨出寄生體與正常人的丹藥，這無疑是一項非常困難的大工程，但不做卻又不行，畢竟這種污染擴散對蘇安然等人而言，也實在沒什么好處。
“所以我更加的想不通了。”青玉站起身，開始在房間內渡步。
小屠夫翻了個白眼，她知道青玉又要開始碎碎念了。
“想不通什么？”
“這么聰明的人，為什么會突然暴露呢？”青玉皺著眉頭，“這不合理啊，不是嗎？…而且，根據我們目前探查到的情況，每一個寄生體都會有一個‘狩獵地盤’的，它們不會入侵到其他寄生體的地盤。”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云明道人被感染后，它醒來發現這里不是它的地盤，而是另一只寄生體的地盤，所以才會暴起發難？”蘇安然試探性的開口問道，“但也正因為如此，也才把另一只寄生體給暴露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云明道人就應該是第二代寄生體，而被它所感染的寄生體就應該是第三代寄生體，但你我都清楚，第三代寄生體是沒有智慧和理智可言的。”青玉搖了搖頭，“這個說法依舊無法成立。”
“也不一定。”蘇安然身為一名地球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腦洞比較大，發散性思維很強，“我們都知道，云州城是另一個初代寄生體的地盤，對方已經暗地里掌控了整個云州城，而且這個駐地里也有不少人都被感染了，所以云明道人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是受到了圍攻，所以才動手殺人。”
“你是說…”青玉眼神一亮，“內訌？”
“不同的螞蟻巢穴，哪怕是同一個種類，但彼此之間遇到了也會展開廝殺，這是一種本能。”蘇安然點了點頭，“所以，你認為有沒有可能，裂魂魔山蛛的后代子嗣已經發展出了兩個不同的族群，其中一個族群就是我們遇到的那些寄生體那般，只在地底筑巢，還保留著以前我們所知道的那些習性；而另一個族群，則已經完成了某種‘進化’，懂得更好的隱藏和偽裝身份，所以雙方雖然都是裂魂魔山蛛的子嗣，但其實是水火不容的？”
“可如果這樣的話，那么為什么對方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云明道人？”
“說不定，是害怕打草驚蛇？”蘇安然想了想，然后才開口說道，“你看，云州城這么久以來，一直都沒有被發現，這就足以證明對方潛伏得很深，因此他們自然沒有打算動手殺了云明道人。可云明道人是被舊派寄生體所感染，它可不知道這些，驟然發現自己落入新派寄生體的包圍圈里，自然會驚慌失措動手殺人了。”
“新派，舊派，你的說法倒是有趣。”青玉已經開始換一個角度進行思考問題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確實有這個可能。只是如此一來，為什么對方要偽造尸體呢？這…不對！不對！你是說，所有從小院里潛逃出去的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是啊。”蘇安然點了點頭，不太明白為什么青玉突然這么激動。
“你的說法是成立的！”青玉有些興奮的說道，“它們不是自殺，而是被偽裝成自殺的樣子，就是為了切斷我們的后續調查，因為這些人，是被云明道人感染的，而不是被云州城那個幕后者感染的。…他們在自相殘殺！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云明道人，對方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云明道人的，到時候我們只要埋伏在一旁，就絕對能夠發現云州城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誰。”
聽到青玉的話，蘇安然的臉色也變得興奮起來：“我現在就去找沖星子，云明是他的弟子，他肯定有什么辦法能夠找到云明道人，如此一來我們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說罷，蘇安然轉身就離開了。
“為什么就是自殺殘殺，而不是殺人滅口呢？”小屠夫看到自家爹爹已經跑了，突然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聞言，青玉臉上因為興奮和激動而發紅的臉色也不由得漸漸消退。
她望了一眼小屠夫，然后開口說道：“為什么這么說？”
“沒啊，就是這么覺得啊。”小屠夫聳了聳肩，“費腦子的事太麻煩了，你知道我是不怎么愿意去費腦子的，但我剛才想了一下，如果是我發現被人這么盯著的話，那我肯定會把所有人都殺了，只要知道我和認識我的人都死完了，不就好了嗎？”
青玉愣了一下，旋即又坐回了椅子上。
小屠夫見青玉又不說話了，她聳了聳肩，就又拿出飛劍開始“咔咔咔”的啃起來。
徹底冷靜下來的青玉，很快便又再一次推敲起整件事的發展。
之前有些比較模糊的感覺，此時青玉重新換了一個角度思考后，她便意識到，自蘇安然和沖星子開始封城后，這里面便的確有一只手正在推著他們不斷向前。而且這只推著他們向前的黑手的做法相比起因小院而暴露出云州城有寄生體的做法來看，無疑要成熟不少，因為對方隱藏得非常深，就連青玉都感到有些棘手。
“對方，很有可能并不在城南，而是躲在城北。”
青玉想了想，然后便開始大膽的做出一個推斷：“最開始小院爆發出寄生體襲擊事件，很可能是一個意外，一個不在他預料中的意外突發情況。”
“而對方也只有在城北，才會第一時間發現到問題，并且開始進行調整和布局。他試圖掩蓋云州城已經被寄生體入侵的跡象，因此才把小院弄得那么血腥，甚至還策動了那些行商鬧事。…但對方顯然沒有預料到我們有宋白夜，所以策劃那些行商暴動反而是暴露了破綻，也讓蘇安然盯上了那些有問題的貨物。”
“這最開始的兩步謀略，顯然走得很急，看起來更像是在試圖挽救和善后，只是因為情報方面的估算錯誤，才導致破綻越來越大。而蘇安然又不是沖星子那樣會被牽著鼻子走，行事也有所顧忌的人，所以對方干脆就不再理會那些從小院逃出去的棄子，轉而試圖保留有生力量，例如讓那些富商和大人物們逃走…”
“不，不對。”
“它還是在轉移注意力。可是…為什么還要繼續轉移注意力呢？”
“它，想要保住什么東西？”
“不，不是保護什么東西，而是…它想要隱藏起來！”
青玉的雙眸猛然發亮：“去解決云明道人的那個人，肯定不是它自己，那么只要跟著對方走，就肯定能夠發現到這個幕后黑手了。所以…”青玉急忙出聲：“快，小屠夫，快去告訴你爹爹，就算找到了云明道人，就算看到云明道人被人殺了，也絕對不要對那個人動手，而是要跟蹤對方！”
小屠夫先是一愣，有些被青玉的突然驚呼給嚇到，不過這畢竟是跟正事有關，所以她又很快便轉身離開了。
“終于抓住你的尾巴了！”青玉的雙眸，這一刻顯得尤為明亮。
城北的一間民居里，一名身材消瘦、膚色蒼白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堂和一位身材健碩魁梧的中年男子喝酒。
“對方上鉤了，已經發現了那些棄子。”
“這一切都在大人您的謀劃中。”健碩的中年男子張獵戶，笑著恭維了一句。
“那個道人留著沒用了，把他殺了吧。”
“是，這件事我親自去辦。”張獵戶點了點頭。
“不。”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從駐商那邊跑出來的棄子嗎？讓她去殺了那個道人，你自己不要露面，那些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對手，他們精明得很，一旦你露出一些蛛絲馬跡的話，肯定會被他們咬上的。…畢竟，你還不是他們的對手，恐怕在他們手上你還撐不住一個回合。”
“有這么強？”
“就是這么強。”中年男子輕咳一聲，然后才開口說道，“讓那名侍女去殺了道人，然后讓她去一個偏僻的地方呆幾天，三天之后如果她還沒死的話，你再去把她殺了。…如果三天內她被人發現了的話，也就不需要你親自動手了。”
“是。”張獵戶點了點頭。
“記住，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千萬不要和他們交手。…尤其是那個老道人，看到了你就可以跑了，如果是另一個拿劍的劍修，那么你倒是可以和對方一戰，但記得要快，要不然那個老道人趕過來，你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