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諸葛世家。
南陽堂上,聽聞法克傳達完林寧之言,智海方丈的臉色和吃了屎差不多。
林寧之意,就和禿驢頭上的虱子一樣,讓人一目了然。
便是他們在青云寨時還一知半解,可到了錦城這么一看,又焉能不知林寧耍的什么把戲?
一邊震撼于他的膽大和詭算,一邊也暗恨他的無恥…
然而,智海方丈覺得,還是高估了林寧的品德。
他怎么能這么冠冕堂皇的要挾佛門出家人?
智海方丈覺得和法克這個孽障沒甚好說的,直接看向田五娘,沉聲道:“阿彌陀佛,大當家,之前山寨與鄙寺相約,可并不包含攻伐殺戮之事,如今林神醫這般做…”
田五娘在生人面前,素來面色淡漠,她鳳眸淡淡瞥了過來,問道:“小寧,讓你們去功法殺戮了么?”
智海方丈皺起白眉道:“可是,林神醫讓老衲等前往劍閣,不正是…”
田五娘垂下眼簾,似不愿與人做口舌之爭,手中的天誅卻漸漸泛起清光。
一旁侯玉春忙哈哈笑道:“方丈你著相了,小寧是讓你們送普泓神僧和天虹神尼去劍閣,最多讓你們擔任守護之責,并沒讓你們去攻伐哪個。至于殺戮就更加無從談起,若果真有強敵來犯,想要打亂小寧的醫治,你們只管趕跑就是,殺還是不殺不是都掌控在你們手中?”
智海方丈聞言氣的都想破戒去日狗了,這是人話嗎?
若非普泓神僧對他至關重要,甚至干系到他的方丈大位能否坐穩當,他焉能受此奇恥大辱?
沒錯,就是奇恥大辱,對他智慧的侮辱!
深吸一口氣,強忍下怒意,智海方丈沉默了片刻后,正準備說什么。
他縱然希望普泓神僧能夠得到救治,但絕不會讓人牽著鼻子,一次又一次的威脅敲詐!
便在這時,卻聽田五娘忽然開口緩緩道:“我青云寨,素以信義為先。這一次,小寧許諾與諸位,必能醫治普泓神僧和天虹神尼,他就一定會做到。你們保小寧安危無憂,此次之后,金剛寺與星月庵可自己選擇去留,青云不再強求,包括之前那十八僧。”
智海方丈聞言,眼眸一亮,又道:“那…鄙寺的《金剛不壞神功》…”
田五娘鳳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卻道:“一碼歸一碼,當然,你若能說動小寧,我自無意見。”
智海方丈聞言,口中泛苦,自知別無選擇,至于能自主脫離青云更是笑話。
這次再出手,不管得罪的是黑冰臺還是皇城司,天下之大,除卻青云寨,再無金剛寺容身之處。
連稷下學宮都不會收留他們,為此招惹兩大圣地之恨。
如今只求田五娘說話算話,林寧能將普泓神僧救醒,待這位太師祖醒來后,再由他來決定金剛寺的去留吧。
“轟隆!”
驚雷陣陣,細雨綿綿。
春雨貴如油。
然而入蜀棧道上的秦軍,卻絕不會這般作想。
蜀道本就驚險,一下雨濕滑無比,再加上木棧道上有些木板已經腐朽,每一段路,必有秦卒掉落深淵。
這都是百戰老卒,在沙場上和齊、楚大軍廝殺無數次,留下來的精銳。
不過,更加困擾武成候白元的是,秦軍的輜重糧草,不多了。
“陳長老,不知左長老那邊可有信傳來?”
白元對身旁一位氣度高深莫測的老人說道。
這位老人,便是黑冰臺安排在他身邊,負責保護他的宗師長老。
然而,此刻陳長老的面色并不好看,他亦是老江湖,斟酌了下,緩緩道:“武成候,你心中要做好準備,左長老,或許是出事了。”
白元聞言大驚,道:“怎會如此?”
陳長老面色凝重,看著霧氣繚繞的西邊,沉聲道:“老夫與左長老相約,最遲昨日傍晚就該匯合,無論錦城四大世家是否歸降。現在一夜已經過去,左長老遲遲沒有現身…”
白元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卻仍抱著一絲希望,道:“那,會不會是出了什么意外,牽絆出了左長老,讓他一時抽不出身來?”
陳長老搖頭道:“這世上從沒有那么多意外,以老左的武功,要么應該早早至此,要么…”
白元亦是習武之人,對蜀中多有了解,無法理解道:“蜀中也就一個青城派,走的還不是正經路子,怎會留下左長老那樣的高品宗師?”
陳長老冷哼一聲,不客氣道:“你懂什么?蜀中千里之國,區區青城不過是明面上的跳梁小丑,除了他們,還有一處極少出世的峨眉。峨眉老祖當年,憑借一手猿公劍法,連劍冢劍圣都能抗衡。劍冢劍圣,是可以和圣人過招的絕世人物。而且,蜀中還有一個魔教余孽,青龍法王,也是不能小瞧的人物。不過…”
他聲音轉寒,冷笑道:“在我圣地面前,這些不過螻蟻!武成候只管負責大軍向前開拔便是,這些人既然害了老左,自然活不了。軍中有我黑冰臺宗師二十人,這股力量,除卻皇城司和稷下學宮,天下何人能擋?”
白元聞言心下安定,卻道:“若是峨眉派出了個峨眉老祖那樣的人物…”
陳長老臉色一黑,喝道:“你當那樣的人杰是韭菜么?死了一個還能再長出一個來!就算果真出了那樣的人物,敢謀害我黑冰臺長老,也留他不得。到時,臺主自會出手,斬他項上人頭!”
白元聞言,笑道:“若如此,本將便再無擔憂之處了。眼下糧草雖不豐,卻也足夠到達劍閣。這雨水雖然煩悶,卻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不必擔心對面那群沒卵子的慫貨,會放火燒棧道了。”
主帥乃一軍之膽,白元此刻故意放聲大笑,說出的話很快傳遍三軍,一時間,秦軍原本漸漸低沉的士氣又恢復過來。
陳長老在一旁觀看片刻,暗自點頭,果然各行有各行的手段,白元能闖下天下第一名將的名頭,不是虛傳。
劍門關上。
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天梯峽棧道,林寧心中并無太多擔憂。
天梯峽棧道,陡峭之極,正應了那句“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以五萬雄兵守劍門,秦軍就是派百萬大軍前來,也無用武之地。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又豈是隨便說說?
唯一可慮者…
便是黑冰臺的高手。
“鴻兒、元兒,你二人的任務,就是負責在此護住田將軍的安危周全。只要田將軍性命無憂,我記你二人大功!”
林寧對身旁的二女說道。
朱雀自然不會不聽話,皇鴻兒有些不甘心,道:“那你呢?”
林寧呵呵一笑,回頭看了看一群臉色不大好看的老僧老尼,笑道:“不妨事,我要給普泓神僧和天虹神尼施針用藥,諸為大師和師太會護住我的周全的。”
朱雀好奇問道:“那你在哪里施針?”
林寧想了想,道:“太遠了也不好,不如,就在這里吧。”
“噗!”
大哥,這里是城門口好嗎!
眼見別說智海方丈,連素仁師太都黑了臉,林寧忙笑道:“玩笑話,莫當真。施針地點,就在中軍大帳內吧,畢竟這里最安全。若是連此處都不安穩,那旁處更加不周全了。”
雖然明知又是一計,可智海方丈卻不敢多言了。
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林寧的品性,若果真讓他安置在城門口來施針,那才叫坐蠟。
這種事,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報!!”
正這時,忽然有傳令兵過來,大聲奏報道:“啟稟主公,大將軍讓小的傳報主公,十五里外,已可見秦軍前鋒!”
林寧聞言呵呵一笑,道:“果然是秦軍贏了廣元之戰,走吧,咱們也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