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咬著牙道:“卑鄙!”
祝烽淡淡道:“他如今已經不是南蠡王了,早年與蒙克相爭,被迫離開庫倫城,就已經元氣大傷;當年白虎城外那一戰,過去經營了十幾年的勢力從倓國連根拔起,連嚴夜也走了,他只能苦苦支撐。如今只剩下這么一座白虎城,自然是要耍些手段的。”
南煙道:“耍手段耍到咱們頭上來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祝烽笑著瞥了她一眼。
“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
南煙道:“妾就不信,皇上忍得下這口氣?”
祝烽笑道:“朕若忍得下,也就不親自過來了。只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真的要對付白虎城,那就得好好的斟酌。”
說到這里,他的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尤其此刻光線很暗,只有一盞明滅不定的 燭火搖曳著映照在他的臉上,更給這一刻的氣氛平添了幾分沉重。他說道:“困獸猶斗,更何況他能守這么多年,自然是有他的本事。”
“朕,不想再給他們任何機會了。”
他說的“他們”,自然不只阿日斯蘭一個人,對于整個炎國來說,不管阿日斯蘭還是蒙克,都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自始至終都在威脅著炎國的安全。
祝烽這些年來經略西北,最終,還是免不了要對北方開戰。
而一個一個的鏟除,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南煙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祝烽想了想,將那份文書先放到一邊,自己拿出一張寬大的厚紙鋪在書桌上,又對南煙道:“來給朕研墨。”
“是。”
南煙急忙走過去,拿起墨條來幫他磨墨,祝烽拿著毛筆蘸飽了墨汁,開始在那張紙上勾畫起來,一邊勾畫,一邊看那份文書。
南煙立刻看出,他在畫白虎城的地圖。
只是,祝烽到底沒有到過那個地方,加上朝魯的招供也不能詳盡的描述白虎城內所有的布局,所以有些地方還是出錯了,而南煙當年卻是去過白虎城的,雖然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而且那個時候,她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對準備對白虎城用兵,所以并沒有仔細的觀察過城內的情況,可只憑著一些模糊的記憶,她還是幫祝烽指正了一些地方。
“皇上,二門應該是在這兒。”
“這兒?”
“對,妾記得當年跟蒙克去白虎城的時候,進了城門之后是走了一射之地,在這兒換的轎子。”
“哦?”
祝烽點點頭,又在圖紙上改了兩筆,完了回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南煙:“蒙克還坐轎子?”
“他嬌貴得很,最附庸風雅。”
南煙冷哼了一聲,又道:“不過,之前他又被皇上射中了一箭,這幾年來倓國一點動靜都沒有,妾看他被那一箭傷得不輕,如今不是附庸風雅,是不坐轎子都不行了。”
祝烽笑了起來,拿筆敲了一下她的手背:“好好磨墨。”
不一會兒,一份簡易的地圖就畫出來了 祝烽將那張紙舉起來,小心的吹干了墨漬,又看了看,然后輕嘆道:“城雖不大,但布局卻精妙,這幾處地方,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看來要攻打白虎城,還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南煙皺著眉頭,也看著那地圖。
跟在祝烽身邊那么久,耳濡目染的,她自然也看出一些門道來,對她而言這個布局的確是非常的精妙,原想著祝烽肯定會有辦法,但連他都說“不容易”,那就真的是很難了。
南煙道:“那怎么辦?”
祝烽笑道:“怎么辦?想辦法去辦,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說著,放下圖紙又看了一會兒。
這個時候,外頭的晨光已經漸漸亮了起來,若水他們才發現這邊竟然亮起了燈,唬得急忙進來請罪,祝烽也只擺擺手,讓他們送熱水和青鹽過來給他們洗漱,然后廚房那邊便送來了豐盛的早餐,兩個人坐下吃了起來。
等到用完早膳,祝烽正要往書房那邊走的時候,突然又停下來,問道:“朕記得你當年跟朕提過,白虎城是一座土城?”
“是,”
南煙點點頭,說道:“整座城都是用黃土和木頭夯成的,非常的堅固。若要從外面攻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樣…”
祝烽喃喃自語了兩句,然后又點點頭:“行了,朕知道了。你今天帶著孩子去玩會兒吧。”
說完便轉身走了。
雖然之前挨了那一頓板子打得快動不了,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傷好得快,沒兩天溫別玉又能下床活蹦亂跳的了,只是見到南煙還是怯怯的,生怕自己又惹了她。
南煙帶著他和漢王成鈞去騎了一下午的馬,這一回,兩個孩子都非常的謹慎,不敢跑遠了,只要南煙這邊一喊,兩個人就像收線的風箏一樣往回跑。
南煙都被他們逗樂了。
不過,她的心里還一直掛著白虎城的事,下午回到都尉府,聽說朝魯已經被從大牢里帶出來了,被安置在都尉府東南角的一處小房子里,有人看著他,他的高燒雖然退了,身上的傷卻加重了不少,但這個人根本不肯停留,一個勁的請求皇帝出兵白虎城。
顯然,兒子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如今的他除了用殺戮來平息自己的怒火,已經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但,祝烽始終沒有答應。
雖然沒有答應,可在傍晚時分,很多人都看到從都尉府派出了一隊人馬出了罕東衛,往東北方向去了,那正是白虎城的方向,于是大家都在猜測,皇帝馬上就要對白虎城用兵了。
晚上回來,南煙也問起這件事。
祝烽笑道:“哪那么快。”
南煙疑惑的道:“那皇上派人去白虎城做什么?之前方步淵他們故意露出行跡,肯定已經引起白虎城的注意了,如今又派人過去,還不讓他們警惕起來?打仗不就是要攻其不備嗎?”
祝烽笑道:“嗯,不錯,都知道攻其不備了。”
南煙道:“那皇上派他們去白虎城,到底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