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化妖成靈
這道紅光實在是太快了。
不過短短一秒的時間，紅光就已經從太一谷外直飛而入，橫跨數百米的來到了眾人的頭上。
而且隱隱約約間還有著一股極為強烈的威壓感伴隨著紅光散發開來。
待紅光停下時，一只通體火紅色的麻雀正撲扇著翅膀，懸停半空中打量著眾人。
或者準確說，是在打量蘇安然。
直到這時，那條由這只麻雀飛掠而入的紅光，才漸漸向兩側散開。
如晨曦的第一縷光。
蘇安然這才驚覺，那道紅光竟然并不僅僅只是單純的因速度極快而帶出來的殘影。
“這是小紅。”方倩雯笑著說道。
“啾——”小紅飛快的撲落到大師姐方倩雯的掌心上，然后輕輕的啄了幾下大師姐的手掌，顯得非常親昵。
“這家伙最愛人前顯圣了，你要當心點。”七師姐許心慧突然湊近到蘇安然身邊，低聲說道。
“嘰嘰——”小紅突然惡狠狠的瞪著許心慧，然后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就這么朝著許心慧沖了過去，然后居然開始不斷的啄著許心慧，瞬間就把七師姐給攆得開始滿場亂跑了。
蘇安然看得一臉目瞪口呆。
“別理她們，習慣就好。”唐詩韻淡淡的說道，“當年老六剛開始養小紅的時候，小紅還沒那么厲害，所以老七那會欺負老六的時候，沒少把小紅一起欺負，一直到后來老六養的小動物開始多了起來，老七就再也不敢欺負老六了。…不過她有一點沒說錯，小紅的確是最愛人前顯圣和擺譜的。”
想了想，唐詩韻又開口補充道：“用師尊的話來說，那就是喜歡裝.逼。”
蘇安然有點無語的看著甚至還沒巴掌大的麻雀，居然可以啄到七師姐都要拿出法寶來，這畫面也太毀三觀了。
“你別看小紅現在只有這么一丁點，就覺得它好像沒什么了不起的，實際上小紅也是本命境的修為，并不比老七弱的。”唐詩韻大概是看到蘇安然一臉無語的樣子，于是便開口解釋道，“就拿剛才它飛進來的那道紅光來說，你別以為只是一道普通的紅光，那實際上是小紅以體內真氣催發出來的真氣紅焰，只要小紅想的話，分分鐘都能化作滔天烈焰。”
“這么恐怖？”
“真氣紅焰是小紅施展諸多妖術的本質前提，所以如果沒有借助后續力量催動的話，就只是個好看的煙火而已。”唐詩韻淡淡的說道，“對付小紅最合適的方式，就是在它施展開真氣紅焰的時候，逼得它沒辦法以真氣催動后續的紅焰變化。”
“那小紅剛才用真氣紅焰來開路…”
“哦，當年師尊有一次回谷的時候，以真氣幻化出漫天仙女撒花開路，無數劍氣環繞在身，然后一身白衣的踏劍飄然而歸…你知道的，師尊有時候想法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小紅那次看到后，覺得這樣超帥，所以現在每次回谷都這么干。”方倩雯笑道，“所以老七說小紅最愛人前顯圣，是真的。”
“啾啾！嘰——”
似乎是聽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小紅突然撲扇著翅膀似乎在說什么。
“哈！看招！”
可這時，七師姐突然發出一聲大喊，抬出一道金光。
霎時間便見半空中的金光猛然炸散開來，然后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光罩，直接將小紅包裹起來，化作一個金色的小球。
“精靈球！”蘇安然脫口而出。
“咦，師父跟你提到過嗎？”許心慧望著蘇安然，“不過，這就是師父曾經提過的，什么土豪金精靈球。…不過我覺得名字太難聽了，而且也不貼切，我把這玩意叫做御獸球，專門用來針對各種被馴養的靈獸。”
蘇安然看著地上那個不斷擺動著的金色精靈球，總覺得這槽點實在太多了，完全不知道該從哪里吐起好。
“這玩意以前還沒有看你拿出來，你什么時候制作出來的？”唐詩韻似乎是察覺到了地上精靈球的另外價值，不由得開口問道，“不過這東西，只能用來對付被馴養的靈獸？”
“這次去萬寶閣的時候，從一個獸神宗弟子那里獲得的靈感。”許心慧開口說道，“我知道三師姐你什么意思，不過目前有很多技術問題還沒有突破，只能用來針對一下御獸。”
“能夠控制住嗎？”
“不能，只能讓他們暫時和靈獸失去聯系。”許心慧搖了搖頭，“御獸和御主之間的聯系，是某種類似于神識和精神的雙重橋接，御獸球的核心實際上就是暫時抑制這種聯系而已，甚至連切斷都沒辦法做到，因為御獸和御主之間是有著比血脈關系更加強烈的共鳴。”
“所以，這種類似于封印的手段，也就只是一個暫時性而已？”
“是的。”許心慧點頭，“視距離遠近，御獸與御主之間的關系親密程度，以及其他一些因素，所以御獸球的封印時間也是長短不一的。目前來說，正常情況下大概能維持個一分鐘吧。”
“一分鐘已經足夠了。”唐詩韻點頭。
“那只是比較理想的狀況…”
蘇安然一臉茫然的看著突然就變成學術性討論的三師姐和七師姐，總覺得這畫風實在有些違和。
“那不理想的…”
唐詩韻剛開口，就見御獸球陡然炸裂開來，一道紅光沖天而起。
“啾——”
一道凌厲的鳥鳴聲，于紅光中響起。
蘇安然隱約間看到一道比麻雀大了好幾倍的身影于紅光中浮現而出。
“恩，不理想狀況也就十幾秒吧。”許心慧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各握著三個御獸球，然后又對小紅喊道：“來啊！看我不把你封印到天荒地老！”
“老七，你又開始欺負小紅了。”一道略帶幾分沙啞，但聽起來卻有一種獨特磁性的輕柔嗓音突然響起。
一名身穿鵝黃長裙的年輕女子正緩緩朝著眾人走來。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太一谷行六的魏瑩。
也就是蘇安然的六師姐。
乍看之下，魏瑩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五官只是看起來還算順眼，一頭柔順的黑色直長發——最典型的黑長直，再加上一身柔和知性的氣質，整個人看起來似乎非常的普通，并沒有什么太過特別的地方。
但是細看之后，蘇安然才驚覺，自己這位六師姐的一舉一動，似乎都非常符合這方天地的自然之道，看起來竟是宛如一體——這也是為什么蘇安然會覺得六師姐看起來很普通的根本原因。
因為她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是一種必然，是徹底融入環境的理所當然。
就好比，在樹林里看到一棵樹時，沒有人會覺得怪異。
“天人合一。”唐詩韻輕聲說道，“這就是老六的特殊之處。…若非大能強者，以及一些比較針對性的搜尋，往往很多人都會忽略了老六的存在。當然，如果沒有這種天人合一、天道自然的狀態，老六也不可能養那幾只小動物了。”
“啾——啾啾——”
察覺到魏瑩的出現，沖天而起的紅光陡然消散，麻雀小紅突然朝著魏瑩飛撲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蘇安然覺得，小紅這個動作看起來有點像淚奔。
隱約間，他總覺得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會比較美。
果不其然。
六師姐魏瑩突然抬起手，然后隨意的一掃，就好像是在驅趕蒼蠅蚊子一樣。
“啪——！”
只聽一聲輕響。
然后小紅就被抽飛了。
蘇安然的眼角抽了抽。
很明顯，六師姐的這個動作嫻熟成這樣，顯然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
蘇安然看了一眼被抽飛出去，然后一頭扎進土里，只剩兩只鳥爪子在外面蹦達著的小紅，突然有些擔心它會不會憋死。
“你這不也是在欺負小紅嗎！”許心慧大聲說道。
“不一樣。”魏瑩搖了搖頭，“你剛才的行為，就是在欺負它。但是我的行為，則是在表達，我沒有慣著小紅的意思。因為它是我的御獸，不是你的御獸。”
蘇安然看著一本正經的六師姐，總覺得她這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不是哦。”方倩雯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你六師姐是真的這么認為的。…她就是因為太嚴謹認真了，所以才和總喜歡把鍛造法寶后剩下的邊角料就直接扔掉的老七不和。”
蘇安然突然想到，三師姐曾說過，六師姐最討厭的就是浪費。
不過仔細一下，廢土垃圾客嘛，也是能夠理解的。
畢竟在廢土收破爛的眼里，邊角料也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
“我已經聽說了。”六師姐魏瑩沒有理會蘇安然，她轉過頭望著蘇安然，“路上的時候，大師姐已經告訴我基本狀況了。…所以，那頭小狐貍呢？”
蘇安然從懷里將青玉的狐身抱了出來。
他正想把青玉遞給六師姐，可是一旁撅著屁股，兩只鳥爪正努力的蹬著地面，翅膀按在大地上，努力的想把自己的頭從土里拔出來的小紅，實在是太搶眼了。
以至于，他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不用理小紅。”
魏瑩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后目光就落在了青玉的狐身上。
這一刻，蘇安然看到六師姐的氣息陡然一變，那種普普通通的感覺徹底消失了。
這一瞬間，她仿佛就成了凌駕于九天之上的神佛仙人，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飄渺虛無起來，甚至帶有一股極為強烈的威壓感與號令感，竟是讓人不由得有一種覲見帝皇，忍不住想要膜拜的心緒。
“收斂心緒和感知。”唐詩韻突然開口的聲音，猶如一道鐘音，在蘇安然的心靈深處響起。
蘇安然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不由得清醒過來。
他看了一眼魏瑩，發現六師姐還是那樣普普通通，似乎剛才那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天人交感。”方倩雯輕聲說道，“你的修為太低了，而且靈臺也沒有筑起，在你六師姐面前，天然就處于劣勢。”
天人合一、天道自然、天人交感…
蘇安然以前在地球的時候，沒少看過仙俠小說里出現這樣的詞匯。
但是真正有所感覺的，眼下還是頭一遭。
想到這里，蘇安然突然打開了自己的系統。
果然看到上面已經出現了正在更新進化的提示信息。
“可以。”魏瑩突然開口的聲音，讓正在查看系統信息的蘇安然回過神來。
“啊？”
魏瑩望了一眼蘇安然，這個時候蘇安然才發現，魏瑩此時的雙瞳竟是有一抹金光，那看起來似乎是某個陣紋的樣子。
“我說，我可以讓它蘇醒。”魏瑩淡淡的說道，“但是你要想清楚了，我現在讓它蘇醒的話，它也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獸而已。雖說因為之前的靈氣淬煉，身體強度比一般的野獸更強，甚至幾乎可以比擬低階妖獸、靈獸之流，可實際上它現在也就只是一只普通野獸而已。”
“可是…”蘇安然有些急了。
魏瑩伸出一只手，打斷了蘇安然想說的話：“我只是說，我現在讓它蘇醒，它只是普通野獸。…不過它比一般的野獸幸運多了，基礎都已經打完，只要有一套合適的功法，并且在前期悉心喂養，還是能夠把它往靈獸的方向引導。”
“靈獸？”蘇安然眨了眨眼。
他敏銳的注意到六師姐的用詞。
“還算聰明。”魏瑩不置可否的說了一聲，“所謂的妖族，基本都是由開了靈智，然后成功化形的妖獸成長繁衍出來的。因此它們體內蘊含的是妖氣，而非靈氣、真氣。…為什么沒有將靈獸歸類到妖族里，就是因為它們體內運轉的并非妖氣，而是靈氣或者真氣，幾乎與我們正常修士沒什么區別。”
“那六師姐的意思是…”
“我只能說，青丘氏族的青玉，不愧是將趨吉避兇本能發揮到極限的人。”魏瑩笑道，“這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蘇安然眼神一亮：“那六師姐你的意思是，青玉她還能復活？”
“不能，她已經死得非常徹底了。”魏瑩搖頭，“她將一身妖氣徹底散盡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但是她卻是以最后的秘術留存了肉身…”
如此說著的同時，魏瑩將青玉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一抬，頓時就露出了被掩藏在底下的一小戳絨毛。
“這是…”蘇安然有些疑惑，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斷尾？”
“對。”魏瑩點頭，“青丘氏族的大圣，可是大名鼎鼎的九尾狐，她的后代直系血裔怎么可能才一尾？尤其是，青玉可是近些年來，九尾大圣血脈最濃郁的孩子，否則的話你以為青玉那近千年來五行術法天賦第一的名頭是哪來的？”
魏瑩放下青玉的尾巴，笑道：“自斷一尾，將這條尾巴凝練成某種護體法寶，保住了肉身不滅。…不過她也的確是有大勇氣和大魄力了，甘心將自己的神魂毀得干干凈凈，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不過也是，若非如此的話，恐怕她也不可能在體內留下孕育新魂的活力，也不可能真的保住自己的肉身不滅。”
“好手段！”唐詩韻聽完，也不由得贊了一聲，“好魄力！”
“確實。”方倩雯也點了點頭。
魏瑩笑道：“以本魂昧滅的代價，散一身妖氣，置之死地而后生，將妖獸之軀蛻變成靈獸之身。…這應該是傳聞中的《妖皇典》所記載的《存靈篇》了。”
聞言，蘇安然突然憶起了很多之前他有所忽略的畫面。
之前因西門異形的逃竄，他和青玉在追擊的時候，那次在他推測出西門異形的全盤計劃時，青玉的臉色就變得異常蒼白過。按理而言，以她趨吉避兇的本能，不可能沒算到后面的情況，可她卻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繼續陪同自己追擊。
直到現在，蘇安然都能想起那個時候，青玉臉色蒼白的望著自己，咬著下唇后又一臉堅定的表情。
還有之后。
在面對獸面猴的時候，青玉仿佛像是在宣泄什么似的，將自己一身的妖氣盡數化作了“輝煌焰”。
那一夜，一臉痛快神色的青玉說著，因為相信他會保護她，所以那夜并非她的死期。
她的死期…
是楊奇的那一刀。
原來那個死亡的未來，她早已窺見了。
“呼。”蘇安然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原來如此。”
“明白了？”魏瑩笑了笑。
蘇安然點頭：“她早已經知道自己必死了，所以干脆就趁機施展了《妖皇典》記載的秘術。…化妖成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