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宮雖算是道門術修宗門,但實際上并不以武力而長。
當然,這個“不擅武力”的評價,也僅是相對其他三十六上宗里的大多數宗門而言,比起七十二上門之流,那就是要強上許多了。
不過此乃外話。
仙女宮不擅武力,因此自然是要專精于其他方面了。
她們將自己的宗門駐地秘境,修葺得美輪美奐,任誰見了都要以為是誤入仙境。
這也是仙女宮的“仙”之一字所指。
只不過,此刻黃梓的心思卻并未在這方面。
小青玉沒有跟在黃梓身邊,畢竟如果喬玉真是窺仙盟十五盟之一的玉女,一會打起來的話黃梓不一定能夠保得住她——劍修號稱玄界殺伐第一,可不是保護第一,那是禿驢和某些擅于防御技的武夫所為。
跟在譚雅的身后,黃梓來到了位于仙女宮秘境深處的一座山上。
這里的景色應該是整個秘境內最優美的地方。
山上有湖、有瀑布、有成片的林地,甚至還有許多并不怕生人的小動物,其中更是有好幾頭靈獸——如四角靈鹿、紅塵雪貂、雙尾角松鼠等。
當然,也少不了各種靈植。
“好地方。”一路行來始終不茍言笑的黃梓,也難得稱贊了一聲。
“謝黃谷主的夸贊。”譚雅的臉上,也難得的擠出一絲笑容,“喬長老就在此山上閉關,我們通常哪怕有事也是以靈符傳書,并不會過來打擾。”
譚雅臉上笑嘻嘻,心里早就已經罵開了。
如果不是打不過黃梓,她怎么可能帶人過來。
喬玉乃是仙女宮唯一的保障,自然是不容有失——作為三十六上宗的上十宗,仙女宮是唯一一家沒有彼岸境尊者坐鎮的宗門,她不是不知道有很多人都在覬覦仙女宮的地位,想要取而代之,但她又能怎么辦?縱然宗門里有天資絕卓的弟子,但也會受限于宗門的上限問題,而導致境界修為被卡。
因此,有沒有一位彼岸境尊者坐鎮其中,其關鍵意義可不僅僅是宗門的影響力提升那么簡單。
所以每五百年一次的瑤池宴、兩千年一次的蟠桃宴,譚雅都是拼盡全力的想法設法將收集到的資源全部都投入到喬玉的修為上,其目的就是為了盡快讓宗門也誕生一位彼岸境至尊。
很多人都以為譚雅只會調教培訓圣女,不擅其他,甚至就連宗門事務都從不理會。
但仙女宮的高層們卻很清楚,若非有譚雅這么一位修補匠,東修西補的既讓仙女宮沒有落后玄界整體水平太多,又能夠不斷從每次氣運之爭里摳摳搜搜的截流一點資源反哺喬玉,恐怕玄界早就沒有仙女宮了。
因此哪怕受限于壓力,讓她不得不帶著黃梓過來,但實際上她也是想通過靈符提前給喬玉傳訊通知。
誰知,黃梓盯得太緊,以至于臨到近前了,她也依舊沒有找到機會。
“走吧。”黃梓笑了笑,然后邁步踏入山界,“我知你們仙女宮的想法,此間事了我自會出面一趟,請顧老過來一次,但能否有所收獲,那就是你們仙女宮的事了。”
在外人面前,黃梓還是很給顧思誠面子的。
譚雅內心幽幽的嘆了口氣。
此時也早已沒了其他的想法,畢竟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有什么想法也是白搭。
她現在只能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兩人隨步上山,如此前行了約莫上百步后,黃梓便停了下來。
譚雅有些奇怪的望了一眼黃梓。
“不用再走了。”黃梓搖了搖頭,“你們的喬長老來了。”
“來了?”譚雅一愣。
“她早已將整座山都納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且還讓自己的小世界反哺整座山,從我們踏上山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感知到我們的到來了。”黃梓笑了一聲,然后抬頭而視,“將自身的小世界鋪展開來,化作域界從而模糊兩界,這我還能夠理解,但以自身之能來反哺此界靈氣,我倒是第一次見。”
譚雅的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怎么可能…”
“你們有一個好長老啊。”黃梓抬頭,望著從林間逐步向著自己和譚雅走來的那道赤足倩影。
不得不說,喬玉人如其名,果然如玉。
她的美色不算驚艷,至少在黃梓眼中是絕對比不上青玨、溫媛媛兩人,但她身上卻有一股超然物外的獨特氣質,這一點倒是遠勝黃梓至今所見的任何人,就仿佛對方根本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一般。
那種縹緲的仙意,真真正正的讓喬玉看起來宛如謫仙一般。
也更貼切“溫潤如玉”這四個字。
“呼。”黃梓吐出一口濁氣,“無情道?斷因果?…我總算知道為什么你要反哺此界了。”
“什么?”譚雅一臉茫然。
“原本我一直以為,窺仙盟為什么一直能夠擋下我的一切推占手段,此前我總以為是所謂的月仙、仙翁、圣母所為,但沒想到一切根源竟然是你。”黃梓臉色微冷,“走無情道,視世間萬物皆為同仁,借仙女宮氣運輪換時謀得的靈昧,斷絕一切來往,斬斷一切纏繞的因果,并借此將窺仙盟納入自身的因果之中…好手段!”
譚雅一臉震驚的轉過頭望著喬玉:“喬長老,這不是真的!”
喬玉神色淡然的望了一眼譚雅,然后又將目光轉到了黃梓身上,淡淡的說道:“不愧是金帝所說的大敵,一眼就窺穿我的身份,果然厲害。”
黃梓凝視著喬玉,片刻后卻是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九鎖斷命訣,八鎖纏身的滋味,如何?以你的修為,第九鎖早就可以加上了,怎么一切都不加上呢?”
一臉淡然的喬玉,臉色突然微變。
但很快,卻又恢復了正常,神色恢復了之前的古井無波。
“我大概明白金帝是如何引誘你的了。”黃梓點了點頭,“仙女宮能在你們幾人的手上拉扯了這么多年,也確實不易。…不過,你真的以為只要走無情道,斬斷你與仙女宮的一切因果,舍棄自身的前塵和來世,就真的能夠讓仙女宮從此崛起嗎?呵,金帝若是真的成功開了天門,那會的你也早就已經成為無情的仙人了,還會照拂仙女宮?”
喬玉面無表情。
但她身周的真氣涌動,卻是徹底暴露了她此時的真實情緒。
“所謂的仙人,可不是那么好當的。”黃梓語氣幽幽的說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剩兩條路了。”
“無需多言。”喬玉深吸了一口氣,徹底平復了內心的激蕩,“我做了我該做的,剩下的便是她們的造化了,未來如何也已經和那時候的我無關了。…修道之路上,從來就沒有后悔之說。”
“也是。”黃梓點了點頭,“斬了你之后,窺仙盟應該就再也躲不了了。”
黃梓的右手一翻,一柄長劍從其手中陡然浮現。
整柄長劍通體雪白,劍身上不斷的散發著氤氳的霧氣,只有劍鍔處有一顆赤紅色的珠子,為這柄長劍平添了幾分雅色。
氤氳霧氣聚而不散缺又不凝,纏繞在長劍旁不斷聚散離合。
喬玉的臉色突然一變:“你什么時候拿到此劍的!?那不是由靈山四神僧看守的嗎!”
“嗯,斬了他們也就拿到了。”
劍出。
頃刻間,這方天地間便是白芒一片。
自石樂志離開,已過了一月有余。
蘇安然等四人一路向北而行——據說這個小世界里的王朝國都就在北方。
蘇安然到現在都不知道,九師姐宋娜娜讓他們前往這個小世界的王都干什么,但既然是九師姐宋娜娜說他們到了之后就知道該怎么做,眼下沒有明確目的的幾人也只能先往北都而去了。
對于石樂志的離開,蘇安然本以為自己會感到慶幸和開心,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
內心中,有一種微妙的失落感。
就好像聽聞相識多年的老友,突然決定搬家遠行一般,總是難免有些惆悵失落。
當然,蘇安然也必須得承認,自己內心的不安除了部分原因是因為石樂志離開的失落所引起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江玉燕墮魔所致——按照宋娜娜的說法,他們應該是集合江玉燕后再行前往北都,到時候自會明白自己要做之事;但現在是江玉燕都沒了,他們去北都還有作用嗎?
會不會…自己打亂了師姐們的布局?
別人不知道自己那位五師姐的天經地緯之才,他可是清楚得很。
“唉。”
蘇安然幽幽的嘆了口氣。
“你是在想你的夫人嗎?”宋玨看著愁眉苦臉的蘇安然,不由得開口問了一聲。
“她不是我的夫人。”蘇安然臉色一黑。
“是是。”宋玨撇了撇嘴,也不爭辯,“你家夫人說了,如果你表現出落寞之類的情緒,那就把這東西交給你。”
如此說著的同時,宋玨拿出一張被折疊得完好的符篆交給蘇安然:“她說,你對這類符篆情有獨鐘,用起來最順手,所以給你之后,你就知道怎么用了。”
蘇安然一臉無語。
以前年輕時,修為較低,但因太一谷的威名過盛,他遇到的對手總是不講武德,因此他也只能靠著三師姐唐詩韻的劍仙令度日。哪怕后來有了石樂志依附于自己的神海里,蘇安然也時有動用劍仙令的例子。
但這真不是他對符篆之類的玩意情有獨鐘。
而感受著手中的符篆,蘇安然的臉上也不由的露出驚容。
“劍仙令?!”
“你夫人相當可怕。”魏聰也在一旁開口說道,“她離開的時候,不過只是凝魂境的修為氣息。但沒幾天她便又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像是算準了你不會那么快蘇醒一般,所以就留下了這符篆。…不過那會,她的修為已經是道基境了。”
蘇安然昏迷的時間有點久,并不像之前宋玨、泰迪、魏聰等三預測的那般那么快醒來。
前后算下來,差不多有小半個月的時間。
不過他醒來之后,境界倒是徹底穩固了,甚至距離地仙境也僅半步之遙,算是因禍得福的類型。
但整體上而言,倒還是石樂志的表現更讓他們三人感到心驚。
因為從石樂志進入魔域開始,到重新出現在蘇安然等人的面前,還不到五天的時間而已,她就已經從凝魂境跨越到了道基境,直接連跨兩個大境界,簡直突破了魏聰等人的想象空間,所以對于石樂志他們自然也就更加的敬畏了。
尤其是,這張符篆通體漆黑,上面有著極為濃烈的魔氣。
他們三人只看一眼,就知道這玩意不是他們能夠駕馭的東西,所以就連私藏的心思都不會有——修士們會有私念,也多是因為法寶、功法能夠讓他們有所成長和收獲,但倘若是于他們而言毫無價值的東西,任何修士都不會起一絲貪念的——既然石樂志言明此符篆蘇安然有用,那么就代表上面的魔氣肯定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
“娘親的味道。”小屠夫突然探過身子,小腦袋拱著蘇安然,伸手去抓那張符篆。
蘇安然輕笑一聲,然后便將符篆遞給了小屠夫,旋即說道:“可別把上面的劍氣和魔氣都給吸了,不然石樂志怕是會直接過來打你屁股哦。”
小屠夫臉色一僵,原本已經拿在手上的符篆急忙塞回到蘇安然的手上。
這個舉動頓時讓蘇安然一愣:“你還真的想把這符篆上的魔氣和劍氣都給吃掉啊!”
小屠夫像烏龜一般的縮著腦袋,既不反駁也不開口,還故意哼起鼾聲,就像是在睡覺一般。
這讓蘇安然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黑了。
這丫頭好的不學,竟學壞的。
小屠夫臉色一僵,原本已經拿在手上的符篆急忙塞回到蘇安然的手上。
這個舉動頓時讓蘇安然一愣:“你還真的想把這符篆上的魔氣和劍氣都給吃掉啊!”
小屠夫像烏龜一般的縮著腦袋,既不反駁也不開口,還故意哼起鼾聲,就像是在睡覺一般。
這讓蘇安然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黑了。
這丫頭好的不學,竟學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