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區鋼廠現在生產兩種鑄鐵。
第一種是用反射爐精煉的普通鑄鐵。這種鑄鐵用途廣泛,在后世也是俯仰可見:各種鑄鐵水管,欄桿,基座,井蓋,大門總之,凡是粗笨,廉價的物件,用它就對了。
一直以來,普通鑄鐵都是鋼廠最主要的項目,一度在產品總量中占到了80以上的份額。
而如今隨著更加高級的球墨鑄鐵攻關成功,普通鑄鐵的產量已經緩緩退到了60,其余的份額都讓給了鋼材和球墨鑄鐵。
球墨鑄鐵是一種高強度的鑄鐵材料。和普通的灰口白口這些鑄鐵不同的是,球墨鑄鐵在冶煉時,需要通過球化和孕育處理工藝得到球狀石墨后,才能做出這種產品。
而綜合性能接近于鋼的球墨鑄鐵,基于其優異的性能,可以用于鑄造一些受力復雜,強度、韌性、耐磨性要求較高的零件。所謂“以鐵代鋼”,主要指的就是球墨鑄鐵。
事實上,在鑄造和機加工方面,球墨鑄鐵的用處要遠遠大于鋼材。要知道鋼材的流動性是很差的,鑄件難度很高;而球墨鑄鐵由于其優異的塑性和韌性,至少在穿越眾這個位面,球墨鑄鐵才是真正的明星。
舉例來說,一套木煤氣發動機系統中,除了機箱外殼用薄鐵板之外,內部包括各種機械曲軸、凸輪軸、連接軸、連桿、齒輪、離合器片、缸體等等在內的關鍵部位,其實材料都是球墨鑄鐵。
即便在后世的發動機中,球墨鑄鐵制造的零件依舊很多。這種材料既可以用來鑄造,也可以鍛造,還能切削。現如今在機加工和鑄造領域占據了食物鏈頂端的,就是這種異軍突起的新型材料。
而之前鋼廠沒辦法生產球墨鑄鐵,并不是因為這種材料冶煉難度有多高至少要比煉鋼容易。問題的關鍵在于球化劑不到位。
球墨鑄鐵在爐內孕育時,是需要加入球化劑的。而球化劑中最主要的材料是鎂,或者直接用純鎂也可以。
所以說,工業是環環相扣的。
球化劑的先決條件是化工廠。有了化工廠和穩定出品的鹽酸后,才能配合電解工藝和海水提鎂工藝生產出足夠的金屬鎂用來做球化劑。
這就是為什么球墨鑄鐵只能后發制人的原因:前置條件遲遲不能到位。而一旦各方面條件具備之后,球墨鑄鐵的產量就增長的相當快了。畢竟再怎么說這也只是一種鑄鐵,冶煉難度肯定不會超過煉鋼。
當鋼廠可以量產這種用途廣泛的鑄鐵后,穿越國對于鋼材的需求頓時就小了很多,這也讓鋼廠方面減輕了不少壓力。畢竟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煉鋼的成本都是最高的。
這樣一來,產品線就很好調整了。原本打算咬牙硬上的一系列鋼材加工項目現在都可以暫停,鋼廠只需要進一步完善鋼筋和鋼絲生產線就可以了:這是唯二不能用其他材料替代的品種。
至于未來的話,在鋼材方面工業黨依舊沒有野心:馬口鐵和鍍鋅鐵皮就是接下來三年內要爬的最高科技樹了。
馬口鐵可以做罐頭,鍍鋅鐵皮又叫白鐵皮,是優良的容器用材,比如鐵皮水桶和煙囪。
這兩種材料需要的基材都是一樣的,都是低碳薄鋼板。而要生產厚度只有0.2mm左右的薄鋼板,眼下的鋼廠是力有未逮的。這個要再積累一段時間才可以——冷軋鋼生產線體積巨大,科技含量高,窯區無法自產。
好在某勢力對于馬口鐵的需求一時半會還不急迫。
罐頭這種玩意,最主要是用來進攻的:士兵在無后勤的野戰狀態下,罐頭就是大殺器了。
然而縱觀全局就會發現,當前穿越勢力的所有戰斗都是在沿海地帶進行。無論是海戰還是陸戰,已經進入大明體系的“游擊將軍”麾下的士兵,都可以在戰場得到充足的后勤供應,不會出現孤軍深入千里奔襲這種橋段,所以罐頭這種奢侈品可以先緩緩再說。
鋼廠的產品結構就是這樣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鑄鐵,球墨鑄鐵和鋼材的生產份額都會固定在50:30:20這個數字上,即便日后鋼廠擴建,這個比例也很難改變。
整個窯區最核心的鋼廠和機械廠巡視完后,姚浙生和鄒國慶兩人就分道揚鑣了。姚浙生繼續去發電廠當巡查大員,而鄒國慶則打道回府辦公——皇城二樓的那一票大佬辦公室中,有他的位置。
“嘩啦”一聲,于四寶從清澈透明的海水中鉆出了頭。任由滿臉海水流淌,年輕人也顧不上擦拭,而是哇哇大叫著在海面上揮動著雙手,往不遠處的一艘漁船游去。
來到漁船邊,于四寶先是把手中的物事扔上了船,然后像貍貓般順著一根垂下的麻繩躥上了船舷。
船上的幾個漁夫正在頭碰頭的研究著年輕人扔上來的物事。而一個身材高大,40來歲的紅臉膛的漢子則手拿一件粗布長袍,一等年輕人跳上船,便急忙用長袍裹住了自家兒子赤裸的身體:“小心些,莫要著涼。”
這漢子是于四寶的親爹,名叫于承德。
于家是莆田沿海的一戶普通漁民,于承德就是腳下這條破漁船的船主。這條名叫青魚號的漁船有200料,船上的漁夫都是來自同一個漁村。
而青魚號此刻停泊的位置,正是當日特遣艦隊和鄭芝龍船隊大戰的鸕鶿島岸邊。
被于四寶扔上船的,是一把產自于窯區機械廠的軍刺。這款軍刺是機械廠最早生產的粗鋼軍刺,樣式是仿造的美軍M9軍刺,不過在原有基礎上加長了刀身,另外取消了背齒。
而拿著已經有了銹斑的軍刺正在一條咸魚身上試刀的,則是于四寶的堂兄:于出水。看到四寶上船后,于出水興奮得對他喊到:“四寶,這是把寶刀啊!”
一邊說,于出水一邊狠狠對著掛在繩上的咸魚削了過去,小腿粗的咸魚應聲而斷。
“爹,下面那條船準定是海商的貨船,船上都是富貴人!”于四寶這時顧不上搭理堂兄,只見他興奮地從粗布袍子中伸出一只手來,手心里是一塊約莫有5兩重,早已被海水氧化成黑色的銀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