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二塊拼圖
雛鳳宴的邀請標準，一直都是一個讓人無從猜測的地方。
很多時候，雛鳳宴都只會邀請妖族和人族在新生代里排名能夠殺進前十五的頂尖天才，然后還會有不少凰菲菲認為潛力極強，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而尚未嶄露頭角——雖說萬事樓、天穹梧桐秘境都沒有對這些修士有一個另外的稱呼方式，但玄界往往會稱這些修士為潛龍。
不過這一次，妖族這邊受邀名單上的二十七人，有二十五人都是妖族妖星榜的前二十五位，真正夠格被稱潛龍的，只有兩人——相比起人族這邊有三位，很多修士在解讀：或許凰菲菲還是更看好人族。
白一山，妖盟八王氏族之一，赤山氏當代妖王的直系子嗣。
這一次的熒惑宴里，白一山的排名并不高，只排在了第十一名，連前十都未能躋身，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卻都不會小覷他，因為阻礙了他爭取更高排名的對手，是大荒李家的李一世。
作為被李一世當作踏腳石的對手里，唐柒琦和白一山都是少數幾位沒有被當場打殘的人。
這也是他們兩人還能夠來參加雛鳳宴的原因。
當然，李一世的情況也差不多——李家比較舍得下血本，所以將當時幾乎可以說是只剩一口氣的李一世都給搶救回來了，并且還讓他徹底痊愈，得以參加此次的雛鳳宴。
此時。
圍在白一山身旁的年輕妖族并不少，有近十三位之多，不過排名前十以內的則一個都不在。
而在白一山對面的站著的，則是九名人族年輕男女。
其中有三人，是被旁人攙扶著，等若說實際上只有六人而已。
但這六人哪怕面對人數多了己方一倍的妖族，他們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懼色。
雙方的爭吵聲，已經吸引了不少天穹市的人圍觀。
但詭異的是，這些圍觀著的天穹市原住民里，不管是妖族還是人族，卻都沒有偏占妖盟或者人族，似乎對他們來說，不管是妖族還是人族都是屬于外人，早就已經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了。
而此時，在距離這處爭吵點不遠的地方，有一棟七層樓高的茶樓。
天穹市這里的建筑風格，與玄界很多地方都不太一樣，也不知道是為了利用空間還是其他原因，這里很多樓房都是五層樓起步——要知道，在玄界其他地方，五層樓高的建筑都屬于非常少見的類型，更不用說七層、九層以上的樓房了。而且更讓人族和妖族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里有一種叫“公寓”的樓層建筑。
七、八層的樓房高度，卻是被分成了一個個的房間，這些房間普遍都有上百平的面積，房間內部還另有隔開的空間，甚至還有讓他們這些前來參加雛鳳宴的年輕天才都摸不著頭腦的“盥洗室”，以及盥洗室內許多非常新奇的法寶：例如蓬頭、熱水器、沖水馬桶等等。
不過，現在這間有八名修士聚集著的房間，卻并不是所謂的“公寓”和“酒店”，而就是一間酒樓的包廂。
餐桌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精美的菜式。
香氣彌漫。
但此時卻沒有人在乎這些，而是紛紛站在窗戶旁，眺望著不遠處街道上正發生爭執的兩撥人。
“你說，他們還打得起來嗎？”有人好奇的問道。
“打不起來了。”葛良搖了搖頭，“雛鳳宴可不比我們人族的瑤池宴和妖族的熒惑宴，這里是禁刀兵的，任何私下的比斗都會被視作是挑選千翎大圣的權威，會受到懲罰的，甚至嚴重的話還會被驅逐出天穹梧桐秘境。…剛才那個白一山就是趁著那三個廢物沒反應過來，迅速出手將他們打趴下的，之后他肯定會受到警告。”
“那三個人，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諸葛武笑了笑，“赤山氏族必須為白一山的魯莽而買單，但這份賠禮可不是赤山氏族說了算，而是由天穹梧桐秘境的執事說了算。為了千翎大圣的面子，這個賠禮必然不輕，雖然對我們可能沒什么用處，不過對那三人來說，算是不錯了。”
齊聚在這房間里的八人，除了葛良和諸葛武外，還有季斯、獨孤元、楊信，以及作為季斯未婚妻的東方玥、西門娥兩人，和東方玥的妹妹東方娉婷。
聚會的發起人，是季斯。
其他同為天榜前十排名的另外四位，都是季斯在瑤池宴上新交的朋友，或許談不上彼此志同道合，但起碼在沒有利益沖突的前提下，彼此當個酒肉朋友倒不是什么問題。
而且，對于季斯、東方玥這樣的人來說，所謂的“志同道合”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只要彼此有機會多多聯系，終歸是可以結成一個人脈網的，而有了人脈后，自然也就很容易會有利益方面的糾葛，到時候自然也就很容易“志同道合”了。
不過季斯和獨孤元，兩人倒是走得非常的近。
葛良和諸葛武兩人都對東方娉婷很有好感，所以都呆在東方娉婷的身邊，專門為其負責解說。
東方玥倒是樂見其成，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得自己的妹妹喜歡才行。
此時季斯沒有理會葛良和諸葛武兩人的話，而是望著街道上的爭吵中心，眉頭輕皺著：“那不太像赤山氏族的作風。”
“確實不像。”獨孤元也點了點頭，“有些太過刻意了。”
季斯點了點頭，但他的臉色同樣相當的嚴肅認真：“赤山氏族跟青丘氏族的人走得很近，以往赤山氏年輕一代的天驕，都是專門為了青丘氏的天驕而培育出來的盾，但這一屆青丘氏的青箐是個廢物，很多人都在猜測，赤山氏和青丘氏的蜜月期可能要在他們這一代結束了。”
“你懷疑青箐藏拙了？”
“一個人的實力天賦強弱，可不等于腦子的好壞。”季斯沉聲說道，“你或許還不知道，這位青丘氏族五公主一脈的小家伙，將與她同處競爭關系的另外幾位候選者都逼死了，青丘氏族這一代的資源，盡歸她一人所有。…有如此多的資源，就算天資再怎么差，也足夠堆出一個地仙境了吧？但事實上，她現在的修為還是凝魂境，而且連熒惑宴的海選階段都沒有出線。”
獨孤元的眉頭，瞬間皺起：“你怎么知道的？”
“就像我們人族最大的敵人并不是妖族一樣，妖盟里也不見得就真的團結一心，只要對癥下藥，總是可以買到一些你感興趣的東西。”季斯淡淡的說道，“白一山，很可能并不是赤山氏這一代真正的天驕嫡系。又或者說，他可能真的是，但在青箐的眼里，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他被青箐拋棄了？”站在一旁的東方玥，瞬間明悟了，“那么現在…他剛才刻意挑釁和動手的舉動，是他的新東家安排的？可是，為什么？”
“我不知道。”季斯搖頭，“但我覺得不對勁。”
“他在…吸引仇恨。”獨孤元沉思了片刻，然后突然開口說道，“他剛才先是開口挑釁，引起了人族的不滿，然后他還先動手推搡，我們都知道雛鳳宴的規矩，禁刀兵私斗，所以在白一山先動手的前提下，那幾個人肯定忍不住，結果卻被白一山給打趴下了。…之后把這事一宣揚，就會引起這次參加雛鳳宴的人聚集過來，他的目標是將我們這些雛鳳宴的受邀者全部聚集到一起！”
“可是…這是為什么？”
似乎是聽到季斯這邊議論的聲音有些大，其他幾人也不由得聚了過來。
“什么事？”
“我有不好的預感。”獨孤元沉聲說道，“那個瘋女人在的話就好了。”
“你說的那個瘋女人，已經在那邊了。”楊信知道獨孤元在說誰，“妖盟那邊也來了幾位狠角色。…似乎除了我們幾位，雙方都聚集了不少人。”
季斯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
他看到了萬道宮的葉晴、大日如來宗的妙心、靈劍山莊的穆雪、北海劍島的虞安，甚至就連仙女宮的蘇嫣然也都在。
萬劍樓的那幾人，倒是沒有看到。
而妖盟那邊，森野氏族的唐柒琦、北冥氏族的周破水，還有幾位二十四妖王氏族的子嗣，也都聚集在一起。
雙方的對峙和爭吵，依舊持續不斷，但或許是因為有排名前十的強者到來，雙方的火氣似乎正在瘋狂的攀升著，以至于都開始問候起雙方的祖籍。但或許是所有人都知道雛鳳宴的規矩，因此哪怕吵得再兇，也沒有人再度動手，甚至就連妖盟那些實力并不算強的人，都敢對著葉晴、妙心直接開口挑釁。
反正又打不起來，我口嗨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似乎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族群榮譽感，每一個人都吵得特別的兇。
這一切，本該是相當正常的事。
因為已經有人去向上層進行匯報和反應了，用不了多久，天穹梧桐秘境的執事或者長老就出來收拾這種爛攤子。
可是，季斯就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總覺得有什么問題，被他忽略了。
“那人瘋了嗎！”一道驚呼聲，突然從西門娥的嘴里發出。
季斯猛然回神。
霎時間，他便看到了對峙中的雙方，爆發出了極大的混亂。
有一名長相陰柔的妖族年輕人，一拳貫穿了一名人族修士的胸腔，當場就將他的心臟給掏出來捏碎了。
而且，這人趁著其他人族修士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他直接動手又殺了兩名人族修士，同樣是直接將對方的心臟掏出來捏碎，手段極其血腥和殘忍。
這個時候，包括葉晴在內的所有人族修士，才反應過來。
而之后她們展開的反擊，也當場就格殺了兩名妖族修士，恰好就是之前叫囂得最兇的兩名妖修。
包廂內的所有人，看著瞬間蔓延開來的混亂，腦袋轟的一聲都有些發懵，緊接著便是一陣頭皮發麻的戰栗感。
他們的臉上，都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持續了數千年十數屆的雛鳳宴，由凰菲菲欽定的“禁刀兵、禁私斗”的鐵血規矩，今天突然就被破了！
“轟——”
一道強橫的妖氣，猛然爆發而出。
有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的一間酒樓內，橫空掠出然后落到了混亂的中心。
那也是一名熒惑宴妖星榜榜上有名的前十強者。
而且不止他一人，在他身后還有好幾位同樣是前十的妖星榜強者，也跟著掠出，加入到了戰局了。
很快，局勢就不是混亂了，而是變得徹底血腥起來。
只一個瞬間，人族這邊就倒了近十人。
當然，妖盟付出的代價也同樣不輕，畢竟前十排名的強者與后面排名的強者，分水嶺差距相當明顯。
只是眼下，葉晴、妙心兩人也漸漸有些撐不住了。
畢竟，人族天榜前十的只有他們兩人，而妖盟這邊卻有包括李一世、唐柒琦在內的七位之多！
“我們快去幫忙！”諸葛武沉聲說道，然后便要躍空飛出。
但他的動作，卻是被獨孤元給攔住了。
“你干什么！”
“我們不能去。”獨孤元沉聲說道，“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針對我們的陰謀！”
“陰謀？”諸葛武一臉不解，“難道就因為這有可能是個陰謀，我們就看著葉晴和妙心被那群妖盟畜生圍殺嗎？”說到這里，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堅毅起來：“我做不到。”
說罷，他轉身便要跳窗離開。
只不過，此時卻是有人比更先一步的加入了戰局。
幾道大開大合的劍氣，破空而出，直接打散了妖盟的包圍圈。
奈悅、葉云池、赫連薇、蘇小小四人，加入了戰局。
緊接著，諸葛武也沖了出去。
“我們…”
“我們現在加入戰局也沒意義了。”季斯搖頭，“這是妖族布的局，所以附近肯定還有道基境的妖修在，我們露面的話，只怕會死得很難看。…想辦法聯系長輩吧，這已經不是我們可以處理的局面了。”
“這些妖族的人都瘋了嗎？”西門娥顫聲說道，“他們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做，難道就不怕得罪千翎大圣嗎？”
“恐怕他們的目的，并不僅僅只是針對我們。”獨孤元嘆了口氣，“這種做法，擺明了就是會徹底得罪千翎大圣，將千翎大圣逼到妖盟的對立面。但他們還是選擇了這么做，除了是要趁此機會將我們人族這一代的天驕一網打盡外，更大的可能性，便是在針對千翎大圣了。…只是，我想不通，此舉到底有何意義，以千翎大圣的修為境界，這種針對有用嗎？”
“除非，他們有著更大的圖謀。”季斯沉聲說道，“針對的并不是千翎大圣，而是…整個天穹梧桐秘境。”
“妖盟想要毀了天穹梧桐秘境？”有人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這可能嗎？”
東方玥突然開口：“我聽說，昨天有人見到蘇安然了。”
包廂內，陡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天穹市，突然發生了暴亂。”春站在凰菲菲的面前，沉聲匯報道，“妖盟白一山和人族發生了沖突爭執，隨后白一山先動了幾名人族修士，接著雙方開始爭吵，一直到妖盟李一世的到來，沖突升級，李一世先動手殺了人族的修士。”
“看來，妖盟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凰菲菲輕蔑一笑，“色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已經失聯超過三十分鐘了。”春搖了搖頭，“在梅帶人前往支援的時候，我就已經關閉了所有傳送法陣。而在失聯十分鐘的時候，我就已經讓夏帶人趕過去支援了。”
凰菲菲點了點頭，臉上也不見得有什么急切和慌張之色，似乎對于這個局面已經有所預料：“甄楽的后手肯定不止這一招，天穹市那邊的混亂，應該也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但如果我們不做應對的話，妖盟肯定也會趁此機會干脆擴大優勢，直接把人族那些天驕都給殺了。”
“酒已經帶人前往了，琴棋書畫也在天穹市。”
“蘇安然和空靈呢？”
“他們身邊，我已經安排人保護了。”
“讓筆墨紙硯過去吧。”凰菲菲開口說道。
“是，我會讓他們保護好空靈…”
“不是空靈。”凰菲菲搖了搖頭，“告訴筆墨紙硯，優先保護好蘇安然。”
“哈？”春一臉疑惑。
保護空靈，春還能理解，畢竟空靈是凰菲菲的親傳弟子，未來天穹梧桐秘境的新主人。
但這優先保護蘇安然，又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