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哪奇怪了?”王元姬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們是不是已經一天一夜沒遇到人了?”蘇安然開口說道,“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有不少人的啊。”
“沒什么奇怪的,一開始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在同一個地方,但是這片原野非常的大,所以走著走著自然就會分散。”王元姬笑了笑,“除非是在某些特定的地區,否則的話想要看到其他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個秘境的規模,大概等同于玄界五州的半州之地。就算是在五州,你在荒野上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夠遇到一個人吧?”宋娜娜接過王元姬的話末,“更何況,進入龍宮秘境的修士可沒有玄界那么多人。”
玄界五州,哪怕是面積最小的南州,都比地球上的亞洲大,但是具體大多少,蘇安然不知道,也不曾聽黃梓具體說過。
而人口方面自然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蘇安然以前一直以為,玄界就只有修士,后來才知道,其實玄界也是有凡人的,而且凡人的數量比起修士還要更多,他們才是整個玄界的基石。只不過在玄界這種講究“力量為尊”的世界,修士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流,凡人在絕大多數修士的眼里就跟野外的牲畜沒什么區別。
這一點,也是為什么只有修士才會筑城而居。
玄界上的凡人,基本還處于相當原始的社會結構,聚居地是生存常態,能夠把聚居地發展成一個村落已經是極為難得的社會發展跨越了。
這也是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凡人渴望拜入仙門的原因。
畢竟,對于這些凡人們而言,能夠踏入修道界,那絕對可以算是一飛沖天。
殊不知,在修道界里,本命境才算是修道之路的真正起步。
所以沒有天資的凡人就算能夠拜入所謂的“仙門”,終究也活不過百載。
蘇安然不蠢,所以很清楚九師姐的言下之意。
她刻意將“人”與“修士”兩個詞分開說,就是表明了眼下的情況才是常態。
在玄界,如果隨時隨地都能夠遇到人的話,那就只能說明兩件事。
要么對方對你不懷好意,要么就是附近必然有什么機緣。
這一點,常年在外行走的宋娜娜是深有體會。
“大多數人進入龍宮遺跡,都不是沖著什么所謂的機緣來的,他們只是想要獲得一個更快提升自身實力的機會。”宋娜娜笑著說道,“秘境里的靈氣,比外界濃郁得多,尤其是對于那些小門小派而言。…你知道為什么龍宮遺跡沒有實力下限要求,但是一般沒有本命境都不會有人進來嗎?”
“弱就是原罪。”蘇安然想都不想,直接就開口說道。
宋娜娜一愣,然后笑著點了點頭:“小師弟不傻。”
“秘境的靈氣,本就是無數歲月的緩慢積累,多一個人修煉,這靈氣終究就要分薄些許。”宋娜娜知道蘇安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于是便繼續開口解釋道,“或許這點靈氣的分攤并不算多,可是如果多了一千人,兩千人呢?…更不用說,龍宮遺跡還有秘庫這等地方。”
“秘庫的進入方式又無法確認。”
“師父曾說過,總有些人喜歡當分母。”宋娜娜笑道,“這個理論非常的真實,很多人都抱著萬一的想法。那么既然有的修士會有這種想法,自然也就會有一部分修士認為,如果把這些分母都減少了,那么我進入龍宮秘庫的幾率是不是就大了一些呢?…那么小師弟你說,實力不足的修士進入龍宮遺跡,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蘇安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實力弱的人,就連呼吸都是錯。
“就算是師父,也沒辦法讓這個世界變得充滿秩序。”王元姬突然開口說道,“師父可以在玄界制訂很多的規矩和秩序,但那也是他用足夠強大的實力建立起來的,從根本上并沒有改變‘弱肉強食’的現狀。…只不過,師父給了很多人更多的選擇和生存空間而已。”
以暴制暴,從來就不是什么好的辦法。
蘇安然很清楚這一點,但也正是因為太過清楚,所以他知道為什么黃梓最終會選擇妥協。
這是一種無奈之舉。
他可以制訂玄界的規矩,讓秘境不再變成某些特權階級的私有地。
但也就僅僅只能做到一這一點了。
秘境內的情況和規矩,黃梓無權干預。
所以,龍宮遺跡、幻象神海、天元秘境等等這些秘境都可以對外開放,允許其他修士進入。可是這些秘境,卻是有獨屬于其中的規矩:例如幻象神海,神海境以上、通竅境以下修士可以進入,但是妖盟只愿意讓出一百個名額給人族的修士;天元秘境,通竅境以上、蘊靈境以下修士可以進入,不限名額和族群,但是進入秘境也就等于默認允許萬事樓對其評頭論足。
同理,龍宮遺跡也不限族群和人數,本質上只要地仙境以下的修士都可以進入。但是其中所形成的潛規則卻是,只有本命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夠進入。
蘇安然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他現在知道,為什么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人了。
大多數修士,都只是為了獲得在龍宮遺跡修煉的機會,所以他們在進入龍宮遺跡后,只會呆在秘境的入口附近修煉,不會遠離那片默認的“安全區”。只有像蘇安然等人這樣,本身就對龍宮遺跡抱有其他目的的修士,才會離開那片“安全區”,當然這種行為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行動必然會相當的血腥慘烈。
不過…
蘇安然看了看走最前方的王元姬、稍微落后一個身位魏瑩、走在自己旁邊一臉笑容的宋娜娜。
蘇安然對于所謂的“血雨腥風”表示相當懷疑。
就我們這隊人,不去找別人麻煩,都已經是謝天謝地的情況了,誰敢來找我們的麻煩?
我就問問,還有誰!
蘇安然有些膨脹。
不過蘇安然的膨脹心情還沒有持續多 久,王元姬就澆來一盆冷水了。
“呵,有意思。”王元姬冷笑一聲,“大概是我們沉寂太久了,有人覺得我們拿不動刀了。”
“什么意思?”蘇安然有些茫然。
“有人把我們的行蹤泄露出去了。”宋娜娜的眉頭同樣一皺,“聽說阮天也在?”
蘇安然一臉茫然。
自己這兩位師姐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阮天是誰?”
“二十妖星之一,妖帥排名第十,跟五師姐有點過節。”宋娜娜開口說道,“聽說二十妖星這次來了十二位?”
“很厲害?”
“一個阮天不算什么,不過問題是…這次來的十二位妖星里,起碼有七位跟五師姐或直接火間接的都有些不可調和的矛盾。”宋娜娜的臉上露出些許無奈之色,“北冥氏族的周羽、大荒凌家的凌原、黑風妖王血裔的阮天,這三人在妖帥榜排名前十…大致上就是天榜排名前十的水準。然后還有排名十二的大荒李家的李楠、排名十四的赤山氏族的白德、排名十六的森野氏族的唐風、排名十七的的青鱗妖王后裔的阿帕…這幾位實力或許不值一提,但在妖族里也屬于很有影響力的一批。”
“還有誰來了?”王元姬突然開口問道。
“妖帥榜前十的還有夜瑩、敖成,然后還有排名十一的袁飛、排名十五的許渡、排名十九的劉浪。”宋娜娜回答道,“我們這邊…除了你和我,方杰、許玥、許一山、張元、趙無極也來了。”
末了,宋娜娜面露擔憂之色的說道:“我們需要改變一下行程計劃嗎?”
王元姬沒有立即回應。
她略微沉吟片刻后,才微微搖頭道:“不需要。”
“把夜瑩也在的消息透露給張元,青丘夜狐一族曾勾引了張元的胞弟,讓龍虎山蒙羞,這筆賬沒那么容易清算,張元肯定會去找夜瑩的麻煩,這對我們而言也算是有利。…李楠、凌原、劉浪三人,都是大荒氏族出身,他們應該會抱團行動,不過大荒氏族和大荒城也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讓許一山去找他們的麻煩就行了。”
“至于白德、唐風、袁飛,這幾位排名太靠后了,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他們不會敢來找我們的麻煩。不過也不排除他們會選擇抱團和阮天一起行動的可能性,畢竟都曾經被我打得抱頭鼠竄,所以有機會報仇的話,他們肯定不會介意過來耀武揚威。…趙無極不是很想證明自己嗎?給他安排一下。”
“趙無極不是他們三個的對手吧。”
“不是還有許玥和方杰嗎?算上趙無極,正好三對三。”
王元姬三言兩語間,就已經將不少對手給安排得明明白白,看得蘇安然一愣一愣的。
反倒是魏瑩和宋娜娜似乎早已習慣王元姬的行事風格,兩人臉上并沒有太過驚訝的神色。
宋娜娜甚至笑著點了點頭,道:“好。…那么剩下的人呢?”
“阿帕的目標是龍門…碧海氏族不是來了好幾十號人嗎?給他們找點麻煩,就說碧海氏族這次要獨占龍門所有名額,那條青蛇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的,讓他們自己去窩里斗挺好的。”
“那周羽呢?”
“周羽…”王元姬望了一眼蘇安然,“他的目標肯定和小師弟一樣,沖著鳳凰翎來的。所以我們得在他進入秘庫之前把他解決了,否則的話一旦進入秘庫,小師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蘇安然沒想到,這里面居然還有他的問題:“師姐,我們在這里這么說,他們難道就真的會按照我們的想法去行事嗎?”
“如果其他時候,那么肯定不可能的。”王元姬笑了笑,“但是現在,就不同了。…我們怎么說,他們就會怎么做。”
“啊?”
蘇安然一臉懵逼:“為什么?”
“看來師姐我在小師弟你這里,似乎沒存在感呢。”宋娜娜突然很是哀怨的望著蘇安然,“你連師姐我最擅長的事都忘了。”
蘇安然猛然醒悟過來。
九師姐宋娜娜,人送外號:行走的因果律。
但是…
“九師姐,你這樣不是會折壽嗎?”
“不過只是略微改動一下痕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這些事本來就有可能發生,我只是把可能性變成必然結果而已,最多也就一年壽元而已。”宋娜娜笑了一下,然后素手一拂,宋娜娜的面前頓時浮現出了無數道金色絲線,“這些就是因果命線了,凡是我見過、接觸過的人,他們都會在我這里留下一條因果線,除非我死,否則的話都不可能斷開。”
蘇安然只見自己這位九師姐右手一點一彈一掃,就如同彈奏豎琴的琴弦一般,她面前的這些金線就開始不停的糾纏起來。
而每兩道金線之間的糾纏,空氣中必然會蕩開一圈金色的漣漪,然后不斷的擴散出去。
短短一瞬間,就有數十道漣漪蕩漾開來。
只是,宋娜娜的臉色,卻不由得蒼白了幾分。
但唯獨她臉上的笑意,不減分毫:“只是讓他們相遇相見,將偶然變為必然,但是他們之間所產生的其他結果并不由我決定,所以這種因果牽扯并不會傷我根源…小師弟無需擔心。”
可看著宋娜娜的笑容,蘇安然卻只覺得一陣心疼。
“小師弟,都說不用難過了。”宋娜娜結束了因果律的調動,大概是看出蘇安然的心情,宋娜娜再度開口說道:“就算沒有小師弟,這次龍宮遺跡我也肯定要來一趟的,所以不用這樣。”
“一碼歸一碼。”王元姬神色清冷,“這次龍宮遺跡,碧海氏族的態度明顯非常強勢,顯然是有什么大動作,所以才會導致有這么多妖星入宮。但是我們的到來并不算太過張揚,如今卻傳遍了整個龍宮,呵…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泄露了我們的行蹤消息。”
血煞之氣,在王元姬的身上不斷散發出來。
“這個人若是我們人族,那么必然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