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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節 打野

  對于一個原始的家畜養殖體系來說,類似于后世那種集約化養殖廠是萬萬要不得的。沒有抗生素和疫苗,把二師兄們聚集在一起,那就等著集體翹辮子吧。

  所以穿越眾的養殖體系,在一開始就是分散的。

  在廣袤的臺南平原上,霍雄設置了很多養殖點。這些小型據點都很簡陋,員工數量和家畜數量都很少。通常來說,一對中老年夫妻是標配,像七橋這種有四名職工的養殖場,已經算得上是大戶了。

  簡陋是必須的:每隔一段時間,養殖點就需要搬遷,原來的圈舍通常都會被拆除或者燒毀。

  為了盡可能避免交叉傳染,養殖點的家畜品種也是單一的:豬羊雞鴨不得混養。在這個基礎上,霍雄又為每一處據點規定了家畜的活動范圍,飲水河流以及飼料來源。

  這是一個簡單的統籌學防御方案:一旦某個據點出了問題,管理者就能通過交叉比對,很快確定病害來源。

  今天也不例外。霍雄來到七橋后,通過檢查記錄和解剖尸體,心中已然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豬瘟有了數。

  豬瘟不是流感,這種病毒不能在空氣中傳播。換句話說,就是豬瘟一定要通過直接接觸或者中間宿主才能傳播。

  考慮到喂食同一批飼料的其他幾頭豬都還健在,那么被霍雄首先排除掉的,就是泔水傳染。

  對于家畜來說,泔水是傳播病菌的主力渠道。豬瘟病毒在常溫下可以潛伏20天左右,而這種病毒最主要的傳染渠道之一,就是廚房垃圾。

  后世在全球流行的各種家畜病菌,大部分都有泔水參與。歐洲人將廚房剩余的肉,油做成飼料投喂給食素的牛,然后就有了瘋牛病。

  而普通泔水在豬場之間輸送后,豬瘟就開始傳播。到了21世紀,歐盟已經頒布了禁止給家畜喂食泔水的法令。而兔子國由于底子太薄,沒辦法一夜間禁止泔水投喂,所以和經典豬瘟類似的非洲豬瘟才能大行其道,遍地開花。

  17世紀的穿越國眼下也沒那個能力禁止泔水。

  正在臺南被瘋狂開墾出來的農田,其中產出的水稻,土豆和紅薯,首要任務是用來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穿越眾需要喂飽麾下呈幾何數量增加的國民,這是壓倒一切的政治任務。

  在這個基礎上,少量飼料田出產的玉米和燕麥會喂給“高端牲口”:牛和馬。

  所以像二師兄這種“低端牲口”,眼下就只能用泔水豬草來搞定了。

  檢查完泔水和飼料后,霍雄又解剖了幾頭死豬的皮膚,發現它們的衛生狀況都被打理得不錯,皮膚上沒有出現豬瘟的中間宿主——蜱蟲。

  后世那些人孜孜不倦地追求所謂的“天然放養”,“純凈生態”其實就是搞笑的。

  每天去喝所謂的“自然山泉水”,最后在X光下內臟長滿了寄生蟲的腦殘人士且不去說他。

  單從家畜這方面來說,“天然放養”也是最臟的:家畜在草叢中翻找進食,會將各種野生動物的糞便,卵,毛發組織一并吃進嘴里。另外,傳播各種瘟疫,腦炎,細菌,血液病的蜱蟲類寄生蟲,還有作為病毒之源的蚊蠅,也是隨時在“天然環境”中恭候著的。

  所謂的放養家畜,當它們晚上從野外歸來時,身體內外不知道染了多少病菌和寄生蟲。

  人類歷史上唯一能達到“干凈”這個標準的豬肉,恰恰是正規養殖場里被人們鄙視的所謂“打針飼料豬”——至少這種豬肉切開后,脂肪間不會出現一片白花花的豬肉絳蟲卵。

  霍雄最后檢查的項目是草墊之類的傳染物。

  結果和他預測的一樣:這幾頭豬近兩個月內都沒有經過跨地區轉運,所以它們附近并沒有接觸到草墊這類中間傳染物。

  好吧,排除掉了所有原因后,現在豬瘟的來源呼之欲出了——霍雄再一次把四個豬場職工召集起來,然后開始詳細盤問。

  沒過多久,真相就出來了:最年輕的那個職工吞吞吐吐地說到,幾天前自家的豬好像在放牧時“好像”被山豬“騎過”。

  霍雄一邊翻著白眼,一邊露出了“早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野豬是瘟疫傳播的重要源頭。事實上在后世全球肆虐的非洲豬瘟,最早的來源都能追溯到1921年的肯尼亞野生豪豬身上。

“條例是怎么背的?被野豬騎了為什么不上報!?”恨鐵不成鋼的霍雄這次大發雷霆,一頓拳打腳踢把幾個豬場的蠢貨打得抱頭鼠竄  打完后,霍雄喘著粗氣狠狠瞪了眼唯一沒挨打的山根老婆:“趕緊送食堂,還等什么呢?”

  于是幾個消失的貨又竄了出來,手忙腳亂地將死豬抬上小推車,一路往七橋家屬區的食堂趕去。

  溫暖的臺南平原,這邊即便是在12月份,即便是在小冰河時期,氣溫也沒有低于15度的時候。所以死豬必須盡快送去食堂,正好能趕上晚飯。

  目送著幾個豬倌兒倉皇遠去的身影,霍雄禁不住深深嘆了口氣:畜牧業從業人員的整體文化水平太低,是造成各類事故頻發的最根本原因。

  很多文盲養殖員背起條例來磕磕巴巴,農業社會散漫的生活習慣使得他們對各種規定缺乏應有的尊重。

  “看來是姑息不下去了。”霍雄狠狠地想到:“辦強化職業培訓班,人人過關,硬性淘汰,不合格的都趕去開荒!”

  想定了接下來的改革計劃后,霍雄來到自己心愛的哈雷旁,掏出手機看看,發現信號還有兩格,于是他調出赤崁區政府的電話號碼就打了過去。

  區政府那邊接到霍雄的電話后很重視——所有關于食品的電話他們都很重視。

  雙方在電話里說幾句后,區政府那邊就掛了電話。而霍雄則跨上了摩托,一路往七橋食堂趕去。

  七橋這邊的家屬區一共有三個食堂。霍雄一路上風馳電掣,趕在死豬運到之前,便把摩托停在了最小的那間食堂門前。

  進門后他徑直去了小包間——每所食堂里都有專供穿越者使用的包間。坐下抽了半根煙,喝了杯啤酒后,一個穿著休閑西服,30來歲,胖乎乎的男人挑開簾子走了進來。

  這人叫邵強,陜西人,穿越前是個負責寫稿的小科員,現如今是赤崁的副區長。

  見到邵強進門,霍雄連忙給他倒了一杯啤酒:“邵大區長來得不慢啊,公務員楷模啊!”

  邵強笑嘻嘻地點了點頭,然后抽出一根霍雄放在桌上的芙蓉王點著:“現在糧食問題是高壓線,我這邊差不多是風聲鶴唳了,這不,你一叫我就得到。”

  說到這里,邵強吐出了一口藍色的煙霧:“怎么,聽說又有豬瘟了?”

  “是啊。”霍雄嘆了口氣:“被野豬傳染了,一口氣死了四頭,你等會就能吃到紅燒肉了。”

  “我可不吃瘟豬肉。”邵強聽到這里,胖胖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股嫌棄的表情。

  “切”霍雄一臉鄙視的表情:“那你穿越前吃過菜市場的鹵肉沒?”

  “這個倒是經常吃,怎么了?”邵強不解。

  “那么你以為那些紅亮的鹵肉鹵雞都是哪來的?”

  看到邵強漸漸反應過來的臉色,霍雄又在他心上扎了一刀:“你不會以為死豬死雞都埋了吧?”

  “電視上不都是埋掉了嗎?一口氣埋幾萬頭!?”邵強這會是又驚又怒。

  “哈哈哈。”霍雄大笑起來:“全國4萬多個鄉鎮,你知道每天光零散病死的,要多少只雞鴨,多少頭豬嗎?”

  “都按你說的埋了,那些走村串巷,自行車上掛滿了死雞的販子還怎么混?那些收瘟豬做火腿腸的小肉聯廠還怎么生存?”

  “我去,感情死雞我沒少吃?”

  “火車站外面一只鹵雞才十六,不收瘟雞的話,老板不陪死了?”事實上霍雄說到這里,壞笑了一聲:“冬天還好一點,夏天的話,很多死雞下鍋時都發綠了。”

  “閉嘴,你這個哈慫!”邵強一急,老家話都出來了。

  “呵呵,好了,你也別太擔心。”霍雄這時調轉話頭,開始安慰起邵強來:“豬瘟病毒在60oC下只能存活5分鐘,事實上,如果單從生物學角度來說,沒有任何一種病毒能在100oC下活過5分鐘。”

  “所以紅燒肉是安全的,老弟,等會放心吃,我陪你吃。”

  “我現在不想吃豬肉,來點鹿肉算了。”

  “好吧,鹿肉就鹿肉,不過我剛才說的事兒你得抓緊。”

  “知道了,今晚就上會,明天就布置下去。”

  霍雄這一頓鹿肉可不是白請的。

  兩天后,被赤崁區政府動員起來的50支打獵隊伍就在臺南平原上開始了拉網搜捕。

  這次行動的代號叫做“打野1849”。行動的目的是清理臺南平原上的野豬,黃鼠狼和田鼠,外帶燒荒。

  如此一來,野生的二師兄們就倒了大霉。幾天功夫里,野豬的活動范圍就被反推回了中央山脈,連帶著平原上大批的黃鼠狼和田鼠也被抄了家人類發起狠來還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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