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該出手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大當家的快撐不住了,再不動手就晚了!”
胡小山快瘋狂了,壓低聲音怒聲道。
他覺得他和曾牛二人就同傻子一般,跟著林寧先往西跑,然后兜了半圈后,又莫名其妙往東跑。
跑了一半后,又往中間跑。
唯一的收獲,就是三人手中的兵器都換成了死去的怯薛軍的兵器。
尤其是林寧,像是專門來撿兵器的一般,身上挎了兩張強弓,背后背了四只箭囊。
可金帳前,田五娘卻已經岌岌可危了。
林寧聞言冷漠,他們三人此刻距離田五娘不足一百步,而距離格列山王,不足一百五十步。
臉上涂著污泥和血漬,身上更是裹著騷臭的羊皮,三人和普通的草原牧卒沒甚分別。
雖有人看到他們,卻無人在意。
因為現在遍地都是這樣的士卒…
而在胡小山的催促下,林寧也終于有了動作。
他取下身上一張弓,搭箭后瞄準正中的田五娘,且操控的韁繩,一點點靠近。
然而若自高空俯瞰,卻會發現,雖然看起來三人越來越接近田五娘,但其實他們的距離,距離格列山王也越來越近。
“該出手了!”
若非先前林寧下過死命令,絕不許二人輕舉妄動,胡小山和曾牛二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也虧之前林寧在山寨的表現初步贏得了二人的信任,才能隱忍至今。
但到了這個時候,眼見田五娘就要遭到重傷,也已經忍到了極點。
林寧神情愈發肅煞,但他還是選擇相信田五娘,絕非會為了殺一雜碎,就愿意以命換命。
果不其然,眼見第二個草原高手面容扭曲猙獰的張口怪叫,模樣恐怖之極,田五娘好似被嚇到了般,之前一直不肯變換的招式,這會兒也發生了改變,不再選擇玉石俱焚。
而是收回了劍,但鳳眸中的目光,卻亮的駭人。
原本是想要以傷換命,但現在,卻是不用了。
田五娘明亮的眼睛緩緩從天誅神劍的劍紋上移開,看著洶涌而來的敵人,再起劍勢,所用劍法,卻是對七星劍法初窺門徑的林寧從未見過的絕妙劍招。
“分光流影。”
面對近在咫尺的彎刀,田五娘輕聲吐出四個字來,手中神劍往前一刺。
然而對面三個罕哈部的高手,卻同時覺得這平平無奇的一劍,是刺向他們的。
三人之前見識過第一位沖上前的高手之死,故而無人敢小覷,忙回刀防御。
卻聽身后傳來罕哈部第一高手的怒斥聲:“混帳,進攻!”
三人聞聲一怔,不由的看向彼此身邊的二人,見他們也在防御,不由大驚!
怎么回事?不是刺向我的么?
大驚之下,三人連防御之勢都亂了。
身后厲罵聲再起,大意是豬狗一般的蠢貨…
三人這才又想起趕緊對敵,可是不等三人再反應,天誅神劍已然臨身。
他們沒有看錯,雖神劍只有一把,卻幾乎是同時刺向三人。
“噗!”
“噗!”
“噗!”
天誅神劍輕易的避開了三人匆忙的防御,刺中了三人的心脈。
不過田五娘連絲毫喜悅之心也無,因為這三個草原高手身后,一個明顯強大許多的高大老人,正持一柄鋼叉,兇猛殺來。
老人身后,十數高手鬼叫著將田五娘圍了起來,封死了她的退路。
那草原老人先看了眼倒地死亡的三人,面色愈發猙獰暴怒,這三人,兩個是他的弟子,一個是他的兒子。
原本是他鞏固地位和實力的好幫手,現在卻都死了,還是死在即將大勝論功行賞之際…
“馬拉!”
“馬拉!”
這是草原語中“畜生”的意思,老人執起鋼叉,瘋魔般朝田五娘殺來。
田五娘面色極為凝重,這老人身上的氣息,距離宗師應該也不過一步之遙,遠強于她。
果不其然,當她以天誅施以巧勁相抗衡時,自劍端傳來的巨力,一瞬間便讓她受了內傷,一口鮮血吐出,倒退了回去。
她原本就已耗盡大半內力,近乎強弩之末。
這一擊,便重創了她。
勉強站穩后,田五娘再度平舉神劍,對著草原老人。
以其風骨,自寧死不屈。
月夜下夜風帶著濃濃的血腥氣,沖亂了那張清冷蒼白容顏上的一縷青絲。
有些憐人…
但草原老人卻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只恨不得將田五娘千刀萬剮,手持玄鐵鋼叉,再度兇悍飆猛的向田五娘殺來。
周圍高手鬼叫聲愈響,也紛紛警備著田五娘襲擊逃竄。
“赤那,別殺了她,今晚,本王要她侍寢!哈哈哈!”
看到東面圖門汗和胡寧閼氏再次被圍,格列山王心中大喜,對那老人大聲道。
其周圍為叔不多的幾個護衛,當起了好捧哏,一個個粗獷的放聲大笑起來。
然而正在這時,幾道草原人自幼便耳熟能詳,但卻更加凌厲的凄厲破空聲驟然響起。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竟是那位名叫赤那的草原老人!
他甚至都顧不上再去報殺子殺徒,霍然轉頭目眥欲裂,一邊怒聲咆哮,一邊往格列山王處狂奔而向。
然而,哪里還來得及…
原本擋在格列山王身邊的兩個親衛瞬間中箭落馬,怯薛軍的弓箭之鋒利冠絕草原。
何況還蘊著林寧一流高手的內勁!
更加讓赤那絕望的是,那“卑鄙”的刺殺者的箭術之高明,縱是在北蒼王庭都極少見。
如此犀利沉重的重箭,卻堪比輕角弓的射速,連珠而發。
擋在格列山王身前的親衛落馬,幾乎在同一時間,連續三支重箭帶著響徹夜空的破空厲嘯聲,直襲格列山王。
格列山王也是戰馬上廝殺出來的汗王,雖大吃一驚難免慌張但絕不會束手待斃。
他抽出腰間斬馬刀,怒吼一聲,狠狠斬向飛來的利箭。
他知道,只要挺過這一波,罕哈部的勇士就能回防過來。
“鐺!”
一聲巨響,格列山王成功的斬下一支利箭。
然而他的動作,也凝固至此。
其余兩支利箭,一支射進他的左眼,直接貫穿頭顱。
另一支則射進他胯/下戰馬的口中,戰馬轟然倒下,將格列山王壓倒在地。
一代草原梟雄,桀驁不馴的罕哈部汗王,壯志即將得酬時,卻就這樣慘死在大意之下。
“傻缺,也不看看誰的女人,你也敢惦記?”
格列山王死了,死不瞑目,但林寧的箭卻未停下。
以他箭經大成的箭術,再配以一流高手的內力,殺傷力之大,不亞于抱著一把AK點射。
他裝作還要往格列山王身上補箭,那些親衛第一時間奮不顧身擋向射來的箭矢,給了林寧一一射殺的機會。
這時,赤那身后的田五娘才終于認出救兵的身份。
一雙鳳眸不可思議的看著接連不斷張弓殺敵之人,直到…
“蠢婆娘!!還不快走?!”
隨著林寧抽空間一聲吼,田五娘回過神來,卻沒有離開,而是腳尖一點,就著那個兇悍無匹的草原老人的疾追前去。
“臥槽!”
林寧見之氣極,手里還在不停的擼著,又想朝田五娘口炮訓去。
一旁胡小山卻看不下去了,一邊迎戰終于殺過來的草原戰卒,一邊大喊道:“別罵了,大當家若不趁機除了那老頭兒,一會兒那老頭兒一定會拼命追殺你,你跑不掉的!”
被一個可以一擊重傷田五娘的超級高手,胡小山不認為林寧能跑的掉。
林寧厲聲斥道:“你懂什么?”
胡小山一邊對戰草原高手,一邊等著林寧的高見。
可他已經打退三撥對手了,還沒聽到林寧告訴他他到底哪沒懂…
林寧這會兒也顧不得再啰嗦,他集中全部精力,不斷的射殺著越來越多的敵人。
雖然沒有直接狙擊那位快要踏入宗師境的老雜毛,但卻將他周圍的高手,一一點殺,不讓這些人有干擾田五娘的機會。
“滾!!”
赤那老人正肝膽欲裂的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格列山王,卻感到一陣殺氣襲來,回頭看去頓時大怒,一揮鋼叉,猛然刺去。
田五娘身形一閃,避開不可力敵的鋼叉后,雙手合十掌劍,直舉向天,而后輕嘯一聲:
“萬劍,歸宗!”
其絕美的面上陡然閃過一抹潮紅,隨即慘白,然而天誅神劍上,竟緩緩浮現出一抹淡淡的青白色劍芒。
這,分明是宗師境才能擁有的手段!
赤那老人見之大駭,再想動作時,卻見田五娘一雙鳳眸如雪山冰湖般凜冽漠然的俯視著他,口中吐出一個冰寒徹骨的字來:
“誅!”
字音落地,天誅神劍便帶著淡淡的劍芒,如九天玄剎般,迎面斬下。
之前尚能和天誅神劍對拼而不落下風的玄鐵鋼叉,此刻卻如泥土般被輕易斬斷,隨即在赤那老人驚駭的目光下,將其半邊身子斬下!
然而那赤那老人竟還未死,慘叫一聲,以鋼叉支撐住了剩下的半邊身子,但就在這時,連續五支利箭幾乎同時射到,只聽一陣“噗噗噗”聲,老人五處生死大穴竟被射中,喉嚨里“干嗬”了幾聲后,徹底氣絕。
而其前方,田五娘身隨劍落,再次站穩在大地上,鳳眸環視四周時,被林寧射殺的寥寥無幾的罕哈部汗王親衛,被其盯上如見女羅剎般,一個個驚恐的往四周逃竄開。
赤那是格列山王身邊的第一高手,連他都被一劍斬首了,更何況其他人?
不過這些人剛走沒多久,田五娘面色驟然煞白,一口鮮血吐出,便搖搖欲墜起來。
那招蘊含無上劍法大道的劍招,原就不是宗師以下的高手能施展出的。
強行施展,不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林寧見之忙從馬上跳下,走過前一把抱住就要摔倒的田五娘。
田五娘目光依舊平靜,看著將她攔腰抱起準備重新上馬跑路的林寧,氣息極弱道:“帶上額母和寶勒爾。”
“你瘋了?”
順著田五娘勉強指向的金帳方向看去,林寧就見他一直疑惑未露面的方智和周石二人,帶著一老一小兩個草原女人,從坍塌大半的金帳中出來。
林寧一陣惱火,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本想讓他們丟下,可看著懷中佳人澄凈堅持的目光,他也不好再罵,只能沖著方智和周石喝道:“還站在那干嗎?準備留在這過年么?廢物!”
方智和周石滿臉晦氣,他們知道林寧在罵什么,可他們還敢不聽大當家的命令不成?
而且他們認為這是義氣千秋的事,雖死猶榮!
怎就被罵成廢物…
只是誰讓小命是人家救的,他們到底哪做的不對,他們也不懂,也不敢多問。
天已黎明,眾人紛紛上馬后,正要開拔回山寨,值此時,忽聽得北面出現無數狂奔而來的鐵騎。
見此,林寧面色大變,正要連那兩個廢物都不顧了,準備提馬狂奔。
然而與方智同乘的寶勒爾卻突然大叫起來:
“阿爸!是阿爸!!嗚嗚嗚,阿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