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絕望之城
天高地闊。
蒼茫的大地上，兩個人影踟躕前行。
“還有多遠啊，古斯塔夫？”
撥開齊膝高的荒草，孟楊喘著粗氣，拖著疲憊的身體，看著走在前面的古斯塔夫。
“很近了！”
蒼老的聲音從前面傳了回來。
古斯塔夫一手拄著一根不知道哪里撿來的木棍，一手扶著背，遙望著荒野前方。
“這里是邊緣地帶，這一路，我們很幸運…不然，恐怕我們無法如此順利行進到這里。”
古斯塔夫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的荒草中扒拉了一陣，扯出了兩株植物的塊根，隨手在衣袍里擦拭了一下，一塊扔給孟楊，一塊直接在口中咀嚼了起來。
“好吧！”
孟楊接過塊根，咬了一口，酸澀無比，但一路饑渴難耐，這時候也沒得挑了。
好在他也不矯情，只是心中暗自感嘆這老頭子都不知道多大年齡，看著干干瘦瘦，結果體力比他這個年輕人還勝出一籌。
兩人從離開山洞，一路沿著荒野前進，已經走了大半天的時間，古斯塔夫總是在說很近，但孟楊感覺走了大半天一個鬼影子都沒有看見。
穿越異世界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現在他就巴望著這位一起蹲過班房的老鐵能夠給力一點，找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和古斯塔夫這一路的交流里，孟楊大概從古斯塔夫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
他現在所處的應該算得上是蠻荒、或者說是被正常的東西大陸人類世界遺忘的一塊地域，常被稱作為絕望之地、遺忘之地。
遺忘之地位于兩塊大陸的北邊，東南面和東大陸被沙漠和無盡深淵阻隔，西南面和西大陸則是冰雪之地和汪洋分開。
最初這里并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但一千多年前爆發過一次獸潮之后，漸漸的這片土地開始成為了兩個大陸里放逐罪犯、流民、政爭失敗者等在這里開始筑城聚居。
在外貌上，東大陸的人和他差不多，西大陸的人則偏向于歐美人多一些。
當然，這些對于孟楊來說也是旁枝末節，來到異世界先找個地方能夠穩定站住腳跟才是根本。
就古斯塔夫所言，這個遺忘之地人類這么多年下來一直只是蜷縮于一隅，一頭豬頭人就足以能夠正面擊敗數十個人類，而豬頭人不過是這里底層的生物之一。
兩人一路在茫茫的荒野之中前行，不知過了多久遠方的荒野邊緣上，漸漸的浮現出了一條黑線，隨著距離的接近，黑線越來越清晰，卻是一座掩映在淡白霧氣和白色樹林中的巨大黑色建筑。
“到了！就是在這里了。”前方的古斯塔夫看著那出現在視野中的建筑，喟然長嘆一聲，語氣之中似乎帶著無數的回憶和凄涼。
孟楊跟在后方，漸漸的逐漸看清那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城墻東西橫貫在荒野之中，仿佛如一座長城，遙遙遠望，目光所及竟是有些無法看到城墻的兩側邊緣。
只是整座城池沒有絲毫的生氣，死寂一片，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蒼涼的荒野之間。
等兩人走近了一些，孟楊逐漸看清楚了黑色的城墻外的那片白色樹林，其實，根本不是樹林。
骨頭，數不盡的骨頭。
骸骨如林。
巨木一樣高大整齊的肋骨，堪比一座房子的頭骨，各種數米長到十多米長的肋骨和腿骨交織，密密麻麻的堆疊在一起，從這些龐大的骨頭可以想象曾經出現過的都是一群巨大的生物，可現在全部都葬身于此。
空氣之中似乎都彌漫著一種死亡寂靜的湮滅氣息，沒有鳥雀，沒有蟲蟻，但孟楊卻總感覺有些心里發毛。
看著已經走在前面的古斯塔夫，孟楊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正在這時，孟楊忽然感覺腳腕上碰到什么東西，一個重心失衡栽倒在地。
孟楊低頭看去，就見腳上不知何時碰到了一條白色的絲線，堅韌異常，直接將他鉤倒了。
嘎吱吱——
在孟楊摔倒的瞬間，一陣奇怪的聲音瞬間從密密麻麻的骸骨中響起。
在旁邊宛如樹林的無數骸骨這種，三個身體差不多臉盆大小的斑斕花背蜘蛛邁著長長的八條冒了出來，顯然方才絆倒孟楊的那跟絲線是它們吐出來捕捉獵物的蛛絲。
“這么大的蜘蛛？！”
孟楊看著三只蜘蛛的出現，瞬間嚇了一大跳。人類對于昆蟲類生物的恐懼幾乎是本能，特別是當它們的體型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
嘎吱吱的聲音繼續在響起，三只蜘蛛看到孟楊摔倒之后，幾乎第一時間就飛快地沖了過來。
孟楊趕緊去解腳腕上的蛛絲，但這些蛛絲堅韌異常，而且還有著粘性，貼上他的腳腕上的一時卻是緊緊黏住，掙脫不能。
啪！啪！啪！
一陣脆響在孟楊耳邊響起。
就見走在前面的古斯塔夫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回來，手里的木棍快速舞動，以不符合他老態的身手，直接將三只大蜘蛛直接給抽飛了出去。
“這是花背蜘蛛，絕望之地最普通的一種捕食者，除了又蛛絲捕獵之外，它們本身的戰斗力并不強。”
古斯塔夫又一腳一個，再次將三只蜘蛛踩得綠漿炸裂，才緩緩朝孟楊走了回來。
“這破地方怎么到處都是各種鬼東西啊！”孟楊輕出了口氣，狠狠地撕了一片褲腳，才從那黏稠的蛛絲上掙脫了出來。
“遺忘之地便是如此。”
古斯塔夫微微搖頭嘆息，看著孟楊略有些疲憊的神色，淡淡道，“我覺得你真不應該解散你的召喚物，如果有他們在的話，可能你會輕松很多。我曾聽東大陸有一種器具，上位者可以讓他的仆從們抬著他前行。”
“抬著前行？轎子嗎？那…還是算了吧！”
孟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古斯塔夫不知道他還能不懂。
以他召喚來的玩家的尿性，別說找不到轎子，就是找到轎子想讓他們抬著自己前進，呵呵，那真是想太多了。
而且真要走這么遠的路，恐怕不是直接退出，就是先把自己這個NPC給剁了看看會不會爆裝備。
當然這里面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孟楊怕幾人看出這不是什么虛擬游戲，而是真正的異界。
按照游戲的套路，他現在拿不出什么東西來做獎勵，做了劇情任務獲得好感度這個到底還是太虛幻了點，要是能弄個什么金幣，或者可以升級的經驗，技能之類的可能都還行。
“小心一些，我們已經到了絕望之城！”古斯塔夫見孟楊如此說，也不再繼續勸，只是輕聲說了一句，又走到前方帶路。
經過了這一片骸骨之林，城墻越來越近，只有走到近處才會發現這是一座何等宏偉的建筑。
長寬縱橫恐怕超過了幾十上百公里，高聳的城墻立在那里仿佛一面阻擋在荒野的長城。
只是，這座看似恢弘的城池，如今已經殘破不堪，外圍接近六十米高的巨大城墻早已大半崩塌，許多地方都已經長出了新的草木，碎石和各種雜物四處跌落，匯聚成了一個個小小的丘陵和山坡。
孟楊站在城墻前，能夠看到其中一面似乎被某種巨獸硬生生擠開的城門，無數龜裂的痕跡清晰可見，抬眼望去，他甚至能夠在一段勉強還算完好的城墻上，看到十幾條仿佛駭人無比的劃痕，從角度和外觀看過去，應該是某種巨型生物留下的爪痕。
再然后，他順著綿延倒塌的城墻一直看過去，他看到了更多的恐怖的痕跡，深坑，爪痕，齒痕，或大或小，密密麻麻幾乎無法數過來。
坍塌的磚石和各種碎裂殘破的建筑更是不盡其數，許多地方都是焦黑一片，磚石和地面似乎都連在了一起，那是烈火長期焚燒凝結的殘留。
“這樣一座城池，這樣一座城池…”
即便是在現代社會見多了高樓大廈，但驟然在一片茫茫的荒野上看到如此一座巨大宏偉的城池，眼望著它曾經可能遭受過的一切，孟楊還是感到了一陣強烈的震撼。
城墻之外那骸骨如林的場景，還有這座城市受到的嚴重創傷，即便沒有目睹，讓人都足以想象那是何等慘烈的場景。
“古斯塔夫，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孟楊轉過頭看著古斯塔夫問道。
“還能是什么，絕望之城陷落了。”古斯塔夫語氣里充滿了滄桑之意，“這里曾是我們最后的庇護所，只是，再偉大的城池，終究也有陷落的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庇護所？”孟楊目光看向古斯塔夫，眼里有詢問之意。
“在遺忘之地，人類只不過是外來者。”古斯塔夫輕輕點了點頭，臉上的悵然之色越加濃重，有一種夾雜著對生命的眷戀和平視死亡的復雜情緒。
孟楊從短暫的和對方的接觸中能夠感受的出來，古斯塔夫似乎有些認命，但又有一些不甘心。那是一種十分矛盾的情感。
就像沒有希望的時候，古斯塔夫能夠平靜地接受自身成為豬頭人口食的命運，但看到有活下去的機會，又會萌發期待，似乎對于生與死有著別樣的睿智和通達。
“我們進去！”
古斯塔夫站在城墻外默然良久，回頭看到有些愣住的孟楊，輕聲嘆了一口氣，“自從絕望之城淪陷，所有人都在茍延殘喘，我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誰也不知道里面會是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