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有退敵之能否?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上了流光飛舟之后，校場便顯得冷清了下來。
沈追帶領著八千兵卒，迅速的趕往邊境處的卷云城。
卷云城建立在山丘地帶，如果從縮略地圖上看去，以滄瀾江為界，江邊以北是廣袤無比的幽暗林，江邊以南則是星羅棋布的上百座軍城。
這些軍城練成線，足可延綿上萬里，有些甚至是建立在高山之上。
每一座軍城，都背靠著一處寶地，或是靈氣濃郁適合耕種的靈田，或是出產靈石的礦脈。
從屯兵數量上而言，這一片邊城內的兵員，甚至還要比萬峰城中都多。
卷云城內，由于朝廷沒有正式開印定廟，所以并不存在縣衙機構。
取而代之的，是城主府。
由于是軍城，軍政并不分開，城主府內的最高官員，既要負責統帥軍卒，又要負責城中的次籍平民。
卷云城內，城主府。
“這小子一從血魔戰場回來，就直奔此處，想要收回卷云城。看來傳言不假，他果真是突破到了靈橋中階，還擁有校尉級戰力。”赫連烈端坐在大殿上，看著沈追發過來的公函，頓時搖了搖頭。
當初四人以沈追兵卒稀少為由，各自接管了本該是沈追鎮守的四座軍城。四大統領中，他赫連烈最強，云風、云武、陳晨都比他弱，
沈追的公函卻最先發到他赫連烈這里，這代表著沈追有絕對的實力和信心，自己不會拒絕。
“統領，這沈追一來就直奔卷云城。”在大殿中，赫連烈的一名親兵有些憤憤道。“您是白云峰的大統領，地位尊崇，那沈追也太不給您面子了。”
“屬下認為，咱們就應當拖上些時日，推脫統領不在城中，他自然就無法接管卷云城。”
這名親兵一開口，底下負責管理這卷云城各項事務的臨時官員，頓時就紛紛附和。
“是啊大統領，卷云城由您鎮守，我等才放心，那沈追不過一毛頭小子，何德何能與您相比？”
“幽暗林中不止有大妖出來侵擾，還有方外妖人窺伺，他根本不懂軍務，若是丟了城池，那可就給咱們白云峰鬧笑話了。”
“統領替他鎮守卷云城，這是他的福氣，真是不知所謂！”
議論聲漸起，凡是開口的，都掌管著卷云城中的重要部門。
一座軍城，數萬甚至數十萬的民眾稅收，礦業靈田，以及商會交易，其中能夠沾到油水的地方太多了！
以如今武安軍的勢力，也沒誰敢不開眼跨過滄瀾江攻打武安軍，鎮守軍城，簡直等于白送一年的閑散時間，還能有好處拿，誰想放手？
此刻，自然都是個個都攛掇著赫連烈拒絕沈追。
能拖一日，這其中的好處就多一分。
當然，也有反對的聲音，認為不應該得罪沈追，可很快就淹沒在口水之中，只能算是很少的一部分人。
“閉嘴！”赫連烈見底下的人越說越不像話，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眾人見赫連烈發怒，頓時都閉上了嘴巴。
“他發的公函，只字未提接管防務，只是說過來拜訪本官。稱病不出？外出殺妖？虧你們想得出來！”
“大人。”仍舊有人不服道。“他過來拜訪您，何必發公函？沈追打得的主意就是收回卷云城。白云峰中的統領，以您為尊，他就算有此意，也應該先去別處，先來您這，豈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愚蠢，這卷云城本就是他鎮守，我只是替他暫管！”赫連烈低喝道。“一個個都拿慣了好處，舍不得放手？”
“我等不敢…”
“全聽統領紛紛。”
見赫連烈態度不改，眾人也知道不能再勸，只能惋惜。接管這卷云城不過半個多月，屁股都還沒坐熱，不過這也沒辦法，連統領都說還給沈追，他們也不能反對。
赫連烈看著底下的人搖頭嘆息，心中也有些不痛快。
手下的人有一點倒是沒說錯，如今白云峰鎮守變成的四大統領中，他的實力地位最高，一來就直奔他赫連烈坐鎮的卷云城，讓他拍屁股走人…這何嘗不是一種下馬威。
他赫連烈都讓了，陳晨，云武、云風讓出來，當然就不會再有什么難度。
“校尉級戰力，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赫連烈眼神游移不定，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報——”
一名士兵匆匆的走進城主府。
“統領，金吾統領沈追已經到了城外。”
赫連烈深吸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道。
“走，出城迎接。”
卷云城外，兩艘巨大的流光飛舟懸浮在空中，而沈追就站在飛舟的甲板前端，靜靜的盯著下方的城池。
赫連烈的手下的確猜得不錯，沈追先來大統領赫連烈這里，未免沒有殺雞儆猴的意思。
他可懶得一座座城池跑，軍中實力強者為尊，哪怕同屬一峰，為了利益，也絕不會輕易拱手相讓，你爭我奪這是常態。只要在可控范圍內，云鐸樂見其成！因為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持麾下人的戰力。
“大人，公函在昨天就已經發至卷云城。”旁邊的岳城恭敬道。“來此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赫連烈統領應當早就收到了通知。”
“別急。”沈追笑了笑，擺手道：“總得給大統領一個心理緩沖的時間，占據一座軍城，取稅繳賦，這是大利。”
“唐突進城，若是撞見不忍言之事，那就不美了。”
沈追看了看遠處，他總得給赫連烈一些收尾時間，處理掉那些暗中收取的好處，把表面功夫做到位。
該拿的帶走，甚至多拿一些，沈追都不在意。
不該拿的，也要給這位大統領吐出來的時間。
給赫連烈一個體面，彼此和和氣氣的交接是最好。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同為白云峰一脈，沈追倒不會把事做絕。
當然，如果赫連烈不識好歹，那就另說了。
又等待了片刻，就在沈追都要有些不耐時。
卷云城中，城門大開，有一批人朝著自己這邊飛了過來。
赫連烈終于是帶領著手下，來出城迎接。
“沈統領，公務繁忙，見諒見諒。”赫連烈拱手道。
“哪里哪里，赫連統領替兄弟我鎮守卷云城，沈追感謝都來不及，怎么會怪罪？”沈追也拱手道。
赫連烈一聽沈追開口就暗暗點出卷云城歸屬問題，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滿。
不過此刻親眼看到沈追站在自己面前，卻感受不到沈追的半點氣息，赫連烈心中又是一驚。
“這沈追，才多久不見，竟然就成長得這么快…連我都看不透他了。”
“請。”赫連烈素手邀請沈追入城。
“赫連統領客氣。”沈追很快帶領著岳城以及幾位親兵，跟著入了卷云城。
一進入城中，沈追就看到一排排整齊的房屋建筑。
整個城內的風貌人情，全部都處于一個高效的勞作狀態，很少有見人閑賦家中。
這些建筑全部就地取材，路上的行人，多以光膀子的工人為主，商販店家很少。唯有到靠近城主府內的一片區域，才逐漸熱鬧起來。
看著這一幕，沈追不由得微微嘆氣。
嚴格來說，這些軍城中的民眾，都不是大周的子民，沒有周朝的戶籍，因為這是在邊境外。
但他們也并非流民，而是在中間，多了一個次等籍貫。
保護它們的是武安軍，此處行的也不是周朝律法，而是只擇其中數條簡單的規定實行下來。
這些軍城之中的子民，經過數年的努力之后，可選擇入周朝境內定居，取的正規戶籍，從此受天規保護，和正常的周朝子民一樣。
一個次籍平民，往往需要在高強度的勞作下奮斗十年以上，才會洗去宗派奸細的嫌疑。
逃跑或者反抗的唯一下場就是死。
這便是朝廷羈縻方外的國策。
城主府，雙方以主賓之位坐下。期間當然少不了喝酒吃席，客套一番。
有兩位統領做表，底下的人，表面上倒也客客氣氣，只是誰也不談軍鎮中的事，交接的話題更是避免涉及。
但，終歸是要說起的。
沈追朝著赫連烈遙遙敬過一杯之后，便開口了。
“赫連統領，兄弟此番前來，乃是為了鎮守卷云城，履行應盡職責。大統領坐鎮邊城多年，經驗豐富，而沈追則是初來乍到，經驗淺薄。不知大統領，有何金玉良言可交代于我？”
眾人心中一緊，該來的總歸來了。
赫連烈端起的酒杯到了嘴邊一頓，爾后一仰頭，將空了的酒杯緩緩放下，看著沈追。
這話明面上是請教，其實就是問，我沈追現在來了，要接管這卷云城，你赫連烈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金玉良言談不上。”赫連烈輕笑道。“倒是有兩句忠告，不知沈兄弟愿不愿意聽。”
“沈追洗耳恭聽。”
赫連烈點了點頭，揮手在半空中出現一道水幕，上面有顯示一片廣袤的森林。
森林中有大妖兇獸怒吼之聲，甚至時不時的劍道人影閃過，末了，畫面定格在遠方一處淺淺的城池虛影。
這處視角顯示的正是滄瀾江對岸，幽暗林所在。
“承蒙天子庇佑，武安侯神威，這九幽山脈中的方外宗派，不敢侵襲大周邊境。”
“不過大戰雖無，小戰卻是不斷。”
“宗派聯合，對我大周邊境虎視眈眈，以前也不是沒有邊城因為疏忽大意、實力不夠而淪陷，致使前人數十年的苦功化為烏有。”
“大周威名可以震懾方外宗派，卻嚇不退靈智低下的兇獸大妖。”
“邊城乃國策根基，更是軍人之榮耀。”
“鎮守邊城，需將它當做自己的性命那般重視，沈統領以為然否？”
“大統領所言極是，異族妖人若想踏過滄瀾江，當踩著在下的尸體過去！”沈追昂首道。
赫連烈點了點頭，話鋒一轉。
“豪言壯志保不了一方安定，唯有真才實干，過人本領，才能打退敵酋。”
“兇獸異族，方外妖人不乏靈橋巔峰甚至神通境，我不懷疑沈兄弟有退敵之心。卻想問問，沈兄弟可有退敵之能？”
此言一出，無論哪方，眾人臉上神情都是一變。
赫連烈作為白云峰的大統領，這是要稱量沈追這個第九統領的斤兩了！
赫連烈麾下的人，期待者有之，忐忑著有之，興奮者亦有之。
原本他們以為赫連烈會將卷云城拱手相讓，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先禮后兵，倘若沈追輸得很難看，赫連烈即便不把這卷云城還給沈追，云鐸也不會說什么！
武安軍中，實力為尊，你強便可以擁有更大的權利和地位，哪怕這本來就是沈追該鎮守的城池。
沈追心頭微微嘆了一口氣，赫連烈這是先禮后兵啊。
這位白云峰的大統領，到底還是不甘心，又或者對自己先來這卷云城有怨言？
“沈追不才，還請大統領賜教。”沈追朗聲道。“若我沒有退敵之能，證明在下無法鎮守此城，當由大統領繼續坐鎮！”
“嘶”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追竟然毫不相讓，直接提出對戰，并且言明，輸了，這卷云城就繼續歸赫連烈管。
至于贏了如何，沈追沒說，眾人心中也跟明鏡一般。
赫連烈再不滿，當然也不至于還霸著卷云城。
兩人爭鋒相對，無形中的氣勢，頓時都讓空氣中仿佛凝固了一般。
赫連烈乃是靈橋巔峰，在白云峰多年，經歷無數生死廝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挑戰過。但他一直穩坐大統領的位置。
有人說赫連烈有校尉戰力，之所以一直留在白云峰，是因為當年云鐸對他有救命之恩。
而沈追，先天巔峰，就可斬殺靈橋高階，在血魔戰場一行，連斬李章以及數十名方外宗派天才。更是成就傳說中的極境金身，開辟十大洞天，雖然只是靈橋中階，卻被宗派聯盟列入懸賞榜第二十九名，擁有校尉級戰力。
這兩人對戰，誰會贏？
“好！”赫連烈身形一閃，飛出大殿。“跟我來。”
“嗖”沈追也跟了上去。
兩邊的親兵官員們，也都是紛紛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