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榆林城,怡紅樓。
“呸!”
林寧剛從密道中鉆出來,就聽一聲啐聲,“唬”了他一跳。
抬頭看去,只見一白衣姑娘,正拿一雙似笑非笑的美眸望著他。
林寧呼出口氣,嗔怪道:“小元元,好端端的不睡覺,坐在這作甚?倒嚇我一跳…”
“呸!”
饒是以朱雀多年的江湖經驗,一顆早已被苦難錘煉堅硬如鐵的心,此刻也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動神搖。
小元元?!
這得…
多不要臉吶!!
“你放著好好的路不走,走這里作甚?”
朱雀拿面不改色的厚臉皮沒法,咬牙問道。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納悶,莫非和傻子在一起能減智不成?
這話哪里像她說出口的,分明是十五六的小姑娘的語氣。
卻聽林寧呵呵笑道:“傻瓜,走這條道叫故地重游,約會故人。走正門的話…雖然是新道,但衣不如新,道不如舊嘛。”
朱雀聞言,面色古怪的緊,眼中既有羞惱,又有別樣的光芒閃動。
當年為了存命,躲避皇覺派人追殺,她曾在青樓藏身了不短的三年時光。
耳濡目染下,什么樣的葷話沒聽過?
從前這樣的話只讓她感到惡心,后來漸漸的,她就成了老司機…
但多是和青樓里的姑娘相互打罵玩笑時才會說,卻從未和男人說過。
哪個男人敢同她說這樣的話,早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然而現在這個少年,說這些暗里藏葷的話,她居然沒有真惱…
“哼!倒是問問你林神醫,今晚到底想走哪條道?”
說完這句話,朱雀幾乎能感到自己面皮快燒了起來。
但是,她并不后悔。
雖然她很享受這種十五六歲小女孩子的感覺,她卻明白,她已經三十了,永遠不可能再回十五六。
人生最美的時間已經過去,哪怕她武功卓絕,駐顏有方,如今看起來才二十出頭。
可是,她心里明白,縱然如此,她的好時光,也不剩多少了。
所以,若是想在美麗人生的尾巴處,綻放出一朵鮮艷的花,結一顆靠的住的果子,就不能走尋常路。
不要臉,又能如何?
林寧看著這朵已經熟透了的水仙花,猜出了她的心思,原本的調笑心也就淡了去。
在朱雀愕然中,他伸手撥亂了她的額前發梢,笑道:“想得美!”
話雖如此,卻從懷兜中取出一疊紙箋來,又道:“這就是你想要的陰陽和合大道,看看,有什么不懂的不會的不明白的,都可以問我。”
聽到“想得美”時,朱雀心里還忍不住一顫,有些沉重。待看到林寧掏出一疊春圖后,方悄然松了口氣,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略略翻了翻,已是面紅耳赤。
這勞什子陰陽和合大道里的姿勢,可比她曾經悄悄翻閱過的“三十六式”“七十二招”什么的難度高多了…
只看了三兩頁,朱雀美眸中已是一片水汪汪的了。
不是她不要臉,只是到了她這個歲數,想要抓住余生的幸福,還能想什么?
三十歲在后世,不過是醫學女博士剛畢業的年紀,大多數女明星這個時候都還未成親,可在當下,過了三十歲,已經是可以自稱老嫗的年紀了。
殺父大仇是眼前人兒相助才報得,還救得了她的性命,更看光了她的身子。
最重要的是,她在他的眼中,沒有看到任何輕視,那種平等和友人一樣的玩笑,讓她極受用這種感覺。
如今大仇已報,余生無憾,能得一如此有趣且生的如此俊秀的小郎君,婦復何求?
“先別慌!就算你垂涎我的身子,可也總要先娶你過門兒吧?”
眼見朱雀動了情,像是要撲過來的樣子,林寧忙語重心長的勸道。
朱雀聞言,卻愈發如同連心帶身都一起化了一般,險些就要答應,不過到底非一般人,心里一嘆后,嬌笑道:“又來哄人,我這樣的身份,還能見光不成?”
林寧想不通:“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你是妖女,我是山賊,不是天造地設的身份么?”
朱雀見他果真糊涂著,心里那股難受勁兒消散了大半,沒好氣道:“我是上代妖女,你和鴻兒那丫頭成了親,論起身份來,該和她一道叫我一聲姑母。”
林寧看著朱雀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輕柔嬌媚,不由有些頭大。
這妖女果然就是妖女,倫常上的禁忌,也能讓她嗨成這樣,不過…是有些刺激啊。
只想了想一些足以四零四的畫面,林寧也忍不住微微雞動起來。
他干咳了聲,呵斥道:“什么姑母?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姑個屁!我之前教訓過鴻兒了,讓她下次再見到你,只能喊姐姐。”
朱雀聞言,整個人都如同喝了十八甕上等女兒紅般,熏然成醉,然后化身女魔頭,再不理林寧說什么,將他撲倒,帶上了床榻…
一夜魚龍舞!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腰部發酸的林寧緩緩睜開了眼,就看到一張如被春雨滋潤過的鮮花般,嬌艷無比的俏臉,近在眼前。
“哎…喲…喂…”
輕輕的叫喚了聲后,林寧看著抿嘴輕笑的朱雀,正想說一句“昨晚你糟蹋了我”,可隨即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處臥房內,竟已經布滿了紅紗,連鋪蓋都是紅錦被,繡著鴛鴦戲水,龍鳳呈祥。
床兩邊的紅燭,已經快要燃盡。
見林寧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朱雀心里有些打鼓,咬了咬嘴唇,道:“是你說的,要…要先娶我…過門兒。”
林寧聞言,哭笑不得道:“我是要準備大花轎娶你,不是你把我騎了半宿后自己過門兒!”
見他沒惱,朱雀心里松了口氣,也恢復了神氣,哼了聲道:“哪個稀罕八抬大轎?真要折騰那些名堂,你家里那位春姨還不扒了我的皮?”
林寧想起春姨,干笑了聲,道:“你想多了,春姨又不會武功。”
朱雀覷眼:“那她打我,我還敢還手?”
林寧若有所思道:“我其實沒所謂的,就怕五娘會活活打死你…”
朱雀氣個半死,不過又笑道:“你放心,我雖是魔教妖女,可孝順舅姑這種天倫大道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不會讓你作難。就這般吧,有這么一場,我就心滿意足了。若是老天垂簾我一世凄苦,能賜我一男半女,今生就再沒遺憾了。”
林寧笑罵道:“狗屁!你堂堂宗師巔峰,差不多能活二百歲,你今年才三十,換算成正常人百歲年壽,你今年才十五,談什么遺憾不遺憾,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以后別人問你多大了,你只管說十五,比我還小一歲,正好!”
朱雀聞言,又渾身軟的連坐都要坐不住了,勉強伸起手來要扯林寧的嘴,道:“我非要看看你這張嘴,到底是什么做的,莫非是蜜做的不成?”
林寧不理她的低俗,滿臉正氣道:“好了,兒女情長說到這就結了,元元,組織有一項重要而光榮的任務交給你去做。”
朱雀:“…”
看了林寧稍許,將信將疑問道:“什么事?”
林寧將星月庵的事說了一遍后,道:“這群門派中人,本領也就一般般,但身上的脾氣必定又臭又硬。與其等回山后再教她們做人,不如元元你先行一步,讓她們知道便是宗師巔峰,在我山寨也要親力親為,做許多看起來低賤,但實則惠民無數的實事!”
待朱雀弄明白后,生生氣笑道:“讓我去做苦力就做苦力,偏你說那么多堂皇道理,忒可惡了些!”
林寧不耐煩道:“去不去?不去快給老爺我更衣,嘶…腰酸,得讓小南去抓幾只老鱉熬湯補補。一月內休想再碰我的身體!”
“呸!”
朱雀笑的合不住嘴,道:“就沒見過這般無恥的郎君!好好好,算我欠你的,這就去便是。”
“對了。”
林寧滿意之余,從懷中取出一個對牌來,遞給朱雀道:“這是我山寨身份象征,拿給那伙師太看看,讓她們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日后她們來山寨后,自然明白該怎么做來了。”
朱雀看了看手中對牌,見正面寫著一個林字,北面則是青云寨的圖樣,對林寧那句“讓她們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滿意之極,在林寧臉上重重香了口后,轉身離去。
待朱雀走后,林寧方下了床榻,撫著腰,回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