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星空下,蘇安然等人正圍著篝火一處休憩。
在地球的時候,蘇安然并不是一個喜歡旅游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喜歡登山、徒步等之類的活動,所以他一直無法理解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但現在,他卻多少有些理解了。
望著遼闊的星空,還有感受草木的自然氣息,的確很能讓人產生一種舒適感。
尤其是在大城市巨大生活壓力的逼迫下,在野外自然的這種舒適放松感,就更讓人覺得精神振奮,渾身上下都有一種通透感,非常的舒壓。
就算是蘇安然,內心中某種隱隱約約的焦慮感也漸漸消失了。
“青玉小姐,剛才多謝了。”一名中年男子開口道謝,臉上的恭敬之色不是作偽,“不過云明道人傷勢有些重,雖說現在已經暫時抑制了傷勢的惡化,不過我們還是應該盡快將他送回。”
青玉點了點頭:“應該的。…不過我們現在也算是疲兵,不宜繼續趕路了,還是暫且在這里休整吧,等明日一早我們就立即前往最近的城鎮。…你和家族聯系了沒?”
中年男子叫南風清,是南風家的子弟,與南風杰同輩。
在家族中屬于大器晚成的類型,如今已有上仙第六境,相當于玄界半步道基的樣子,不過因為天元秘境的修士比玄界修士更早就能夠動用法則力量,因此在戰斗方面的表現其實是要略強幾分。
但天元秘境里,第六境和第七境終究還是有很大的差別,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所謂的“陽神”之說。
不過這些,在蘇安然等人面前,并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反正都是一巴掌拍死的存在。
南風燚讓南風清給蘇安然等人帶路,其實是看中了對方更為穩重、謹慎的這一點。
少說少錯,不說不錯,任勞任怨,盡忠職守。
這說的便是南風清這樣的人了。
而另一位,云明道人,則是來自昆侖派的弟子。
大昆侖的術修出身,上仙第七境巔峰,距離第八境只差半步。
因為自覺乃是一名天才,所以身上便也帶有幾分傲色。
他和南風清同行至今,都沒有給過南風清一個好臉色,就是因為他認為南風清實力不如自己,沒“前途”,不配與自己相交,因此自然也就懶得和南風清維持關系。甚至于,最開始見到蘇安然等人時,也一樣沒什么好臉色,尤其是發現青玉的實力連南風清都不如時,更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樣——蘇安然等人在他眼里不過只是護衛而已,護衛的實力再強也毫無意義,因為他們沒有地位,所以根本就當蘇安然等人是空氣。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偏偏這人還覺得“青玉雖然實力不行,但身份必然不低,有資格嫁給自己”的態度。
然后,就被蘇安然教做人了。
就連這一次,云明道人會受重傷,也是蘇安然故意拖延救人時機的結果——若非青玉示意此人不能在這里死去,蘇安然連救他的心情都沒有。
什么玩意?
而對于這一切,南風清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充分發揮了“不說不錯”的原則,只看破不說破。
“已經聯系上了。”南風清點了點頭,“距離這里最近的是大鶴國的云州城,我們南風家在這里并沒有駐商,不過現在戰事吃緊,因此我的傳信回去后,家族肯定會通過朝堂讓七原家族先行救援,估計此事來回傳遞之后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有結果,所以我們可能要在云州城停留兩到三天。”
“太久了。”蘇安然輕聲說了一句。
“勞逸結合。”青玉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她回了一句。
聽起來像是在安撫自己的護衛。
但蘇安然卻是知道,青玉這話的意思是她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了。
自他們和南風燚談妥條件后,近一個月來都是在北嶺四處奔波。
迄今為止,他們已經剿滅了四個初代寄生體的巢穴——此前他們剛解決了第三只初代寄生體,將其巢穴徹底剿滅,然后還沒來得及休整,云明道人便遭遇到了突襲。以蘇安然等人的實力,自然是能夠救援,但小屠夫和宋白夜必然是要暴露一些秘密,這可不是蘇安然和青玉想要的結果,所以自然不會讓這兩人出手。
蘇安然倒也可以救援,但他不喜云明道人,所以故意慢了一瞬間。
也就是這一瞬間,便讓云明道人遭到重創,根基有損,未來若無機緣的話,可能連第七境都保不住了。而這個人在知道這一結果后——蘇安然只給了他一些基本的抑制傷勢的藥物,然后就毫不留情的告訴他未來大道無望了,于是怒急攻心之下,便加劇了傷勢,小屠夫當即拍手告訴對方:這下子完蛋了,可能連第七境都保不住了,然后他就昏厥過去了。
傷勢惡化得相當嚴重。
因此,幾人也就不得不暫時停止搜索寄生體巢穴,轉而向最近的城鎮出發。
不過,云明道人的遇襲,也暴露了第四只初代寄生體,因此被蘇安然等人順藤摸瓜的找到了對方的巢穴,從而干脆利落的將其剿滅。也是在這場戰斗中,讓蘇安然等人意識到,他們已經被這些初代寄生體給盯上了——對方掌握了某種蘇安然等人都無法了解的記憶共享方式,因此這些滲透進北嶺的寄生體已經發現了蘇安然等人正在對它們進行反剿滅,所以這些寄生體才決定先下手為強,針對蘇安然等人展開圍殺。
云明道人的遇襲,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眾人停留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天一亮,便立即出發了。
云州城距離此地不遠,幾人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已經抵達。
不過南風清傳遞回去的消息,估計南風家才剛收到,要等到南風家傳回朝堂,然后由朝堂那邊去聯系,必然又是一陣扯皮和商討,能夠在今晚入夜前得到消息,讓七原家的云州城駐商協助,都算是高效率的結果了。
所謂的駐商,是北嶺這邊的一種特色說法。
因為北唐皇朝雖然名義上并沒有控制北嶺各國,但實際上整個北嶺的所有國家都是有北唐皇朝不同的家族支持,他們彼此之間縱橫聯合,因此不同的家族對北嶺不同國家的影響力都是不一樣的,因而也就誕生了“駐商”這么一個名詞。
這個說法表面上看是某個大家族在此地開設商鋪,負責各種資源的采集、收購和運輸路線,但實際上也是一種實力的象征和權威的暗示:例如大鶴國,七原家族、拓拔家族都有駐商,意思就是這個國家是七原家族和拓拔家族之間的暗斗,都在試圖將這個國家納入自己的掌控影響。
而云州城,這里只有七原家族的駐商,便也就意味著,七原家族已經實現了對云州城的徹底掌控。
若是正常情況下,南風清肯定不會進入云州城的,甚至連靠近的想法都不會有,就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但現在因為事情涉及到了昆侖派的弟子,所以南風清也就只能帶著人過來落腳了,不過事情的原委肯定還是要跟家族說清楚,然后由族老或者家主出面,通過朝堂讓七原家族協力。
但因為暫時還沒有取得七原家族那邊的答復,所以南風清也不敢貿然找上門,只能帶著幾人去了本地一家大客棧,包了一個大院子。
云明道人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自然無法和昆侖派取得聯系。
蘇安然等人可不會去照顧這個人,所以也就只有南風清負責照顧了。
此時此刻,蘇安然等人便聚集到一起,然后由青玉布下一個防偷窺探聽的法陣。
“你沖動啦。”青玉對著蘇安然說了一聲,不過她的臉上倒是沒有看出有什么不高興的樣子。
“為什么不能殺了他?”蘇安然皺著眉頭。
“殺了他會很麻煩的。”青玉收起笑容,然后嘆了口氣,“我們殺了他的話,會和那個什么昆侖派引發矛盾的,北唐皇朝肯定不希望見到這一幕,畢竟到時候他們也不知道該幫誰…如果我們不是要找裂魂魔山蛛的話,那么倒也無所謂,但現在裂魂魔山蛛在此界已經發展了那么長的時間,只靠我們自己出手的話,事情就會非常麻煩,所以我們需要借他們的力量來幫忙。”
蘇安然撇了撇嘴:“說得好像現在就不會有麻煩一樣。…他死了也不是我們殺的,而是那些寄生體殺的,關我們什么事。”
“這就是遮羞布。”青玉嘆了口氣,“不管是我們殺了他,還是那些寄生體殺了他,昆侖派和北唐皇朝都不是傻子,肯定會發生端倪的,畢竟我們這里有三位陸地神仙。但如果他沒死只是受傷的話,那這里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了,起碼北唐皇朝那邊肯定不會說什么,最多也就是我們跟昆侖派之間有些爭執而已。”
蘇安然嘆了口氣,也算是理解了青玉的想法。
極北冰域極其遼闊,只靠他們幾人想要找到潛藏起來的裂魂魔山蛛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就算將整個太一門的人都散進去尋找,也不見得就能夠找到。而且這些寄生體的實力如今也不弱,太一門那邊的強者并不算多,所以很可能會反而變成給裂魂魔山蛛送食物。
所以,借助北唐皇朝的力量是必須的。
至于昆侖派,倒是可以不用理會,但以昆侖派和北唐皇朝如今同氣連枝的情況,北唐皇朝的顏面還是要顧及一些的。
所以,云明道人可以重傷,但他就是不能死。
當然,這之后昆侖派肯定會相當不爽,甚至找借口發難,但這就是蘇安然等人和昆侖派的糾紛了,畢竟有南風清充當人證,證明蘇安然等人的確是出手救援了,那么這就和北唐皇朝沒有關系了——昆侖派和北唐皇朝是合作關系,蘇安然和青玉也代表著太一門與北唐皇朝有所合作,所以蘇安然等人既然已經出過手救援了,那么北唐皇朝自然沒辦法說太多。
至于為什么會救援不及時,那這里面的說法就很多了,以青玉的聰明才智,肯定是不怕跟對方扯皮。
這一點,也是青玉讓蘇安然去救人的原因。
“那如果到時候昆侖派要來找回面子呢?”蘇安然問了一聲。
“昆侖派肯定沒那么蠢。”青玉開口說道,“不過如果他們真的有那么蠢的話,那么我們也不用給面子。…我們之所以給北唐皇朝面子,也僅僅只是因為對方人多勢眾,能夠更好的幫我們找到裂魂魔山蛛而已。真要說我們怕了對方,你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蘇安然笑了笑,沒再開口。
然后當天晚上,七原家族在云州城的駐商管事就找上門來了。
負責一國駐商事宜的,是執事。
而負責一城的,則是管事。而有些大國可能還會有州郡之類更高一級的行政單位劃分歸屬,那么北唐皇朝幾大家族也額外增加一個大管事的職稱。
但不管是管事、大管事,還是執事,實力都不會強到哪去,通常只需要能夠應付本地的一些麻煩便已經足夠了。
像七原家族在云州城的駐商管事,便只有長生境的修為,大概相當于玄界本命境的程度。
對方大概是收到了七原家族的警告,所以特別的恭敬。
他來此之前,事情都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了,所以蘇安然等人也很快就搬到了駐商的駐地,這里的安全性自然就要比在客棧更高了,而且環境顯然也更加舒適一些。
因為七原家族接手了治療的工作,云明道人的傷勢很快就被穩住了。
如此又過了三天。
昆侖派終于來人了。
而且一來還來了四位,領頭之人乃是一名陸地神仙,其余三人皆是上仙第七境和第八境的道人,一身氣勢相當兇悍,顯然并非是那種只會呆在宗門的人,而是有著相當程度實戰經驗的修士。
不過領頭之人,在看了云明道人的傷勢之后,臉色就顯得相當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