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間,夜色迷離。
滄瀾江邊,田五娘靜靜坐在篝火邊,看著眼前人嘴角噙笑的忙活著。
節氣上算已經開春了,蓄養了一冬的魚兒此時體內積蓄了更多的營養,身體肥碩而堅實。
林寧一邊就著篝火烤魚,勤灑著香料,一邊就著撲鼻香氣,絮絮叨叨的同對面的五娘說著話兒:
“寫書可真費頭腦,我寫一個時辰,不夠她們聽一盞茶的,小南她們個個跟催命鬼似的催,鴻兒幾個居然也跟著瞎鬧,真真讓人頭大。我堂堂宗師強者,居然敗在了催更上,恐怖如斯…”
“還是娘子疼我,救我出苦海,才能來這邊逍遙自在片刻…”
田五娘抿嘴淺淺一笑,輕聲笑道:“也是你寫的好,才讓她們那樣喜歡。”
林寧慶幸道:“幸虧娘子不好這個,不然從今往后,我也只能在小黑屋里度日了。”
田五娘眉尖輕輕一挑,眸眼中難得出現一抹狡黠,問道:“官人,那白娘子,可是照著我來寫的?”
“噗!”
林寧隔著篝火吃驚的看著田五娘,見她目光中帶著促狹,不由好笑道:“咱們不愧是夫妻倆,只是娘子比我掩飾的好的多,旁人只道我面厚心黑,卻看不透娘子的偽裝呀。”
田五娘哼了聲,道:“那白娘子法力高強,又愛護許仙,不是我又是哪個?”
林寧哈哈笑道:“極是極是,娘子便是白娘子,乃是千年蛇精所化,小生便是許仙那呆子。只恨法海他不懂愛,想要強行拆散咱倆…”
“他敢!”
田五娘霸氣道,鳳眸含煞。
林寧快活的笑聲,回蕩在滄瀾山間。
見他如此高興,田五娘也不禁笑了笑。
待林寧興致沖沖的將烤魚遞上后,她也未客氣,淺嘗起來,甫一入口,便眼睛一亮,對林寧點頭笑道:“好吃。”
林寧呵呵笑道:“好吃就多吃點,你如今吃的愈發少了。”
田五娘輕聲笑道:“也不是壞事,邰翀不就壞在口腹之欲上么?”
林寧連連搖頭道:“兩回事,若是連飯都不吃,離仙越近,離人也就越遠了,了不得。再說,我這些時日一直在念著防備弒仙散的法子,如今已經有些頭緒了。若是黑冰臺想用這等法子對付你,他們也是想瞎了心了。”
田五娘抿嘴一笑,輕聲道:“知道你厲害,我也并非故意行辟谷之事,只是修為到那了,吃的便少了。不過,我還是愿意與你一道一日三餐度日。”
林寧聞言高興,正準備說些什么,卻見田五娘似笑非笑的看向山下某處,林寧轉頭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沒看到。
然而田五娘忽地屈指一彈,一根魚刺如飛劍般射出,就聽“哎喲”一聲,一道嬌呼聲響起,而后一人影半弓著腰上山來。
不是皇鴻兒,又是誰?
“你怎么來了?”
林寧好奇道,隨即臉一黑,咬牙道:“你催更催到這來了?”
皇鴻兒也是《白蛇傳》的忠實粉絲,并且極不客氣的自比青蛇…
皇鴻兒見他著惱,噗嗤一笑,道:“小郎君放心便是,不催你的更,只是你也忒偏心了些,只帶姐姐出來賞景兒吃魚。”
今夜天氣晴朗,漫天繁星璀璨,一輪玄月彎彎。
寒山夜色,清冽動人。
靜寂的大山,奔騰的江水,構成一幅極美的山水圖。
在這其間飲燒酒吃烤魚,當真不辜負這好景色。
皇鴻兒簡直心酸,居然沒她的份兒。
林寧哼哼一聲,不過還是將手中烤好的第二條魚遞給了皇鴻兒。
皇鴻兒眉眼笑開了花,接過后嘗了口,大呼一聲“好吃”!
林寧見她如此,與田五娘相視一笑后,問道:“你的生兒快到了吧?”
皇鴻兒聞言一滯,抬起頭有些吃驚也隱藏著許多感動道:“你怎么知道?”
見林寧和田五娘一起微笑,便激動道:“小郎君,你和姐姐在這里商議怎樣給我過生兒?!”
林寧:“…”
見林寧一臉嫌棄,皇鴻兒登時泫然欲泣。
田五娘橫了林寧一眼,對皇鴻兒道:“他一直記在心上,我都不知道。”
皇鴻兒聞言,這才作罷,朝林寧抿嘴一笑。
玩笑罷,皇鴻兒對林寧道:“小郎君,果真要將金剛寺遷移過來?那群禿驢可不是好相與的哦!這幾日我瞧那些和尚就不安分,到頭來咱們救的百姓,別成了金剛寺的信徒了。”
林寧好奇的看著皇鴻兒道:“你聽書到底聽的什么?”
皇鴻兒氣道:“我當然知道那《白蛇傳》的厲害,可那些和尚們也沒那么好對付!別的不說,只要他們在人前顯露一些真佛跡象,那些愚民愚婦們還不立刻跪下磕頭?金剛寺不缺宗師,隨便化個金身出來,就是了不得的事。”
林寧見她神色凝重,笑道:“放心,這點小事難不到我的,他們沒甚機會搗亂。”
皇鴻兒似不服氣,問道:“你準備怎么做?當初圣教想進楚州,便是被那群和尚用這等法子打敗,一點法子也沒有。裝神弄鬼那一套,圣教有時還真裝不過禿驢。”
林寧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最近有青龍的消息沒有?”
“青龍?”
皇鴻兒不解,搖了搖頭,不知林寧忽然提及此人何意,壞笑道:“小郎君莫非是想朱雀姑姑了,不好意思說,才故意問青龍?”
林寧無語,將手中烤好的第三條魚遞給田五娘后,沒好氣道:“這都能讓你扯七扯八,你也是人才。”
又對田五娘道:“下一步,便是謀劃蜀中之事的時候了。蜀地之前因為大疫大災,赤地千里,為防瘟疫和流民,秦、楚二國才對其封閉,不敢派人進入。如今秦、楚二國都快打出了狗腦子,圍繞的便是蜀中入口,普安郡。誰能拿下普安郡,等同于坐穩千里天府之國。”
田五娘聞言明顯有些訝然,看著林寧道:“小寧也想爭奪普安郡?”
林寧打了個哈哈,道:“這個嘛,還不是時候…”
皇鴻兒“噗嗤”一笑,道:“姐姐,小郎君就算生了三頭六臂,就算有白娘子相助,怕也奪不下普安郡。幾十萬大軍在那里廝殺,這會兒誰敢去弄險?”
林寧搖頭道:“我們不需要弄險,青龍那顆棋子布下去這么久,也該用一用了。”
田五娘沒問怎么用青龍,人家聽不聽話,只輕聲笑道:“小寧是準備將金剛寺的力量,用在蜀中?”
林寧點贊:“娘子聰明!”
皇鴻兒咯咯笑道:“小郎君,人家和尚可是堅持不殺生喲!你還指望他們去當排頭兵?”
林寧呵呵一笑,仰頭看著清寒的夜空中漫天的星辰,道:“像我這樣的人,又怎會逼迫僧人去做殺生這樣殘忍的事?不過因為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田五娘面色漸漸古怪,道:“小寧,你想讓他們幫著運糧?”
林寧哈哈笑道:“到底還是娘子聰穎!佛門不是講究前三十年眾生牛馬,后六十年諸佛龍象嗎?你們看我多好,專門成全他們的大修行!”
笑罷,又看向南方,淡淡道:“如今,就看姜太虛姜兄的口才了。”
皇鴻兒撇嘴道:“讓人家搬遷山門,我覺得那偽君子做不到。”
林寧呵呵一笑,道:“那你就小瞧這位三國公認的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手段了!瞧著吧,用不了多久,就該有信兒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