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看了看他們有些驚惶的神情,又抬頭看了看里面,似笑非笑的說道:“妙明道長不是說,這個后院是荒廢不用的嗎?你們去里面做什么呢?”
“呃…”
“我們,我們——”
幾個人大概也是猝不及防,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一個看上去年長一點的少女輕聲說道:“哦,我們,我們只是過來收拾一下后院的東西罷了。”
“收拾?”
南煙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一眼。
然后笑了笑,不再說話。
幾個少女明顯已經有些慌張了,對著他們行了個禮,轉身匆匆的離開了。
南煙轉過身來,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扇已經被鐵鏈鎖緊了的鐵柵門,祝烽走過去,掂了掂沉重的鐵鏈和鎖頭。
然后說道:“走吧。”
便帶著她往回走。
南煙遲疑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寂靜無聲的后院,一邊跟著祝烽往前走,一邊輕聲說道:“皇上,那里面肯定有問題。”
“嗯?”
“那幾個人,說是進去收拾東西,可妾看他們的衣著,寬袍大袖的,哪里是收拾東西的樣子。”
“人也是干干凈凈的,若真如他們所說,后院是荒廢不用,那進去收拾,怎么樣身上也該沾一點灰塵才是。”
“看著他們,根本不是那樣的。”
祝烽道:“這種話,只是說著粉飾太平的,你不必信,許妙明也未必就認為我們會信。”
南煙的眉頭一皺:“嗯?”
祝烽說道:“你在看看那扇門。”
南煙聞言,轉過頭去又看了看那個鎖住后院的鐵柵門,被鐵鏈鎖得緊緊的,只能通過柵欄間的縫隙看到里面,但里面也是一片寂靜,什么動靜都沒有。
祝烽說道:“這種鐵柵門,加鐵鎖鏈,看上去是鎖得很牢靠,但其實,從里面也能打開的。”
南煙睜大眼睛:“怎么打開?”
祝烽道:“用鑰匙,不就打開了。”
“用鑰匙?”
南煙聽得莫名其妙,又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說道:“皇上的意思是,那后院里,可能是一個人。”
“否則,剛剛那幾個人進去,難不成還真的是去打掃?”
“那是去干什么?”
“如果朕猜得沒錯,應該是去送飯。”
“雖然他們手上沒拿東西,可朕從他們身上聞到了飯菜的味道,應該是剛剛送了飯進去,為了不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送了之后就離開,大概等到晚一點,或者是下一頓飯的時候,才會去把碗筷收回來。”
南煙一時間覺得腦子都亂了。
她說道:“皇上是說,里面關著一個人。”
祝烽微微挑眉,道:“倒也未必是關著。”
南煙更疑惑不解了:“不是關著,那為什么用鐵索鐵鏈。”
祝烽微微一笑:“那就要看看,鐵索鐵鏈,到底鎖住了誰。”
南煙又是一愣,再一想,明白了過來:“那鐵索鐵鏈,其實擋住的是我們?!”
“不錯。”
祝烽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朕雖然不知道,許妙明為什么要在后院藏一個人,藏的是誰,但顯然,她有不得已的地方。”
“甚至有可能,因為這個不得已,她之前一直不跟我們相認,就是不想我們跟后院的人打照面;直到恒生行的人燒了高升客棧,我們‘無處可去’了,她才讓人來相請。”
“然后,朕剛剛看到那鐵柵門,還有鐵索鐵鏈,好像都是新加的。”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不想我們跟后院關著的那個人有接觸,所以才臨時加上的。”
他這樣一解釋,南煙好像明白了一些。
但,也更加疑惑了。
她說道:“皇上的意思是,那后院里面住著一個人,為了不讓我們知道那個人是誰,不讓我們跟那個人接觸,許妙明鎖上了后院的門,而且,是用鐵柵門鎖上,這樣,里面的人如果想要出來,自己也可以從里面開鎖出來。那扇門,其實鎖住的是外面的我們。”
祝烽點頭道:“不錯。”
“那——”
南煙皺緊了眉頭:“里面的人,到底是誰?”
祝烽也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也看不到后院的那扇門了,祝烽只看了一眼,便又回過頭來繼續往前走,淡淡說道:“是誰,朕也并不關心。”
南煙一愣,轉頭看向他:“皇上難道不想弄清楚?”
“照理說,許妙明是仁孝皇后的妹妹,妾也不敢在她的事情上多嘴。只是,眼下情況特殊,稍有一點差池都可能影響到皇上的安危。況且,她出現的時間太巧了,做的事情也太巧了。”
“妾沒有辦法,放過這一點。”
祝烽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你的擔心朕明白,只是——許妙明這十幾二十年都是出家在外面,她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這一方天地里,多多少少也有些秘密,咱們沒有必要去管。”
南煙沒想到,他居然會這么放松。
或者說,放心。
頓時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說道:“可萬一,她的秘密是跟皇上這一次對付星羅湖的事情相關呢?”
“妾在出宮之前就聽若水說起過,她以前在這里是沒有置過宅子的,往年的這個時候,她也不會留在下江鎮。”
“為什么這一次,她會出現在這里?”
眼看著,南煙說話已經有些沖了,這也完全不是一個妃嬪對皇帝說話該有的態度。
祝烽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她。
相比之下,他反倒是那個比較平靜的人,雖然,那雙深邃的眼睛里,也閃爍著一點讓人捉摸不清的精光。
南煙被他那目光看得,不知為何,心里微微顫了一下。
只聽祝烽慢慢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即便朕是皇帝,也沒有辦法讓每個人都把她自己內心的秘密全部告訴給朕,她也罷,別的人…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