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癲狂之地
這是一間不大的石室，大概只有不到二十平米。
空間相對有些逼仄狹小。
在蘇安然和青玉身后是一個大致能容納一個人彎腰鉆過的甬道，深邃幽暗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而之前兩人摔落下來的地方，此時也早已恢復成石室原本的模樣。
唯一引人注目的，就只有位于兩人正前方的那一扇石門。
石門是青黑色，上面沒有雕刻任何紋理，似乎只是隨便開采了兩塊巨石直接打磨而成。
蘇安然站在石門前，回頭望了一眼青玉，后者一臉的躍躍欲試。
于是深呼吸了一下后，蘇安然把手放到石門前，用力一推。
“轟隆隆——”
重物被推動時的異響瞬間響起。
蘇安然的臉上露出些微的詫異之色，因為這看起來似乎非常厚重的石門，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的沉重。
青玉快步來到蘇安然的身后，迫不及待的想要透過被推開的門縫看看門后的世界。
“急什么。”蘇安然嚷了一句。
“你不想知道門后是什么嗎？”青玉擠進蘇安然的身前，一股幽香芬芳的氣味立即就開始朝著蘇安然的鼻孔里鉆。
“不想。”蘇安然沒好奇的說道。
如果此時青玉顯露出尾巴的話，蘇安然都可以想象得到，她這會肯定會把尾巴搖得跟電風扇一樣。
“哼。”青玉鼻子一皺，哼了一聲，“沒情趣的家伙。”
“你又不是貓，哪來那么大的好奇心。”蘇安然不甘示弱的懟了一句，“按照常理來說，狐貍可是犬科動物，應該跟狗是一個性質的。可你怎么看都不像狗啊。”
“你才是狗呢！”青玉瞬間炸毛，轉過頭怒視著蘇安然，“我可是青丘氏族的狐妖！不要把我們一族和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相提并論！”
“沒文化真可怕。”蘇安然撇嘴，“狐妖就不是狐貍了？狐貍，哺乳綱，食肉目犬科。”
“你才沒文化呢！”青玉氣得牙癢癢的，她開始懷疑蘇安然是不是自己的克星了，為什么每次和他一對話，她就恨不得咬死眼前這個男人，“本小姐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們人類修士的詩詞歌賦我也樣樣精通。甚至，我還懂女紅和烹飪！”
“這些是你們狐妖的必修課吧？”蘇安然突然想起他所知道的關于狐妖勾引人的故事。
在這些故事里，狐妖化形的美少女似乎還真的是十項全能：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針刺繡花也不在話下，甚至還能夠跟那些窮書生吟詩作對，也同樣能夠扮演各種小資情調的白富美。
“那是！”狐妖青玉一臉驕傲的昂頭，似乎很期待從蘇安然眼里看到他的崇拜，“如果不會這些，那就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青丘之女。怎么樣？你還敢說我沒文化吧。”
“好吧，我換個說法。”蘇安然點了點頭，“你沒常識。”
“你才沒常識！”青玉再一次成功炸毛，血壓飆升，“你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一路上都跟黑犬打聽了不少東西。哼，那些話就足以證明你才是沒常識的人。”
“我只是不太清楚修道界的現狀而已。”蘇安然倒也沒否認青玉的說法，“不過這并不妨礙我的其他本事。”
“你還有什么本事啊？”青玉一臉的囂張，“開門？”
“不。”蘇安然微微搖頭，“你打不過我。”
“我打不過…”青玉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
只不過，她憤怒來得快，冷靜也同樣夠快。
因為青玉悲哀的發現一個事實，她還真的打不過蘇安然…
作為青丘一族九尾大圣的后裔，青玉在術法的天賦上非常出眾，比其她的幾位姐姐都要不遑多讓，甚至猶有勝出：九尾大圣曾斷言，青玉的未來并不會止步于大妖，而是妖王有望。
光是這個評價，就足以讓青玉在氏族里擁有極為超然的地位了。
可是，擁有超然的地位不代表實力也同樣超然。
論近戰能力的話，青玉覺得自己怕是會被蘇安然三兩下就錘死。
而術法…青玉看了一眼蘇安然身后背著的那把刀，她覺得吧，不拔刀她說不定還能活下去，如果蘇安然拔刀的話，怕是自己就真的無路可逃了。
“哼！”青玉冷哼一聲，“好女不跟惡男斗。”
“你打不過我，所以不跟我斗。”
“我在術法一途上天資縱橫，就算是那些天師也不一定能勝過我！”
“那又如何？你還不是打不過我。”
“你…你…”青玉簡直就要氣絕，“你有本事換一句話啊！除了這句你還會什么！”
“那你來開門？”蘇安然低頭望了一眼青玉，挑了挑眉。
青玉臉色僵硬。
她回頭望了一眼這扇極為厚重的石門——哪怕現在被蘇安然推了一小會，可連條門縫都沒有出現，她就知道這厚度絕不是自己這小身板可以挑戰的。然后她默默的讓開了位置，一臉委屈巴巴可卻還要繼續裝堅強的說道：“我打不過你。”
蘇安然回頭望了一眼雙眼無神，臉上寫著“我已經是只廢狐貍”的青玉，想了想，他還是沒去開口安慰青玉。
和青玉雖然接觸的時間不算太長，但是對于這只狐貍的脾性，蘇安然還是摸得比較清楚的。
這就是一只典型的給三分顏料她就敢開染坊的人。
蘇安然敢開口去安慰這只狐貍，保準下一秒她就又要口出狂言。
不過仔細想想，蘇安然覺得這只狐貍似乎還挺蠢的，每次都被自己言語攻擊后，隔不了一會就忘記自己慘遭羞辱的痛苦記憶，屬于典型的不記打。
蘇安然在想著青玉是個笨蛋，青玉此時也正進入了懷疑人生的迷茫狀態。
到底是我變丑了，還是眼前這個人類的審美異于常人呢？
為什么自己在蘇安然面前總是吃癟呢？
記得不管是在妖盟，還是在北庭，甚至遇到其他門派的修士，青玉覺得自己都沒有這么悲慘啊。不管是自身的背景地位，還是修煉天賦，又或者是才情，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比別人遜色，而且就算自己是妖怪化形，但以人類的眼光來看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才對。
最終，青玉得出一個結論：眼前這個男人有病。
“絕癥，沒得救了！”青玉怨氣十足的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么？”
“沒什么！”青玉大聲回答道，“我在想什么時候才能打得過你。”
“別想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聽聽！
這是人話嗎！
我們妖盟的人說的話都比你好聽！
青玉咬牙切齒的望著蘇安然的背影，然后開始腦內發泄怨氣。
沒了青玉的瞎折騰，蘇安然很快就將石門推開了。
這一次，青玉姑且學乖了，并未搶先通過，而是等蘇安然徹底打開石門后，她才跟在蘇安然的身后通過。
石門后的世界，是一個真正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里的天空是一片沸騰的火海。
大地是一塊塊破碎的浮島，這些浮島有大有小：大的幾乎一望無際，而小的卻只有方寸之間。浮島與浮島之間，被如同海水一樣的蔚藍色鎖鏈連接著，這些鎖鏈不過兩指粗細，看起來似乎并不受力。
而且這些浮島，也并不平靜。
大多數浮島上都生長不同的動植物。
有如同椰子樹一樣的樹木，但是上面卻并不是結椰子，而是長出一只只的兔子。這些兔子體型圓滾，每一只都如同籃球，可是卻偏偏被風一吹就會搖擺起來。
有如同魚一樣的生物，在天空中翱翔著，它們的魚鰭幾乎如同飛鳥的翅膀那么大。這些形態不一的飛魚，時不時就沖入到天空種那片火海里，然后就變成了烤魚一樣的食物掉落下來。
有些烤魚掉在地上，然后就會化作灰燼。
但是有些烤魚則會掉在某些生物的面前，然后在它們化作灰燼之前就被拿起來食用。只不過所有吃食了這些烤魚的生物，很快就會死去，然后在身上結出無數碩大的魚卵，前后不過數分鐘的時間，魚卵就會破裂孵化出新的飛魚，繼續重復變成烤魚然后或化為灰燼、或被吃掉的命運。
蘇安然和青玉走進這個世界，頓時便打了個寒顫。
明明天上是燃燒著的熊熊烈焰，此方世界也并沒有霜雪降臨，可是蘇安然和青玉卻只感到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嚴寒氣息正在不斷的鉆入自己的體內，仿佛要將他們的靈魂都徹底凍結。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蘇安然和青玉兩人不管是運轉真氣，還是青玉催發激活生命力的術法，都無法阻止這種嚴寒的入侵。
“你們要吃蘋果嗎？”一顆蘋果突然滾到蘇安然和青玉的面前。
這顆蘋果是紅色的，有點像蛇果——事實上，蘇安然也分不清這到底是蘋果還是蛇果——但是它的果身上面卻是眼睛和嘴巴。盡管這眼睛和嘴巴很像是有人拿油性筆在上面畫出來，可這并不妨礙它們能夠講話。
“我們不…”
青玉剛想開口拒絕，就被蘇安然一只手把嘴巴捂住了。
“吃了你，我們就可以抵抗這嚴寒了是嗎？”蘇安然冷得直打顫，但他還是開口問道。
“嘻嘻嘻嘻嘻…”蘋果的笑聲有些尖銳，聽起來有些刺耳和狡猾的意味，“是的。吃了我們，你就會被這個世界同化，那么你就可以抵抗這股嚴寒咯。怎么樣？要吃嗎？”
青玉一臉的驚恐。
她覺得這實在是太惡心了！
“我們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蘇安然開始因為嚴寒的緣故，感到思維都開始變得遲鈍起來。
奸笑著的蘋果突然不說話了，它就這么盯著蘇安然好幾秒，然后才說道：“你很聰明！我喜歡聰明人！”
“代價是什么？”蘇安然已經冷得快要停止思考了。
“死了的話，你們就要變成蘋果！”這顆蘋果又開始蹦蹦跳跳了，“但是如果你們能夠活著離開這里，是從出口離開哦，而不是這個入口哦。…那么你們就不會受到任何懲罰！怎么樣？現在決定要吃了我們嗎？”
又是一大群蘋果蹦蹦跳跳的滾了過來。
“不，我可不要！”青玉覺得這畫風完全接受不了。
“要繼續前進，我們就得吃，如果不吃，我們就得離開這里！”蘇安然大聲喊道，“你做決定！趕快！”
“嘻嘻嘻嘻，歡迎來到蜃妖大圣的意識最深處，癲狂世界。”一大群蘋果開始圍繞著青玉和蘇安然蹦蹦跳跳，看起來似乎在跳某種舞蹈，“嘻嘻嘻嘻！要吃了我們嗎？還是不要？嘻嘻嘻嘻，歡迎來到，癲狂的意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