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皎皎突然沖出牢房,往外面一看。
在那漆黑的甬道的盡頭,唯一有一點光亮的戒律房外,幾個獄卒拖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肥胖的死人,在地上慢慢的拖了脫去。
那個人,就是她的義父——解石!
“義父…”
謝皎皎驚呆了,她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在冰冷地面上被拖走的,毫無生息的尸體,整個人都僵住了,忘記了呼吸,更忘記了心跳。
眼淚一下子從眼眶里涌了出來。
“義父!”
她大喊一聲,急忙就要撲上去,可黎不傷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抓住,直接拖進了牢房。
外面幾個獄卒聽到聲音,往這里看了一眼。
但,都沒有多管閑事。
黎不傷已經被無罪釋放,官復原職,他們自然不敢動他,而他要進來如何處置自己的妻子,是皇上和貴妃娘娘下令由他的,所以,他們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仍舊干自己的事。
地面上的解石,像一塊沉重的肉,被慢慢的拖了出去。
“義父,我的義父!”
謝皎皎拼命的掙扎著,黎不傷一只手已經止不住她,索性將火把丟出去,兩只手制住她的兩只手腕,用力的將她壓到冰冷的墻上。
“你給我安靜一點!”
他沉聲說道:“你如果想死,我絕對不攔著你!”
謝皎皎淚流滿面,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黎不傷的身上沾了不少的血,當他用身體壓制自己不讓自己掙扎的時候,他身上的血也染到了她的身上。
她哭著說:“是你,是你殺了我的義父!”
“是你殺了他,對不對!?”
“你為什么要殺他?你為什么要殺我義父!”
黎不傷低著頭,用額頭死死的抵住她的額頭,那雙狼一般的眼睛也死死的盯住她,沉聲說道:“因為如果要你活著,他就得死!”
“他必須死,他刺殺皇上,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如果我不親手殺了他,那么你作為他的養女,也照樣要被株連,就跟你從白龍城帶回來的那些人一樣。他們現在,都已經被斬首了!”
謝皎皎睜大眼睛,淚光在黑暗中微微的顫抖閃爍著。
她連呼吸都低了下去。
“死了?”
“都死了?”
“我們家的人,連我的義父,都死了?只剩下我?”
這個時候,黎不傷松開了她的手,也放松了壓制她的姿勢,自己后退了一步,那雙閃著綠光的眼睛冷冷的看著謝皎皎,道:“其實,原本不該留下你的。”
謝皎皎的呼吸又是一窒。
她看向黎不傷,像是不解,又像是不敢細問,而黎不傷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因為你,從頭到尾都知道你義父的計劃。”
“算起來,你也該被千刀萬剮!”
謝皎皎窒息著,用一種不敢相信的口吻問他:“你,你怎么——”
“我怎么會知道?”
黎不傷冷冷說道:“難道你真以為,錦衣衛的刀莫名其妙的出現在程家家主被殺的營地附近,這么重要的事,我們錦衣衛真的不會去查?”
謝皎皎看著他,不僅聲音發抖,整個人也在發抖。
她說:“你,你們查到了什么?”
黎不傷道:“什么都沒有查到。”
“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我只能猜測,這件事,不是人做的。”
謝皎皎全身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黎不傷低頭看著她,冷冷道:“在草原上,狼群會突然襲擊我們,原本就很奇怪,因為我們的人數眾多,哪怕狼群再是饑餓難耐,也會謹慎的選擇它們下手的對象。”
“那場襲擊之后,狼群被你斥退了,我們的佩刀遺落了不少。”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你,讓狼叼走了我們的一把佩刀,按照你的指示,放到你們之前扎營的地方。”
“因為不是人做這件事,所以你們的營地哪怕再是防守嚴密,也不會發現。”
“至于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黎不傷盯著她的眼睛,冷冷道:“還記得我問過你,你們白龍城幾大家族對于是否獻城的態度,別的家族的態度,你都說了。可唯獨你們謝家的態度,你一直都沒有說明過。”
“只是因為你對我的態度,讓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的認為,你對我都如此,那么你們謝家的態度,一定是同意獻城。”
“不過,這一次,你義父做的事,和他之前的身份,已經很明白的告訴了所有人。”
“他的背后是倓國人,他當然不會同意獻城。而你,作為他的義女,也是按照他的吩咐在行事。你利用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切,白龍城眾人對你的信任,那些可以被你操縱的狼群,甚至——”
黎不傷的眼睛冰冷,一字一字道:“你對我,自然也是假的。”
“不過是為了騙取信任的一場戲罷了。”
“不!”
謝皎皎有些慌了,她流著淚,用力的搖頭:“我不是,不傷,我對你不是假的,我是——”
“真還是假,都不重要了。”
黎不傷打斷了她的話,又后退了一步。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遠了一些。
他用一種不僅冰冷,甚至陌生,好像兩個人完全就是陌生人的口吻平靜的說道:“不管怎么樣,你已經跟我拜堂成親,你就是我黎不傷的妻子。所以,我會保你,也會救你。”
“你的義父已經死了,出嫁從夫,從現在開始,你就只是黎家的人。”
“我救你,你跟我走吧。”
說完,他毫無感情的看了謝皎皎一眼,又轉身往外走去。
甚至,連等都沒有再等她的意思。
謝皎皎看著他的背影,雖然,黎不傷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那么多的話,而且,兩個人之間也不過一兩步的距離,可她卻有一種錯覺。
好像他這一步,已經走出了自己的人生。
謝皎皎突然說道:“如果你認為是我騙了你,那你為什么還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