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城太守府正堂,太守大椅上,田五娘坐于其上,輕輕啜飲著清茶。
也是皇鴻兒有心,出外公干,還是做這樣大的事,居然還隨身帶了一對茶盞。
她們是不會用外面的茶杯吃茶的…
“姐姐?”
似乎覺得自己伺候的田五娘滿意,皇鴻兒落座后,輕聲喚了聲。
田五娘淡淡看了過來,問了聲:“怎么了?”
皇鴻兒忙燦爛一笑,道:“沒什么事,就是…我那姑姑她…唉!”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該怎么說。
斂起笑容,皇鴻兒嘆息一聲道:“說起來,我那姑姑也是個可憐人,也難怪小郎君總說紅顏薄命…其實若是尋常男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可小郎君不同,天下俊杰雖多,可何曾見過第二個他這樣的?再加上小郎君又幾次救她性命,還幫她報了殺父大仇,又去了她的衣裳…”
“好了。”
田五娘制止了皇鴻兒的話,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朱雀進門。但此事不是你我可做主的,朱雀看起來年輕,可論起歲數來,比春姨也小不了多少,又和你是這樣的關系,事涉天倫大道,春姨絕不會答應。”
皇鴻兒一臉苦相,說她是魔教妖女,真心沒有錯怪她。
當世的人倫大道,對她來說和放屁差不多。
她打小就和朱雀親近些,家里若是能多一個娘家人,日后對上吳媛和東方伊人,也能有個助力。
她仍不死心,轉了轉眼珠問田五娘道:“姐姐,那你怎么個想法?我都聽你的。”
田五娘沒好氣道:“我能有什么想法?”
皇鴻兒笑的和貓咪一般,道:“小郎君最聽姐姐的話嘛。”
田五娘聞言,笑了笑,卻沒說話。
林寧的確尊重她,但要說聽從于她,卻是不可能之事。
而且,林寧每每當著諸女的面,對她伏低做小,其心思,田五娘也大概清楚。
一來自然是尊重她,但只是尊重她,卻不必如此。
其二,則是在諸妻妾中樹立起一只“頭羊”。
多少天下豪杰英雄一世,結果卻理不清后宅之事,最后鬧的后院起火,甚至造成大害。
林寧的做法就聰明之極,在后宅樹立起一個絕對的權威,如此后宅之事,只要擺平她一人便可。
有她在,后宅便亂不了。
這等小心思,田五娘猜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心里也不著惱。
對她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現狀了…
見田五娘不開口,皇鴻兒心里一嘆,也知道田五娘不可能主動讓朱雀進門兒。
想想也是,田五娘再飄逸絕倫,也終究還是個女人。
哪有女人愿意主動給自己丈夫收人的?
更何況,這才多長時間,都收幾房了?
若非朱雀身份著實和她親近,皇鴻兒也不樂意家里再進女人。
正當二女沉默之時,林寧與東方伊人、吳媛三人自外面進來,林寧見氣氛隱隱不對,忙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田五娘微微搖頭,道:“太守府的人已經悉數拿下,糧倉那里有燕仲在看,接下來當如何行事?”
林寧聞言心下松了口氣,道:“剩下的,讓齊燕來安置便是。齊燕有宰輔之才,閑著都浪費了。”
皇鴻兒笑道:“你那三弟長的和女人似得,倒是能干。不過小郎君你仔細些,連我都聽到了些瘋言瘋語,說你和他…嘿嘿嘿。”
腐女都不分年代嗎?
林寧用田五娘的茶盞喝了幾口水后,沒好氣瞪了皇鴻兒一眼,道:“我連你都快伺候不了了,哪還有精力在外面胡來,還和男人…惡心不惡心?”
皇鴻兒臉色大紅,狡辯道:“又不是我說的!”
林寧懶得理她,瞥了眼還未經人事,聽到這樣勁爆言辭還很難為情的東方伊人和吳媛,轉頭問田五娘道:“身子可還好?我方才見你們都受了傷。老鬼破心掌極為陰毒,不可大意了去。”
田五娘搖頭道:“我無事。”見皇鴻兒眼珠亂轉,無奈替她說了句:“鴻兒也無事。”
皇鴻兒略略掃興,本還想讓林寧給她醫一醫,正好單獨說說話,問問朱雀的事…
東方伊人和吳媛也齊齊搖頭,她們一個是武圣獨女,一個是稷下學宮的五經博士,齊皇最疼愛的長公主,身上的療傷圣藥自不會少,且她們出手時,邰翀已經只能靠余力震退,連破心掌都用不出了,自然無事。
林寧問罷,皇鴻兒問道:“小郎君,我姑姑…我圣教法王朱雀呢?”
林寧風輕云淡道:“不大清楚,給她治好了傷我就立刻趕來了,畢竟和她萍水相逢,只是江湖過客…她應該回家了吧?”
皇鴻兒眨了眨眼,看著林寧道:“她哪里還有家?圣木皇島是她家,都被咱們搬空了。”
林寧搖頭道:“這我就真不知道了…”
皇鴻兒拿他沒法,只能回頭看向田五娘。
田五娘卻搖了搖頭,道:“小寧自有主意,朱雀也確實不適合回山。”
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寧一眼。
皇鴻兒聞言氣餒,斜眼覷視著林寧,嘟囔道:“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人家還替你賣命,轉過頭來不認賬…”
林寧卻懶得理會,他看了看這間整個榆林城最奢華氣派的大堂,問田五娘道:“喜歡不喜歡這里?”
田五娘猜測其意后,緩緩搖了搖頭。
林寧見之笑道:“也是,區區一個邊塞小城的府堂,如何能裝得下我家驕鳳?待來日取一國之地,建金鑾為梧桐,送與五娘。”
此情話之騷,讓皇鴻兒、東方伊人和吳媛都忍不住泛起酸味來。
任何一個女子聽了這樣的話,都會生出羨嫉之心來吧…
然而田五娘卻抽了抽嘴角,無語的看著林寧,問道:“你想怎么安置那個朱雀?回山是不可能的,春姨絕不會答應,我也說服不了她。”
在這個女人三十歲便可自稱“老嫗”,甚至許多人開始抱孫子的年頭,雖不是沒人娶三十歲的女人為妻妾,但絕沒有十六七的少年郎收一個這樣的女人為妾的。
關鍵是,朱雀的歲數比春姨都小不了幾歲,林寧一旦收她回山,旁人必會私下里說他專好年紀大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牽扯到春姨的名聲,那豈不是要生生逼死春姨?
林寧忙道:“不用回山,她也不肯回山,就在榆林城里落腳。我主要是覺得不落忍,總不能利用完別人就不管不顧了吧,又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姑娘。但這件事要是傳到春姨耳中,她肯定生氣,到時候還請娘子多美言兩句。”
田五娘看著林寧無奈道:“小寧,雖然師父當年說要讓你多納美妾,多誕下血脈子嗣,可你這也太多了吧?你費了這般大的心思安頓一個朱雀,往后再來個鸞鳥,你又該如何?”
一旁處正裝沒事人的東方伊人和吳媛二人隱隱不自在起來…
林寧賠笑道:“真沒了,該來的都來了,我發誓!五娘你知道我,并非貪花好色之人。”
諸女孩對此言深表懷疑,目光紛紛詫異的看著林寧,隱約明白了邰翀臨死前的感覺。
正當林寧還要再表決心時,忽見齊燕趕來,見面就先道喜:“恭賀兄長大捷。”卻又沉聲道:“兄長若無事,當速回山寨。法克大師帶回來十八位和尚宗師,如今正四處給山民講佛法呢。佛門說今世受苦,只要信奉佛祖,來世便能生于大富大貴之家。才沒多會兒,許多山民就信了。山寨里沒有宗師壓陣,小弟無能,懾服不住。”
林寧聞言面色一變,皺眉道:“法克在干什么?”
齊燕無語道:“他說不用怕,等你回來了,讓你反收服了他們就成了。他忙著和妙秋師太團圓去了…”
林寧回頭對田五娘等人道:“走吧,咱們先回,先收服了那群禿驢再說!這西北十八城,都要有宗師坐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