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他們究竟多久才能好？”
武吉知道鎮元子的苦衷，但他現在滿心里都是對小荷姑娘和東華真人的愧疚之情，如果不是他過于大意，也不至于會發生這種事情。
只要能安心將小荷姑娘和東華真人順利送入輪回，他這才算是能夠稍微有些安慰。
“這回傷得更嚴重，連根本都傷倒了，只怕沒有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修養，他們倆人的元神根本無法恢復。”
鎮元子大仙看武吉如此的愧疚，于是這才出聲安慰道：
“你且放寬心，他們在我這里不會有什么事情，你有其他的事情大可以先去忙，不用守在這里。以貧道的法力，這三界之中沒有幾個人有這個膽子敢打上門來！”
“如此當然最好。只是…”
武吉說話之間略一停頓，顯然心頭還有其他的心事。
自從順利救出東華真人的純陽元神之后，接下去送到瀛洲島去恢復法力，再到后來幾乎全然恢復，事情可謂順利至極。
如果以當時東華鎮的狀態，能夠順順利利到達這五莊觀，再請鎮元子大仙出手修復根基，說不定東華真人當場就能轉世投胎，要不了百年的功夫一身的修為便能恢復得七七八八。
如此一來，這可就跟武吉印象中的呂洞賓完全不一樣了。
那呂洞賓可是唐朝時的人物，雖然天分卓絕，但還不至于百年之內便成就準圣。
而此時的年代不過才是戰國末年，距離那唐朝足足還有數百年的時間。
武吉原本是有意要讓東華真人立刻投胎，以此改變他既定的轉世之身。
如此一來便可證明這天意也不是不可更改，憑他武吉現在的實力，再加上預先知道歷史進程的優勢，足以糊弄得過天道的眼睛。
可誰知道冥冥之中果然是自有定數，任憑武吉如何地絞盡腦汁，結果還是暗地里殺出個西王母，將東華真人當場重傷。
如此一來他這一身準圣的法力可就保不住了，這一回復又是幾百年的時間，那就剛好跟那呂洞賓的人生軌跡相融合。
如此也就是說，天道冥冥之中又回到了原本既定的軌道之上，并沒有因為武吉的插手而有明顯的變化。
天意，天意！
武吉仰起頭望著那高不知幾許的碧藍蒼穹，不由得眉頭緊鎖。
“天意果真不可違嗎！？”
武吉長嘆一聲，顯然有些悶悶不樂。
鎮元子看他這副模樣，再聽他這一聲感嘆，如何能猜不出他心頭所想？
“武吉，你修煉至今也不過八百余年，算起來才是后生晚輩。人年輕氣盛，就總想著能夠逆天改命，這也算是常理。終有一天你也會跟我一樣，學會敬畏天道，順從天道。”
“大仙，你得道至今已經多少年了？可曾見過有人成功地逆天改命過？”
武吉皺著眉頭，眼角下垂，回頭問鎮元子大仙。
以鎮元子的輩分和實力，從那不知何年算起的上古時期開始，他就可謂是坐看風起云涌，所見所聞更是比武吉要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鎮元子一揮手中的拂塵，似乎是想掃去武吉眼前的困惑，勸他莫要想得太多：
“逆天改命…武吉呀，咱們都是天道之下的修行人，這天道就好比是你我頭頂的藍天，你再有能耐，能夠毀山挖海，卻也無法真的顛倒乾坤毀天滅地。我得道至今已經算不清到底是多少年了，可你要說真正逆天改命之人，卻連一個也都沒有見著。”
鎮元子這是好心，說的話也是好話，只是終究是道不同，說出的話雖然是出于好心，但武吉卻未必聽得進去。
武吉忽然松開了自己緊皺的眉頭，嘴邊掛著一絲并不認同的微笑，轉頭問鎮元子：
“大仙，活得太久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長生不死，更是一件糟糕透頂的事情。”
“哦？”
鎮元子大仙有些意外，不知道武吉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這話說的倒是稀奇，凡間的眾生一個個無不想著長生不老，怎么到你嘴里這事情反倒成了壞事？愿聞其詳！”
武吉伸出左手的中指，用拇指抵在中指的指尖：
“跟你我這樣的仙人相比，凡人的壽命大概不過是這點長短罷了。人生自古，七十為稀，掐頭去尾中間也不過是二三十年的明白光景。這二三十年對你我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武吉伸出的中指一彈，一道靈光自他指尖飛出，轉眼便消散如煙，恰如凡人螻蟻般的人生長度，轉瞬而逝。
“但正因為人生短暫，時光寶貴。因此這二三十年的時間，真正的有識之士抓緊時間無不殫精竭慮，奮發圖強。二三十年而已，有人掙得流傳千古的美名，有人成就了舉世無雙的功勛，更有人留下了造福萬世的知識。你說，這是不是一種了不起？”
武吉這話說的是人族，人族乃是天道所眷顧的種族，鎮元子大仙級別不是人族出身，但也沒少觀察人族的興衰，因此武吉這話他倒是十分理解。
鎮元子點點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人族雖然壽命不長，但確實活得比其他族類都要精彩，所取得的進步更是遠勝上古百族。”
武吉接著說道：
“為何人族會如此興盛？正是因為他們知道人生短暫，去日無多，這才愿以有限之生命，成無限之偉績。反觀你我這些仙人，自以為長生不死，因而多少仙人渾渾噩噩不思進取，只一味地追求避禍避劫，卻少有人能自強不息。”
“少了迫在眉睫的危機感，仙人們看似逍遙，實則墮落。一碰到大劫，這一個個就開始鬼哭狼嚎，死于非命。可這樣的結局能賴得誰來？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武吉的這一番話說的鎮元子倒是有些新奇。
從來沒有人從這個角度去評價這諸天神佛。但這么一說，聽起來也也并非是全無道理。
“天道無情，豈容這等墮落之仙尸餐素位？故而才有諸般天地大劫，以此將不修道德不思進取之輩盡數埋汰；你我若是也存了同樣的心思，只怕日后也終將難免被天道所棄。”
“逆天改命…這天，得逆；這命，該改！雖九死其猶未悔，方能無愧于是在這三界之中活過這么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