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蘇安然,你給我醒醒。”
“蘇安然!”
一聲河東獅吼,將蘇安然給徹底驚醒了。
“呔,何方妖孽,吃我一劍!”
蘇安然一下就驚醒了,同時雙手并指一戳…
一戳…
蘇安然有些懵逼的看著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好戳進了一名戴著眼鏡的女人的鼻孔里。
這是一名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女人,妝容素雅,戴著比較老氣的黑色方框眼鏡,一頭黑發披落,神色上有著幾分威嚴感。
倘若不是她的鼻孔里還插著蘇安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話…
萬籟寂靜。
“沒理由啊…”
蘇安然臉上的懵逼之色,很快就變成了茫然之色。
他急忙將雙手從對方的鼻孔里拔出,旋即又默運劍訣。
可讓他感到驚駭的,卻是體內一片空蕩蕩。
別說那種讓他能夠升騰起溫熱感的真氣,就連之前所凝練的劍氣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凈——不管蘇安然催動何種功法口訣,那種讓他擁有切實力量感的真氣、劍氣、神識,統統都沒有出現。
“這不可能,我…”蘇安然的臉上,有著明顯的驚慌之色。
他環視了一眼周圍。
看著周圍坐著的那些表情怪異,似乎想笑,但卻又一直在憋著笑的同窗,蘇安然的內心突然升起一種恥辱的羞愧感。
“下課后到我辦公室來!”女子冷哼一聲,然后轉過身回到講臺上,“坐下。”
“哦。”蘇安然乖巧的坐了下去。
“可以的啊,對著老班說她是妖孽。”看到蘇安然坐下后,坐在前面的一名少年轉過頭,笑了一下,“不過,你今天怕是要叫家長了。”
“叫家長…”
“怎么?”看到蘇安然臉上的神色,這名少年覺得有些奇怪,“你連著一星期作業沒交,昨天還跟三班的人打架,早上的語文考試你都缺席了。這節老班的課,你一來就直接睡覺,你覺得老班會放過你?”
“不是…”蘇安然搖頭,“這不對勁!我…我…”
強烈的眩暈感,在蘇安然的大腦皮層震蕩著,這讓他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而且不僅是嘔吐感,從大腦皮層傳來的刺痛感,更是讓他感到非常的難受。
蘇安然捂著自己的頭,臉色變得猙獰難看。
“我…我是蘇安然,太一谷的弟子,我…”
“安然,你怎么了?”那名少年嚇了一跳,“老師!蘇安然的情況不對!”
“我…我…”
蘇安然有些驚恐的站了起來。
因為動作過于劇烈,他起身的動作將椅子都給帶倒了,整個人也不由得向后倒退了幾步。只是因為本就重心不穩,再加上被自己帶倒的椅子正好卡住了位置,蘇安然的腳被絆了一下后,整個人也不由得向后倒摔下去。
他能夠看到,周圍的同窗那一臉驚恐的模樣。
還能看到。
的班主任,正一臉急切的從講臺向自己跑來的畫面。
是夢?
還是幻境?
蘇安然的意識,很快就又昏暗了。
迷迷糊糊間,蘇安然聽到不少的聲音。
但是這些聲音都很混雜。
有點類似于電子雜音的效果,處處都充滿了失真的感覺。
而伴隨這種令人覺得異常刺耳的雜音響起,蘇安然總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更痛了,似乎…
自己忘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蘇安然緩緩睜開雙眼,強烈的疲憊感和渾身各處傳來的酸痛感,都讓他感到一陣乏力。
仿佛被夢魘摧殘過的心悸感,也正伴隨著意識的清醒而緩緩消退。
蘇安然側頭。
校醫務室內沒有其他人在。
柔和的暖色光所帶來的舒適感,讓人不由得變得平靜下來。
與一般學校的醫務室采用傳統白色日光燈不同,蘇安然所在的這所學校,醫務室采用的是更能讓人感到舒適的暖色調日光燈,醫務室內擺著兩張病床,不過并沒有用于防范隱私的布簾。
“醒了?”一名中年女子的嗓音突然傳來。
“嗯。”蘇安然點了點頭。
“你再這么熬夜不好好休息,遲早得猝死。”中年女子的聲音,包含著幾分批評,“身為學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好好學習。雖說不是不能玩游戲,適當的放松壓力和精神負擔也是必要的,但是過于沉迷就不行。”
“我知道了。”蘇安然沒有反駁什么。
他總覺得有些奇怪。
自己昨晚熬夜玩游戲了嗎?
不過他也知道,校醫務室的這個校醫,據說是從甲級醫院聘請過來的坐診專家,別說一般的小病小痛,只要不是當場死亡和需要動手術的那種,這個校醫都能夠處理。而且平時也能夠輔佐緩解高考生的各種精神壓力,據說甚至連老師都經常過來找這位校醫聊天或者求診,威望高得不可思議。
“你父母來了,在辦公室呢。”那名校醫又開口說道,“你既然醒了,就去辦公室吧。”
“哦。”蘇安然又應了一聲。
他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但是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他卻是完全說不出來。
略微遲疑了一下,在那名校醫又問出“怎么了”的時候,蘇安然終于掀開被子下床,然后出了醫務室。
他總覺得一切都相當的違和。
可是究竟哪里不對勁,他卻是怎么都說不出來。
明明是熟悉的學校,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樓梯。
可是蘇安然走在這上面時,他卻只有一種非常奇特的陌生感。
或者說,并非是陌生感。
而是一種…
非常久違的懷念感。
在辦公室的門口,蘇安然看到了正在和之前被他用手指插了鼻孔的老師交談著的父母。
父親的臉上卻有幾分愧疚之色,他的脊背微彎,神色時不時的就流露出幾分尷尬。
在蘇安然印象中,自己父親的脊背永遠都是挺得直直的,幾乎從未在任何人面前低過頭。
而他的母親。
穿著打扮得體,臉上永遠洋溢著自信與驕傲笑容的母親,此時也是一個勁的道著歉,神色窘迫。
蘇安然的心緒有些復雜。
他遲疑著不知是否該現在進去,只是站在辦公室門口。
就如一只被遺棄的幼獸,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內心的疑慮,與各種奇怪的違和感、不自然感、陌生感,正在迅速的消融。
蘇安然覺得臉上有些溫熱。
還帶點咸味。
他伸手一抹,卻是不知何時竟是已經淚流滿面。
“進來吧。”班主任開口了,“別站在門口了。”
聽到這話,蘇安然的父母轉過頭,看著淚流滿面的蘇安然。
父親那板著臉的威嚴模樣,不知不覺間的也軟化了。
蘇安然沒有動,只是依舊站在門口。
最終還是他的母親起身,過來拉著蘇安然進了辦公室。
“我剛才已經和你爸媽談過了。”班主任的話,讓蘇安然很快回過神,“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就是高考了,這是你最關鍵的時期了。你爸也說了,這段時間會放下工作,和你媽盡量在家照顧你的起居生活,和你一起進行最后的沖刺準備…”
聽著班主任的話,還有自己父母時不時點頭的模樣。
蘇安然抿著嘴,沒有再說什么。
他沒有聽清自己的班主任到底在說些什么,但是他能夠看到,也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父母所流露出來的慈愛。
這種感覺,讓蘇安然不知為何,卻是感到一陣溫暖。
那種發自身心,由內至外的溫暖感。
“安然。”
“蘇安然。”
一陣陣呼喚聲,輕輕的響起。
蘇安然眨了眨眼。
“蘇安然。”
他猛然回過頭,望向呼喚聲。
一名穿著紅色內襯衣物,外面是金邊黑色大褂的古裝少女,正在辦公室的門口。
她有著一雙靈動的明亮雙眸,挺拔的鼻梁,如櫻般小巧的嘴唇,還有一頭似瀑布傾瀉而落的烏黑秀發。
這名少女,就站在辦公室的門口。
直勾勾的望著蘇安然。
她明明沒有開口說話。
但是蘇安然卻是能夠從她的雙眸里看到,對方正在呼喚著自己,正在喊著自己的名字。
她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可卻說不出來,只能如此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自己。
似乎想要自己走出這間辦公室。
這一刻,蘇安然的內心,浮現出一絲微妙的感覺:她想要自己跟她走。
蘇安然眨了眨眼。
“安然…”
飄渺的聲音,再度響起。
只不過比起最開始的呼喊聲,要顯得無力許多。
蘇安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或者說驚懼。
他似乎…
認識這名少女?
“安然,怎么了?”一聲帶著幾分詫異的聲音,突然響起。
蘇安然打了個激靈。
他猛然回過神來,這個時候才發現,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站了起來——他依稀記得,自己剛才進了辦公室后,似乎就和自己的父母坐在一起了,班主任似乎在說著什么,自己的父母也都在點頭應話,氣氛顯得相當和諧。
自己是什么時候站起來的?
“我…”蘇安然張了張嘴。
他回過頭,望向辦公室的門口,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一股眩暈感,又一次襲來了。
蘇安然一個踉蹌,差點就這么摔倒在地。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還有伴隨著眩暈感傳來的頭皮刺痛感,讓他感到有些痛苦。
“我…”
“要不,今天就這樣吧,我看安然的身體似乎也不太舒服,你們家長先帶安然回家休息吧。”
班主任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好的,麻煩老師了。”
蘇安然能夠聽得到,這是自己父親的聲音。
他想開口說點什么。
可是一片漆黑的視野里,他卻是看不到自己的父母,看不到班主任,也看不到任何人。
那種突兀的陌生感,又一次升起。
“不要…忘了…”
“安然…”
“蘇安然…”
“不要…忘記…”
一聲又一聲虛無縹緲的聲音,不斷的回蕩著。
蘇安然艱難的掙扎著,他只感到自己的頭越來越痛,似乎快要裂開了一般。
不要忘記什么?
蘇安然拼命的回想著,只是越回想,他的頭就越痛。
“啊——”
伴隨著一聲劇烈痛楚的慘叫聲,蘇安然的意識再度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