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
蘇安然將右掌朝向屠夫,沉聲喝道。
纏繞在他右手手腕上,以及屠夫劍柄的封靈帶立即就散落開來,并且迅速的朝著屠夫環繞著。仿佛受到某種特殊力量的牽引,屠夫在周圍封靈帶的環繞下,緩緩的浮升在半空中。等到屠夫定格在半空中后,所有的封靈帶才開始朝著屠夫纏繞過去,重新將其密封起來。
當封靈帶最后的一小截徹底貼在屠夫的劍柄上時,從屠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血煞氣息與死寂之力,才真正的被隔絕。
就連蘇安然與煞劍氣之間的聯系,也隨著封靈帶的重新密封而徹底斷絕。
失去了牽引力的屠夫重新掉落回地面,插在大地之上。
蘇安然這才走到屠夫旁邊,將這柄重劍拿起,重新背回身后。
在他的身后,是已經徹底失去的雷獸身體。
但是與之前那頭威武雄壯的雷獸形象不同,此時已然成為尸體的雷獸,它那如同小山般的身軀早已消失不見,遺留下來的只有失去所有血肉,只勉強剩下一個骨架的軀殼。唯一還能夠證明這具尸體生前是處于雷池水澤食物鏈頂端霸主的痕跡,就只有那個被蘇安然用重劍斬落的頭顱。
不過真正讓青玉和妙言小和尚等人感到驚恐的,并不是雷獸的死亡慘狀。
而是這片戰場的情況。
作為戰場最中心的區域,方圓五十米內不說天崩地裂,但也相差不遠。
大地在接連的破壞下,已經徹底崩塌,顯露出某種不屬于雷池水澤幻境的白色地質層——沒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蘇安然內心則隱隱有個猜測,或許這就是那只蜃妖大圣的頭骨。
而直徑五十米外的區域,則漸次依據遠近程度以及戰場的激烈程度略有不同。
最遠的地方,就只有被屠夫的死寂之力影響下所產生的破敗。
稍近的地方,則在幾次沖擊波的作用影響下將地面徹底犁開。
但不管是遠還是近,方圓兩百里內的區域,所有水流徹底被蒸發,大地只余留下一片破敗死寂的昏黑。
“你們沒事吧?”蘇安然先是走到距離最近的犬妖和妙言小和尚身邊,查看了一下兩人的傷勢。
犬妖在戰斗之初就被雷獸直接抽飛,后來看他能夠回身戰斗,還擋在雷獸的面前試圖為青玉爭取逃脫的機會,所有人都以為他的傷勢應該沒什么大礙。但是沒想到的是,其實他的胸骨已經出現了多處骨折,甚至肋骨還有兩根斷裂,如果不是妖族的生命力卻是頑強的話,只怕那一下鞭尾抽擊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而之后當蘇安然解封屠夫后,他又因為距離屠夫最近,受到的影響也是最大,此時反而成了傷勢最重的一位。
大量生命力的流失,讓他幾乎徹底失去了對身體以及妖氣的控制權。
簡單點說,就是犬妖在短時間內無法恢復成人類的形態——哪怕是未完全的人類形態。
看著這樣的犬妖,蘇安然總算知道為什么很多影視劇里,妖怪死亡后總是會顯露出本體了。因為妖氣對于妖怪而言,就跟真氣對于人類而言是一樣的:人類修士吸收靈氣,將靈氣轉化為真氣;妖怪則是將靈氣吸收轉化為妖氣,然后通過控制妖氣他們可以化形為人,也可以利用妖氣進行身體的強化和操縱術法等等。
但是一旦妖怪死去,所有的妖氣就會徹底失控,因此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住人形——這也是為什么一旦妖怪的妖氣失控暴走,他們也同樣會無法維持住人類形態的原因。
相比起犬妖的情況,妙言小和尚雖然看起來異常的狼狽和難堪,甚至可以說傷痕累累,可他的傷勢卻要輕得多了。
他最大的傷勢,是體內受到震蕩影響而導致的類似于內出血的異常狀況,除此之外就是金剛身差點被破功的反噬危險。
前者的傷勢,以修煉者的體格強度,在服用丹藥后經過一定時間的調養休息,自然上就可以痊愈。而后者的問題,在幻象神海里則屬于比較麻煩的情況,因為這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重新梳理和穩固功法境界,基本等同于是要把功法重新再修煉一遍,這也就需要消耗大量的靈氣。
幻象神海的靈氣,與外界沒什么區別,甚至比起外界要略微低一點。
這個秘境的真正作用,是刺激神海境修士的精神力,讓其精神力變得異常活躍,能夠加速神海境的修煉進度而已。
確認了這兩人還不至于斃命后,蘇安然就轉身向著青玉走了過去。
相比起犬妖,青玉的生命力幾乎可以用旺盛來形容。
不愧是有大圣坐鎮的氏族——蘇安然只能發出這樣的感慨。
青玉的傷勢,基本是因為術法被破而產生反噬所導致的,這種傷勢相比起另外兩人來說,就要輕得多了。當然,就狀態上來看,顯然是不會好到哪去的,畢竟術法的施展基本都是依靠神識感應來鎖定,這就和蘇安然施展煞劍氣的道理是一樣的。
所以術法反噬的痛楚,就跟把整個腦子丟到攪拌機里攪一攪一樣。
蘇安然體驗過一次這種痛苦。
這也是為什么之前雷獸要撞破他的血色晶壁時,蘇安然寧愿冒著被撞飛的可能性,也要解除血色晶壁的原因。
看看現在青玉的情況。
這位一路上都表現出極大野心與獨立性的修仙版女強人,此刻正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地,有氣無力的望著蘇安然。她的衣裙已經沾滿了泥土與灰塵,看起來就像是一位仙女從天而降時沒有掌握好正確的降落姿勢,然后直接摔進了泥潭里——不過幸運的是,至少她不是臉先著地。
此時的青玉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惹人憐惜的嬌弱感,尤其是配合她那副哪怕是放在這個是個女修就能隨意整容的世界里也依舊能夠算是驚艷絕美的面容,那瞬間爆發出來的視覺沖擊力,就算是受過信息爆炸時代的顏值藝術熏陶的蘇安然,也突然有一種砰然心跳的感覺。
驚艷與清純,兩種近乎于截然相反的氣質,居然同時出現在一起,卻并不突兀和違和。
兩人默默的彼此對視。
確認過眼神。
然后,蘇安然終于開口了。
“你對我用了魅惑術?”
青玉臉色緋紅,差點氣絕:“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狐貍精。”蘇安然望了一眼就連青玉都把持不住,已經顯露出來的那條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
啊,好想抱住摸一摸,就跟擼貓一樣。
似乎是察覺到蘇安然的目光非常無禮,青玉臉色通紅。
不是嬌羞,而是氣的。
如果可以炸毛的話,怕是青玉現在就直接炸毛給蘇安然看了。
強行將尾巴收斂起來,這個舉動讓青玉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很顯然以她現在腦子都被攪拌機攪過一遍的情況,要做到這種強行控制妖氣的做法,怕是也不太好過——哪怕她已經服用了化形丹,能夠很大程度的減輕她在化形時的妖氣控制難度。
然后,青玉惡狠狠的盯著蘇安然:“你是我見過最沒風度的雄性生物!”
“男性。”蘇安然指出青玉用詞上的問題,“雌雄是用來形容動物的。如果你要把自己當成動物的話…”
似乎,可以聽到青玉磨牙齒的聲音?
“而且你沒發現嗎?我現在可是在幫你呢。”
“幫?”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青玉發出一聲冷哼,她這個模樣倒是比她之前那一副冷冰冰女強人的姿態更顯得人性化一些,“你管這種羞辱我的方式叫幫我?你甚至還不如那個和尚呢!…那個小和尚還知道幫忙救人,你就只會站在這里看戲嗎?”
“三…二…”
“什么?”聽著蘇安然的倒數聲,青玉有些懵逼。
這話說得好好的,你突然倒數什么?
“一。”
隨著蘇安然的聲音落下,一聲慘叫聲適時響起。
聽著這凄厲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慘叫聲,青玉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她看到,在妙言小和尚的幫忙援救下,犬妖發出了極為凄厲的慘叫聲,而且看情況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遠離妙言小和尚。只可惜,他的傷勢實在太重了,以至于根本就逃脫不了妙言小和尚的魔掌,很快就被他“抓”了回去。
看妙言小和尚的口型,似乎是在勸說犬妖不要亂動。
“妙言怎么說呢,心地是好的,就是…這是他第一次下副本,哦,不是,我是說第一次進入秘境歷練。”蘇安然回頭望了一眼小和尚,他可沒忘記妙言小和尚在出了迷幻林后,是如何哭喪著臉跟他說他把自己的師兄給醫死的,“所以在幫忙療傷援救的手段上,他可能會有些…唔…不太成熟。”
“黑犬不會有事吧?”
這是蘇安然第一次知道那只犬妖的名字。
“應該死不了,不過傷勢可能會加劇?”蘇安然也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所以,你現在相信我是在幫你了?”
青玉怒視著蘇安然,她依舊無法理解這是哪門子的幫!?
“如果我不過來,現在就是妙言小和尚過來找你了。”蘇安然補充了一句。
青玉打了個寒顫。
她已經開始把蘇安然和妙言小和尚兩人都列入極端危險人物的行列了。
后者是因為那特殊的救治手段。
而前者,則是那柄被封靈帶封印著的重劍。
但青玉依舊覺得,蘇安然這種“幫”根本就是另一種傷害。
她覺得自己哪怕逃脫了妙言小和尚的毒手,也遲早會死在蘇安然的毒嘴下:“你所謂的幫,難道就不能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或者直接跟我說清楚狀況嗎?”
“當然…不行。”蘇安然笑著說出讓青玉恨不得拿起身邊的東西砸向蘇安然的話。
不過很快,蘇安然就又開口說道:“你沒發現,自己的精神刺痛感有所好轉了嗎?”
聽到蘇安然的話,青玉楞了一下,然后才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似乎真的有所好轉。
如果說之前她的大腦還像是被攪拌機攪拌一樣,那么現在大概就變成了酒保調酒的搖晃程度,或許再過不久就會徹底恢復正常。曾經品嘗過數次術法反噬之痛的青玉,很清楚術法反噬的情況和持續時間,從來就沒有一次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出現癥狀減弱的情況。
青玉有些茫然的望著蘇安然:“為什么?”
“分散注意力。”蘇安然聳了聳肩,“效果并不是特別顯著,但至少可以有效緩解痛楚。只是…這個恢復過程也會相應的被延長,算是有利有弊吧,但至少我覺得這種做法還是比較劃算的。”
“你是…”
“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搶在青玉開口前,蘇安然直接說道。
他可不想回憶起當初修煉煞劍訣時,一度被大師姐所支配的神識反噬恐懼感。
“略微休息一下,等你恢復行動力后,我們就立即離開這里吧。”蘇安然再度開口說道,“這么發生這么大的動靜,只怕如果有其他進入雷池水澤的人,很快就會趕過來。”
聽到蘇安然的話,青玉也猛然意識到,這次進入幻象神海深處的人,最少也有百人以上。
就算會被分散到五個不同的幻陣里,可進入雷池水澤的修士也不會低于兩位數。
而現在,他們這幾人里除了蘇安然之外,其他人可都是毫無戰斗力,一旦遇到心懷不軌的對手,那恐怕就會很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