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失望
蘇安然有些憂愁的望了一眼左右。
近三十名東方世家的弟子，正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這些人的臉上都顯得格外的猙獰，每一個人都是一臉惡狠狠的表情，仿佛這樣便能夠嚇到蘇安然似的。
“唉。”蘇安然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還是失算了。
沒想到東方茉莉那一臉冷若冰霜的模樣，居然擁有這么多的擁躉，這實在是讓他意料不及。
做人還是不能太實誠啊。
什么全力以赴嘛…
蘇安然有些頭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周圍那群人，臉色依舊兇狠。
蘇安然也實在沒心情看書了，于是便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一本游記。
“我說，你們在這里也站了半天，不累嗎？”
“哼。”
一群人臉色高傲，一副“我不屑于回答這種睿智問題”的表情。
“也是。”蘇安然也不管他們是否回答，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畢竟看你們氣血如此旺盛，平時想必也是沒少苦修，肯定都已經站習慣了，自然不會覺得累。”
聞言，一群人頓時臉色大怒。
“蘇安然，你可是在羞辱我等！？”
蘇安然冷哼一聲。
空氣里，陡然發出一聲音爆。
這名剛剛開口的年輕男子，肩上頓時濺出一道血箭，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其他圍在蘇安然身旁的東方家子弟，臉色頓時大變。
尤其是其中數人，臉上的怒色更盛，身上氣息一變，似有要出手的跡象。
但許是顧忌到此處乃是藏書閣，因此并沒有立即出手——若是換了個地方，蘇安然敢肯定，這幾人怕是毫不猶豫的就會出手了。只不過這些人有所顧忌，可他蘇安然卻不會有此等顧忌，周圍的空間頓時變得粘稠起來，無形的氣機瞬間籠罩住了在場的所有東方家子弟。
“就憑你也配我羞辱？你膽敢挑釁強者威嚴，這一次看在東方茉莉的面子上，我就給予你一個警告，若有下一次…”蘇安然冷笑一聲，“當心你的腦袋。”
這名剛才開口的東方家子弟，只不過是本命境修士而已。
一直以來，東方世家作為東州的兩大霸主之一，如他這般的四房子弟，別說是本命境了，就算是蘊靈境亦或者是通竅境，出門在外一般的凝魂境強者也不敢輕易對他們出手，畢竟來自東方世家的報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承受的。
自然而然，也就養成了這些東方世家子弟的心態極其膨脹。
當然，真正接受了東方世家精英教育的核心子弟，必然不會如此不堪。
但一個家族過于龐大其中必然難免會有一些心性較為低劣的子孫。
這三十多名東方世家的子弟修為和蘇安然左近者，不過只有此時身上氣息有所改變的四人其他皆是本命境甚至是蘊靈境的弟子。只是一直以來都驕縱習慣了，所以并未將蘇安然真切的放在眼里——畢竟太一谷的名頭大歸大，但蘇安然如今在玄界也就只有一個“破壞秘境”的名聲而已關于實戰的戰績幾近為零。
再加上東方世家此次并未明言東方茉莉的傷勢情況，甚至還有意進行封鎖。
因此多是道聽途說的傳聞。
所以傳到這些東方世家的子弟耳中，會被歪曲成什么樣，也就可想而知。
蘇安然能夠猜到恐怕在這些人的眼里他蘇安然必然是用了什么低劣下作手段，偷襲了東方茉莉，只是東方世家礙于太一谷和方倩雯的面子上，所以才沒有追究蘇安然而已。
否則的話，為什么方倩雯要第一時間急急忙忙的替東方茉莉診治療傷呢？
這都是為了她這個不成器的小師弟。
甚至于在東方世家這群子弟的眼里，還繼續放蘇安然來藏書閣看書已經是他們東方世家難得的恩賜了。
“口氣不小。”一名修為也在凝魂境的修士冷聲說道。
他氣息穩固，而且一呼一吸之間有一種悠久連綿的感覺比起其他三人那種氣息還有點虛浮的樣子，顯然并非初入凝魂境甚至恐怕距離化相期也已經不遠了。
這個人必然就是這群人里的領頭人了。
“那敢問蘇公子可敢與我到藏書閣外切磋一番。”
“切磋？”蘇安然眨了眨眼，“全力以赴？”
“自然。”這名修士一臉傲然的點了點頭，“我輩修士，切磋自當全力以赴，否則那不就是兒戲？”
蘇安然一臉神色古怪：“就你一個人？”
“放心，我乃東方世家的子弟，自當是講規矩的。”對方傲然一笑，“莫不是蘇公子怕了？”
蘇安然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現在是更加后悔之前那么輕易的答應和東方茉莉的切磋了。
這一場切磋下來，東方茉莉到現在都已經昏迷四天了還沒蘇醒。
盡管方倩雯再三保證，能夠治好東方茉莉的傷，但人家老爹不相信啊，到現在還守在女兒的小院前。蘇安然之前深感歉意，想過去看望一下，都被人家老爹給轟出來了，他相信若不是自己和大師姐一起去的話，恐怕他老爹都要動人了。
至于東方霜，現在見到蘇安然就跟見到貓的老鼠一般，扭頭就跑。
不是走。
昨天蘇安然遠遠的看到東方霜，正想上去問對方打算什么時候教青玉法術，結果才望前走了十來米，那距離還不好打招呼呢，人家扭頭就化作流光飛走了。等到蘇安然愣了一下御劍追上去時，人家都用分光化影的法術變成一朵煙花化作十數道流光分頭跑了。
蘇安然一臉晦氣。
結果今天就有這么一群傻子撞上門來，蘇安然心情別提多惡劣了。
“我的意思是…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們就算所有人一起上，對我來說也就是一道劍氣的事。”蘇安然淡淡的說道，“所以你不妨多找一些人來。”
對方臉上的傲然之色瞬間一滯，臉色漲得通紅，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了。
就像一頭發情的公牛。
“蘇安然，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了？真當你是唐劍仙、葉魔女不成？”
蘇安然也不廢話，起身就往外走。
他知道，藏書閣第三層和第四層都各有三位凝魂境強者坐鎮。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凝魂境強者，最少也是化相期的凝魂境強者。
以他們的實力，分散開來監管整個樓層的情況自然是綽綽有余的——蘇安然之前的劍氣傷敵，并不是真的因為對方出言冒犯，而是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在內。可結果卻是讓蘇安然感到有些失望：就算對方一時不察，但如此明顯的劍氣爆發也必然能夠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所以這里有這么多東方世家的子弟聚眾鬧事，對方也肯定得出面解決。
但結果，卻是依舊不聞不問。
“這一次，我不會留手了。”蘇安然聲音驟然一冷，“既開口挑戰，那便以生死論吧。”
森冷的寒氣，激得在場那些修為較低者，皆是感到一陣心慌驚懼。
那幾名凝魂境強者，雖也感到一陣冷意，心中有些不安，但身為東方世家子弟的驕傲，卻也讓他們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輕易的低頭，更何況他們還是為了給東方茉莉出頭而來。
“好啊。”那名領頭的弟子沉聲說道，“那我們就定生死！”
“胡鬧！”一聲呵斥，陡然響起。
三名氣息更為強大的凝魂境修士，聯袂而來。
蘇安然冷笑一聲。
切磋并不見得要分生死。
這是玄界常見的一種修士快速成長的實戰修煉方式，一般多用于宗門、世家的大型交流會上。當然，偶爾比試的雙方打出真火的話，也會發生一些難以控制的特殊情況，但總的來說，傷亡自然還是屬于可控范圍的。
所以一般修士私底下有什么小矛盾，都會以不傷及性命的切磋、比試來進行較量。
畢竟又能解決矛盾，還能增長實戰經驗，有什么不好的？
這也是那幾名藏書守會放任事態發展的原因。
但當蘇安然開口說要論生死時，局勢顯然就不是他們可以控制的了。
因此他們如果還不出面的話，那到時候真死了人，他們可就要負責任了。
“藏書守。”一眾東方世家的子弟急忙開口。
東方世家藏書閣，以入口處的守書人以及第七層的鎮書老為尊。
只不過守書人不管實務，更多的時候其實更像是個閑職，所以往往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實際上，能夠擔任守書人一職的，必然是實戰能力極為強橫的東方家長老，畢竟一旦有人竊書潛逃或者想要搶劫藏書閣，守書人都是最后也是第一道防線。
而相比起坐鎮藏書閣書長老的鎮書老和守衛藏書閣的人這兩個職務，藏書閣內坐鎮第五、第六層三名鎮書守和坐鎮第三、第四層的藏書守，反倒是更像圖書館的管理員，只不過他們并不像地球上的圖書管理員那樣會幫你查詢各類書籍的存放位置，更多的是管理藏書閣內部樓層的書籍不要丟失以及引發一些不必要的騷動。
第三、第四層的藏書守，分別設一正兩副的職位。
來者三人，居中那人便是第三層的正藏書守。
但蘇安然的目光，卻并未落在對方身上，而是站在他身后的右側那名女子身上。
東方世家如今雖不復第二紀元的王朝榮光，但六部編制仍在，而且類似的官僚作風以及一些貪墨亂象，也并未徹底消除。是以有時候在一些不是特別重要的職位上，只要達到對應的入職標準即可，卻并不會從中挑選最優、最強之人來擔任。
例如這第三層的三個藏書守。
入職標準是凝魂境化相期。
但這名居中的正藏書守和右側那名副藏書守，顯然是剛剛達到這一標準——別小看藏書守這個職位，正常能夠自由出入前四層的東方世家子弟，只有四房出身的子弟，旁支子弟的話則要進行申請才能夠進入第四層，甚至如果要進入第五層的話，還得是凝魂境修為才能偶申請。
但如果能夠擔任藏書守一職，卻是能夠隨意出入前五層而不需要經過任何申請。
如此一來，這里面的操作自然便是大有可為——光是抄錄第五層的書籍拿去外面轉賣給其他想要進入第五層卻苦于實力不夠或者申請被拒的東方世家子弟，這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而且，若是遇到鎮書守心情好的時候，稍微請教一下困擾自身許久的問題，這筆財富可就比抄錄書籍更大了。
相比起可能只是想來做生意的另外兩位藏書守，落后于第三層正藏書守一個身位的那名女藏書守，明顯就是沖著鎮書守和守門人的請教而來的。因為她的氣息實在是太過強橫了——并不是蘇安然發現的，而是神海里的石樂志出言提醒：這人已經半只腳邁過了地仙境的門檻，只是欠缺最后一步，就可以正式晉升地仙境了。
“蘇公子。”那名居中的藏書守，先是矜傲的對其他東方世家子弟點了點頭，然后才轉過頭望著蘇安然，笑道，“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也只是聽聞了十七姐受傷，一時急切而已。…這切磋比試，哪有分生死的道理，你說是不。”
蘇安然頓感好笑。
東方世家此前給他的印象還成，畢竟不管是東方茉莉還是東方霜、東方澈，乃至此前的東方衍長老，他們都向蘇安然證明了東方世家的底蘊與傲骨，很有一種煌煌大族耀世間的璀璨感。
不過此時想來，他覺得自己還是太過淺薄了。
東方世家有東方七杰不假，他們的確也能夠代表整個東方世家的臉面。
但如此龐大的世家，又怎么可能沒有一些臭魚爛蝦呢？
甚至，這些臭魚爛蝦的基數才是最為龐大的。
就如同眼前這名藏書守。
到了此時，居然還在用言語暗示，試圖將蘇安然和這群東方世家子弟以不分生死的方式將切磋比試給敲定下來。
只要不分生死，卻又能夠讓這些東方世家的子弟得到切磋上的實戰經驗增長，而且交手的對象還是蘇安然，這于他的個人履歷上自然就是堪稱“濃墨”的一筆功績了。
只是，這人對于蘇安然和東方茉莉的切磋，也同樣只是一知半解。
他只想著自己的功績，想著如果能夠促成蘇安然和這些東方世家子弟的切磋一事定下，自己在東方世家那些長老、房主的眼里便會他的評價變得更好一些，可卻沒有真正得去認真了解背后的具體情況。
這種只追求自身利益卻又缺乏實干的功利心，讓蘇安然覺得有些惡心。
不過仔細一想，倒也可以理解。
因為任何真正去了解過蘇安然和東方茉莉切磋結果的人，恐怕都不會再讓自家子弟去和蘇安然切磋。
這已經不是送分題了。
完全就是送命題。
若是換了太一谷的其他人，例如唐詩韻或葉瑾萱，恐怕此時便會假意答應下來，之后切磋時重拳出擊，徹底把人打死或者打廢，接著再把事情推到這名藏書守身上，讓對方吃一個大虧。
但蘇安然不同。
他并不喜歡這種做法。
“你說得對，切磋比試的確沒有分生死的道理。”
這名東方世家藏書守臉上笑意更盛。
他已經張嘴準備接話，徹底敲定這次的切磋事宜，而且還是在他的見證主導之下。
“但我現在心情不好，而他們又確實太弱了，我宰一只雞也是宰，那么為何不貪圖方便，將這群弱雞全宰了呢？”
這名藏書守嘴巴微張，笑容微僵，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
“哦，你別誤會。”蘇安然再度開口，“我說的弱雞，并不止這三十來人，也包括了你在內。”
對方臉色凝滯。
繼而通紅。
卻不是羞愧，而是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