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寨西十里。
一個面上已經被灰暗的老年斑布滿的老人,衣著黑色玄衣,整個人籠罩在黑色中,好似幽冥來的鬼使。
一雙枯木般蒼老干瘦的手自張天茂后背離開,與旁邊一老者點了點頭,示意不會有問題。
五臟六腑皆裂,重傷至此,神仙難救。
不過,短暫的清醒還是能做到的。
“你知道黑龍符,手上的玄鐵令從哪里得來?”
老者聲音如生銹的鐵鑼摩擦一般刺耳,他雙眼盯著張天茂緩緩睜開的眼睛問道。
張天茂看到老人,呼吸一下急促起來,眼神也焦急道:“可是…可是長老閣里的長老?卑下…卑下是黑冰臺奎字輩密間,奉師父金長老之命,潛伏青云寨。十日前,得絕密令,尋出…尋出青云寨藏黑死病毒源之地。卑下,卑下冒死周折,暗中跟蹤,終于在昨日,探…探得青云寨秘藏之地,極有可能,便是…便是黑死病毒源所在…”
八位常年閉關的太上長老對于黑死病是什么還不大清楚,可跟隨他們前來的兩位長老卻面色巨震,大聲道:“果真是黑死病藏地?”
張天茂面若金紙,張開口,卻已經發不出聲來。
一名太上長老再度輸入真元為他續命,回過些精氣神的張天茂吃力點頭道:“卑下,卑下看到他們,以皮革裹身,只露雙目,提著黑鼠進進…出出…”
一旁另一位長老已經給其他八位太上說了黑死病的相關之事,其狠毒邪惡,令八位太上都震驚了,更知其意義重大。
這種大殺器,若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一定要銷毀!
“你是怎么落到這個地步的?你暴露被發現了?”
張天茂回道:“并未在毒源處被發現,而是走的太急,才泄露了行蹤。青云寨我知道了八名同門,還有六個我都不認識的同門,為掩護我逃命,都慘死了。皆,皆卑下之罪過…”
沒人愿意聽他哽咽自責,一名太上不耐煩道:“你可能帶我們前往藏毒所在?若能得此等毒源,不亞于得一毒王。區區一介草寇山賊,豬狗般的東西就能以此來要挾三圣,若落在黑冰臺手里,效果更佳。”
見張天茂搖搖欲墜,又輸入大量真元,為他續命。
一行人無話,過了一刻鐘,當一名太上長老領來了一位潛伏于附近的長老閣長老,徹底確認了張天茂的身份后,張天茂被背負在一位太上身后,不斷為他輸入真元續命,一行人徑自往青云后山疾速飛去。
不過盞茶功夫,一行人便越過滄瀾江,從隱秘之路,逼近青云寨。
山寨若有圣人坐鎮,亦或是有可媲美圣人之威的田五娘坐鎮,此刻都能發現這行來敵。
只可惜,如今山寨里連個宗師巔峰也無。
便讓這十一人,平平穩穩的落進了青云后山深林間,一處極隱秘之所在。
此處植被已被鏟平,空出好大一塊空地來。
山體中間開了一處山洞,正有四個遍體裹著皮革的男子,提著半人高的籠子進進出出。
籠子雖也被黑布蒙起,但遙遙可聞從里面發出的“吱吱”叫聲。
不過沒多久,四人就全部進入山洞消失了。
“看來,果真在此了。”
背負張天茂的太上長老見此,不再為張天茂輸入真元續命,張天茂漸漸沒了聲息。
他這一死,反而讓十位黑冰臺長老愈發相信了此地藏有黑死病毒源。
“邱長老,菊長老,你二人進去看看,小心應變。”
都是混跡江湖多少年的老鬼,自不會貿然行動。
兩個長老渾身帶著死氣,如幽靈般飛入洞口。
不過沒多久就倒了回來,道:“里面并非只一洞口,環環繞繞許多岔路,和迷宮一樣。”
聞言,帶頭一位太上緩緩點頭道:“看來,必然是這里了。”
一名長老恭敬道:“太上,其實不必如此小心。侯萬千被誘至扶桑山,今日必死。田五娘到現在也沒出現,看來也沒在山寨,多半也去了扶桑山。便是她藏伏在山洞里,她以劍術稱雄,可在山洞里,根本無法施展什么絕殺劍招,所以,不必懼怕。不如迅速入洞,取得黑死病毒源后,先派人送回東王山,再徹底覆滅青云寨,雞犬不留。不好再耽擱了,遲則生變。”
幾位太上緩緩點頭,最后看向帶頭那位太上長老。
老者沉吟了稍許,道:“也好,只是進去后,務必當心。記住,若女賊首藏伏在內,莫要驚慌,以我等之境況,不需求活,只要舍身一擊,重創于她,便不枉這一遭。”
“知道了。”
幾個渾身死氣的老者,漠然應道。
言罷,一行十人,魚貫進入了山洞。
時間一點點過去,青云寨后山平穩寧靜。
天上白云朵朵,陽光照落,透過還未抽芽的干樹枝,灑了一地斑駁。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整座大山似都開始震顫起來。
不知多少小動物在這一刻驚慌失措,亂跑亂飛,尖叫連連。
隨即,“轟”的一聲,地動山搖,山巔巨石滑落,巨大的裂紋出現在山體上。
一個巨大的“火球”,從幾乎被撕裂的洞口噴出,若非周遭樹木早就被清空,必會起一場大山火…
皇鴻兒、侯玉春、法克等人的身影閃現,看了稍許后,又匆匆離去。
這等恍若天威的伏殺,莫說里面之人,便是圣人親自進去,是否能保全性命,也未必可知。
誰又能想到,這世間竟有人能掌握雷霆圣法呢?
秦王宮,奉先殿。
已經在此下跪祈禱了整整三天的秦皇贏安,在看到一個老內監進殿,與他微微頷首后,閉上了眼,緩緩出了口長氣。
隨即又霍然睜開眼,漸漸猩紅的眼眸中浮現出癲狂之色,他一點點站起身來,麻木的雙腿幾乎沒了知覺。
他轉過身,看了眼跪伏滿地,大都已經奄奄一息的宗室諸王,眼中的狠戾之氣愈重,聲音低沉森然道:“你們,都是我大秦的宗室,是我贏秦的柱石根基,龍子龍孫,便是一國氣運所在。只要你們在,大秦的國運便不會斷絕。”
宗正武安王不解贏安此言何意,跪在地上賠笑道:“皇上才是我大秦的國運所在,臣等只是臣而已。”
贏安聞言,眼神晦暗許多,盯著武安王看,將其看的心底發毛,極為不安,就聽秦皇道:“為了,我大秦贏氏萬年基業,為了,贏氏不為傀儡,如齊國吳氏生死操于人手,朕與爾等,于列祖列宗前,共赴國難!”
說罷,持自袖中忽然垂落的匕首,一下割去了肩頭一束頭發。
正當武安王等人猶豫著,是不是要效仿時,卻見十名玄衣內監如鬼魅般自后面壓了上來。
整個奉先殿,都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扶桑山巔,身受重傷的東方青葉原本還能占據些優勢,因為侯萬千的傷勢,比他更重些。
不過他并沒有繼續死拼下去的心思了,因為他發現,夫子和煌親王在一旁“虎視眈眈”,不肯出手不說,連天地三才大陣都不肯再布,不肯借圣元于他。
夫子倒也罷,可再拼下去,只能讓煌親王漁翁得利。
侯萬千又有同歸于盡的打法,他如何肯與一介賊寇同歸于盡?
然而正當他準備揮退侯萬千,暫且退去以圖后謀時,忽地,東方青葉心頭一震,生出一股巨大的驚悸和倉惶。
他猛然回頭望向西方,從來淡漠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怒和駭然。
怎會如此?!
他圣道不穩?
怎會如此?!
偏在這時,侯萬千趁機再度施展劍冢一脈最高劍意絕學:
“萬!”
“劍!”
“歸!”
“宗!”
億萬劍元自云海和高山而起,最終化作一把通天徹地的無匹劍罡,斬向東方青葉。
最讓東方青葉驚駭欲絕的是,當他想避開此戰,不顧臉面脫離戰場時,他的退路,卻被夫子和煌親王所攔。
一瞬間,東方青葉終于明白了,今日這一戰,根本不是為了侯萬千而來,而是為了他東方青葉!
為何會這般?
為何會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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