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兒,別怕,有我在,誰敢欺負你,我一拳捶死他!”
榆林城內,寧南南見小九娘很有些怕生,因此拍著胸口保證道。
看著小九娘怯怯的模樣,林寧也有些心疼。
小九娘自出生以后,就沒離開過青云寨。
她的世界只有青云寨那一方天地,何時見過如此“雄偉”的城池,如此“繁華”的街道?
心中震驚之余,也不免有些害怕。
她身上穿著春姨用綾羅給她做的薄襖裙裳,艷麗華美。
可是她看到城里的小姑娘穿的都是尋常布衣,非但沒有輕視,反而懷疑起是不是自己穿的不合適。
林寧一邊撫著她的小腦瓜,一邊對春姨和田五娘道:“以后還是要多進城逛逛。”
春姨嘆息一聲,道:“別說她,就是我都有些不適應了,這一上山十多年,我都快忘了城里該怎樣生活了。”
林寧笑道:“春姨要是喜歡,以后我們也可以在城里生活。”
春姨連連擺手道:“罷了罷了,如今我也習慣了山上的素凈,再到城里來,怕反而還不習慣了。再說,這叫什么城…”
林寧聞言呵呵一笑,將仍有些局促的小九娘抱起,道:“看到沒,咱們春姨是從大城市來的,區區一個榆林城算個屁。”
寧南南聞言眉飛色舞道:“還有我還有我,表哥,春姨和我都是從寧家出來的,見過臨淄的大世面哦。上回三叔公搶了寧家老宅搬進去,特意在惠鳳樓里請東道,宴請寧家族人為他道賀,娘和大姐不讓我打人,我就去吃。不過三叔公人真小氣,分明是他夸了海口,酒菜管夠,隨意吃,可我才吃個半飽,他就帶著他兩個兒子來趕我…嘿嘿,惠鳳樓可是很貴哦!”
林寧聞言大笑,道:“若由得你放開了吃,那你三叔公這會兒還在人家惠鳳樓里全家刷盤子還東道銀子呢。”
眾人聞言紛紛大笑,寧南南也面露羞赧之色,低下頭去,田五娘見之微微皺眉,橫了林寧一眼。
對于這個弟子,她著實喜愛之極。
有一顆赤子之心,更難得的是,和她很像。
小小年紀,練起武來卻不似尋常孩童那般怕苦怕累,不肯用功。
寧南南練起武來從來都是專心致志,非要一口氣練到連手都舉不起為止,簡直瘋魔。
可田五娘以為,若非如此,又怎能練出名堂來?
所以心里愈發喜愛,面上不說,但已經開始護犢子起來。
林寧得到警告后,話鋒立轉,道:“既然小南你見過大世面,今天就由你帶著小九兒去耍吧,敢不敢?”
寧南南聞言一下抬起頭來,兩只沖天鬏一翹一翹的,大聲爽快道:“怎么不敢?我還攢了幾兩銀子,今天我做東道,請小九兒吃糖葫蘆!”
說罷,拉過小九娘的手,就咯咯笑著跑開了。
春姨見之大驚,忙道:“仔細別走丟了,小心花子拐了去。”
寧南南頭也不回笑道:“不會,他們敢拐我們,我一拳捶死他們!”
林寧也安慰道:“春姨放心,真有不開眼的拐了去,也得給咱們送回來不可。誰家養的起小南…”
春姨氣笑道:“真丟了,我拿你是問。”
林寧哈哈笑著應下,一旁周妮妮問道:“小寧,這城里的人怎么看起來都像沒吃飽一樣?”
林寧笑道:“如今榆林城內的米面糧鋪都關門了,買不到糧米,無飯可吃,他們自然看起來很餓。”
周妮妮想不通,道:“糧米鋪怎不賣糧米呢?”
早有路邊人盯著這一行衣著光鮮的“貴人”,以為是內陸大城來的,聽容貌妍麗的周妮妮發問后,一大膽路人趁機插話道:“還不是因為滄瀾山那群數典忘祖的山賊?他們勾結草原胡虜,害死了多少人,偏生朝廷要投鼠忌器,不敢剿滅他們,怕引得草原蠻族來攻。所以只能想法子斷了那群山賊的糧米食鹽來源,用巧法子活活餓死他們。”又反問道:“不知貴人們從哪里來?”
林寧攔住豎起柳眉就要發作的周妮妮,周妮妮在他跟前溫柔的如水一般,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可她在外人面前,卻和她娘的性子差不離兒,都是辣椒脾性。
青云寨是林家家業,這人敢信口雌黃污蔑山寨,周妮妮動手殺人的勇氣都有。
林寧卻不愿做這等無謂的口角之爭,只搖頭道了句:“縱然無禁售之事,以糧價上漲之快,榆林城又有幾人能買得起?”
說罷,帶著家人繼續去游覽這座已經蕭條不堪只能勉力維持的邊城。
沒過一會兒,就見寧南南扛著兩束插滿冰糖葫蘆的草束,帶著意猶未盡的小九娘回來,隔老遠就大聲道:“春姨、師父、表哥、小嫂嫂,我請你們吃糖葫蘆!”
小九娘嘴里正吃著一顆,甜的她大眼睛彎成了月牙,聲音也脆甜脆甜的,笑道:“姐夫啊,城里好好玩!比山寨里更好玩!”
此言一出,閑的無趣一直跟隨這群“貴人”看熱鬧的人登時一片嘩然。
原本就有人猜疑這些人的來路,此刻聽聞山寨二字,豈有不明白林寧一行人來路的道理?
方才搭話被無視的男子激動的眼睛都紅了,目光貪婪的在田五娘、周妮妮二人面上掃過后,聲音激昂亢奮叫道:“快來人哪,快來人哪,滄瀾山山賊進城了!!”
如今榆林城內輿論風氣被六大世家暗中引導的極為仇恨青云寨,好些餓肚子的人,每每提起滄瀾山山賊都恨的咬牙切齒,不知咒罵過多少回。
可真讓他們去剿匪,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山賊進了城,落到他們手里,自然要喊打喊殺,不管是不是青云寨的人,先打殺了出口惡氣再說。
于是幾乎一瞬間,街道上的百姓都面帶煞氣的擁擠過來,爭先恐后的怒喊道:“賊子在哪?賊子在哪?”
小九娘被這場面驚呆了,手里的冰糖葫蘆摔落在地都不自知,怔怔的看著方才還見她可愛對她友好微笑的人們,眨眼間就變得猙獰可怖,寧南南大她幾歲,這會兒就勇敢許多,兩束插著冰糖葫蘆的草棍被她當錘握在手中,擋在小九娘身前,怒視沖上前的百姓。
此刻許多人還不知她二人是小山賊,只想沖過去捉拿山賊,一時間也顧不得沖撞了小孩。
寧南南見那些人擁擠過來,小小身量卻吼出好大一聲,兩把草棍更是被她舞如鋼刀。
雖然她練功不過月余,功不過三流,但奈何天生神力,又有《長生龍象功》這等以力為重的絕世神功為基,對上真正的高手或許力有不逮,可對上榆林城的百姓,卻如同一頭兇猛的小老虎般,打的一干人嗷嗷亂叫。
周妮妮將小九娘帶回身邊,被春姨抱起,林寧則看著最初喊叫之人,聲音雖輕,卻可傳遍滿街人耳中,道:“你若心懷公義,想著為民除害,做此舉動,我可饒你不死,只當你見識不廣,不知者無罪。可你卻心懷邪念,裹挾民意放大民恨,以達成你心中不可告人的目的。這般作為,與邪魔之道無異,我雖心懷仁恕之道,卻不能容你。”
說罷,憑空一指點出,那人只覺得眉心處一疼,隨即眼前一黑,倒地而亡。
薩滿殿絕品絕學,碎星指。
“住手!!”
正當滿街百姓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時,忽地三名身著儒裳的男子出現,指著林寧大聲道:“好賊子,光天化日之下,怎敢進城殺害無辜百姓?”
林寧面帶冷笑的看著三人,道:“世家高門為報私仇,而絕數萬百姓糧米食鹽,不見爾等伸張正義,反而為虎作倀,欺上瞞下,你們的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們和忽查爾之仇起源何事,當真不知?若非稷下學宮弟子貪心作祟,想殺北蒼汗王以建不世功,怎會結下生死大仇,使得忽查爾東行?你們若真敢去尋忽查爾報仇,我倒高看你們一眼,可你們卻只敢如同老鼠一般,鬼鬼祟祟在背后行見不得人的伎倆,還蠱惑歪曲民意,當真可憎可惡。”
“胡說八道!中原與草原乃世仇,血債累累,學宮子弟不計生死之危,伏殺圖門汗,何錯之有?他們有錯,你們這些勾結胡虜的山賊反而有功不成?”
為首一中年男子滿面正氣的大聲說道,讓無數本來有些迷茫的百姓瞬間堅定了立場。
林寧冷笑道:“圖門汗為草原千年以來第一仁主,心慕中原文化,他在位二十年,北蒼沒有一次南犯中原。你們學宮子弟為了揚名立萬,以求青史留名,不顧大局強行刺殺不成,反被忽查爾連殺八大長老,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蠢貨。你們也不想想,一旦殺了圖門汗,不管誰為北蒼后繼之君,豈能不揮師南下,為圖門汗報仇?稷下學宮雖有夫子和姜兄這樣的仁人君子,但更多的卻是你們這類不知天高地厚自私自利的犬儒!我青云寨立寨百年,從未殺過一個無辜良善,可你們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卻能眼睜睜看著榆林城數萬百姓困餓而死,我雖身為山賊,但心中無賊。彼輩雖非山賊,但心中卻藏有巨賊。若非看在夫子和姜兄面上,今日必取爾等首級,還不快滾!”
林寧本為宗師高手,聲音中又暗蘊移魂妙法,一通大罵,罵的三名稷下學宮之人連還口之力都無,失魂落魄的離開。
這一幕落在榆林城百姓眼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然而真正起殺手锏的,卻是林寧之后的言論:“明日起,青云寨云秦古道邊的龍門客棧開始平價售鹽,凡榆林城百姓,都可前去購買。下月起,也將限量供應糧米。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高門們想讓諸位無辜百姓與我山寨偕亡,我青云寨雖窮苦出身,卻要讓大家與我山寨共存。”
看著面面相覷將信將疑的一眾百姓,林寧心中暗喜:
榆林城,將會是青云寨所謀的第一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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