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倒也沒有生氣,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說道:“不必害怕。”
“抱著這種念頭的,也不止你一個。就連本宮當年剛進宮的時候,也是這個念頭。”
“女人進宮,跟著男人,除了以色侍人,也沒有別的活路了。”
蜻蜓輕聲道:“可娘娘不是。”
“貴妃娘娘你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要做事,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甚至還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南煙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怎么,覺得本宮太閑了?”
蜻蜓輕輕的搖了搖頭。
說道:“我只是覺得,我可能,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像貴妃娘娘這樣了。”
南煙撐起身來坐直了,有些認真的看了她一眼:“好好的做自己不好嗎?為何要像本宮?”
蜻蜓低下頭去沒再說話。
南煙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說道:“你還年輕。”
之后,兩個人便沒有再說什么,蜻蜓一直站在屋檐下守著,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聽福才從外面回來,沮喪的告訴南煙一點消息都沒有打聽到。
南煙想了一會兒,說道:“那看來是戰事還在焦灼。”
聽福點點頭。
只可惜,他們這里離江邊太遠了,那邊哪怕是打到天上去,這里也聽不到一點風聲,只能等最后的結果。
聽福站了一會兒,突然又說道:“對了,雖然外面沒有什么消息,但奴婢聽說,在娘娘走了之后,祝成瑾又派了一支人馬出去,像是要去江邊做什么事。”
“哦?”
“娘娘,你說他要做什么?”
南煙安靜的想了一會兒,冷冷笑道:“本宮之前在他跟前上的那些眼藥若是有用,他現在應該最顧忌的,就是許世風過江吧。”
“許大將軍過江?”
“許世宗對不起仁孝皇后,對自己唯一的弟弟必然心懷愧疚,在戰場上,他肯定沒有辦法下死手,但繼續放許大將軍在江北,只會給這邊帶來更大的麻煩。”
“若本宮沒有猜錯,他應該想要活捉許世風,讓他過江來為祝成瑾效力。”
聽福一聽,臉色就變了:“會嗎?”
南煙冷笑了一聲,道:“許世宗效忠于他的正統,可許世風也他自己要效忠的,這一點上,他們兩兄弟是不可能調和的。否則,在事發之后,許世風也就不會在江北搞出那么大的動靜了。”
聽福想了一會兒,說道:“奴婢也相信許大將軍。”
“嗯。”
“所以,祝成瑾會阻止許世宗的行事?”
南煙道:“他當然會。”
聽福皺起了眉頭。
之后,他又跑出去了兩趟,仍舊一點消息都沒有。
甚至,這天晚上,祝成瑾竟也沒有把南煙請到武英殿去一起用膳,天黑之后,御膳房送了一些膳食過來,南煙草草用過,又在屋檐下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仍舊沒有等回任何消息,蜻蜓他們又催促了好幾次,她便回屋休息了。
但誰都知道,這一夜,別說他們,就算整個金陵城的人,都沒有幾個能睡得著的。
寂靜的夜晚,外面的每一陣風吹過,南煙都懷疑是江面上的動靜。
甚至,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好像還能看到眼前人影晃動。
“是誰…?”
南煙在迷茫中睜開了一線眼睛,只看著擺在床邊不遠處的香爐上升起的裊裊青煙,隨著一點淡淡的風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她竭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又覺得疲憊得要命。
直到一只手伸過來,輕輕的撫過她的額頭。
甚至,還輕輕的抹了一下她的眼皮。
她像是被撫慰了,在一股熟悉的氣息的安撫下,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睡了一會兒之后,她突然又一個激靈的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著自己這間空蕩蕩又安靜的屋子,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床邊白白的一片,像結了冰一樣。
“來人!”
南煙出了一身的冷汗,突然大喊了起來:“來人啊!”
金陵皇宮的后宮原本就沒幾個人,她一開口,整個翊坤宮都被驚醒了,外面立刻傳來了人聲,不一會兒,幾個燈籠搖晃著靠近,聽福他們一邊穿衣裳,一邊走到她的門口:“娘娘,怎么了?”
“人呢?”
“什么人?”
聽福沒辦法,只能帶著另一個小宮女提著燈籠走進來,就看見南煙坐在床邊,一頭冷汗,那個小宮女雖然平時不敢接近南煙,但這個時候也沒有別的人,只能是她過來撩起帷幔,捧了手帕過來給南煙擦汗。
聽福站得遠遠的:“娘娘,出什么事了?”
南煙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幾張被燈籠照得蒼白的臉,跟鬼面一樣,幸好那個小宮女又立刻拿了蠟燭將房中的燭臺都點燃了,照亮了整個翊坤宮,她才稍稍的安靜了下來。
往周圍看了一眼,喃喃道:“難道,是我看錯了?”
聽福輕聲道:“娘娘,怎么了?”
南煙看了看他們,臉色變了變,終于清醒過來,搖頭道:“沒什么,我剛剛,做噩夢了。”
聽福這才松了口氣。
等到那小宮女將衣裳拿過來給南煙披上,他才敢靠近一些,為南煙奉了一杯熱茶,南煙喝了一口,又看向外面:“怎么樣?有消息了沒有?”
聽福搖搖頭。
但,他又附到南煙耳邊,輕聲說道:“不過今夜,祝成瑾住進交泰殿了。”
“哦?”
南煙一聽,挑起了眉毛。
她倒是沒忘,之前祝成瑾就讓葉諍為他在金陵城內選妃,畢竟要為即將到來的登基大典做準備,看來今晚是要——
想到這里,南煙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她倒是沒有忘記,當年自己是怎么被送進交泰殿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知道今晚,是誰會被送入交泰殿,也是送入鬼門關。
就在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頭看了看周圍,然后問聽福:“蜻蜓呢?”
她一直在翊坤宮服侍,平時南煙有什么事,她也總是跑得很快的。
可今晚,卻沒看到她的身影。
聽福也愣了一下:“對啊,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