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一花堂,是歸了南蠡王。”
“是。”
南煙微微瞇著眼睛,眼中已經透出了一點稱得上危險的光,她冷冷道:“但你現在跟本宮說,解石的背后是蒙克在指使?”
鶴衣說道:“因為后來,阿日斯蘭放棄了一花堂。”
“放棄了一花堂?”
“是。”
“他為什么要放棄?”
“因為,他用一花堂換了一個人。”
南煙的心跳一沉,再一想,驀地明白了過來:“嚴夜?”
“你是說,他用一花堂換了嚴夜?”
“不錯,”
鶴衣說道:“原本南蠡王阿日斯蘭得到了一花堂,這對他而言是一大助力,可是,最后他卻放棄了一花堂,換取了倓國國師。當然,也是在前些日子,我們才知道,這位國師乃是娘娘你的舊識。”
南煙皺著眉頭想了許久,又抬頭看向鶴衣,道:“你怎么會知道?”
鶴衣說道:“其實這件事,是葉諍打聽到的。”
“什么時候?”
“也就是在——在皇上巡幸罕東衛之前。”
在祝烽巡幸罕東衛之前,那個時候,祝烽已經開始懷疑倓國國師的身份,并且通過蓮心會館給薛運提供了合身的衣裳的聯系,推斷出了國師大致的身份。
所以,在那一路上,祝烽都不斷的用冊封的話去試探薛運。
也是在逼嚴夜現身。
原來是葉諍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突然想起了嚴夜和薛運,讓南煙的腦子里一下子鉆進了太多的事,一瞬間幾乎將她的思緒都沖亂了,她閉上眼睛,用力的搖了搖頭,將那些與眼前無關的人和事都拋之腦后。
然后看向鶴衣,說道:“所以,一花堂是蒙克的人,解石刺殺皇上,是蒙克指使的。”
“是。”
“堂堂一國皇帝,用暗殺?”
“他為何不直接攻打北平?”
鶴衣平靜的說道:“因為這樣,他也討不到任何的好處。”
“這一次白虎城大戰,因為皇上的運籌帷幄,不管是蒙克還是阿日斯蘭,都元氣大傷,這種情況下,他們是不可能在起戰火的。”
“暗殺國君,引得炎國內亂,這對蒙克來說,才是最方便,也是最容易的一步棋。”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得到一段時間的喘息。”
“應該說這個辦法,是從前些日子,皇上的手法學過去的。只是為了這一場暗殺,他們顯然是蓄謀已久,甚至可能——”
說到這里,鶴衣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將后面半句話咽了回去。
南煙看了他一眼。
她沒有追問他沒說完的那句話,只沉著臉想了一會兒,又說道:“所以剛剛,解石一直都沒有正面的回答本宮的問題,而是故意用那些話,引導本宮去往南蠡王身上猜想。”
“是。”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鶴衣看了她一眼,然后輕聲說道:“因為,他看出了娘娘的殺心。”
南煙的心忽的一動。
鶴衣輕聲說道:“娘娘現在的殺氣太重…在黎府當場就剁了他的手,他怕是自己也知道,供了這些證詞之后,娘娘是不會讓他活命的。”
“而娘娘,更不會饒了他背后的主使者。”
南煙道:“他用那些話,誘導本宮猜測主使者是南蠡王,而且這句話,一定要讓本宮說出來,這樣一來,本宮一定會想辦法對付南蠡王阿日斯蘭,對付白虎城。”
“是。”
“那,又如何?”
鶴衣說道:“娘娘,畢竟是后宮嬪妃,軍中的人不可能聽從娘娘的指揮;但是,一旦娘娘審出這一次行刺的主使者是南蠡王,解石一定會在死后安排他的人暴出真相。”
南煙的眉頭都擰緊了。
她說道:“這樣一來,朝中的大臣,炎國的百姓,就會認定是本宮在作亂?”
“是,”
鶴衣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這一次,行刺發生在黎府,已經讓娘娘處在眾矢之的。”
“只是現在,一來事出突然,很多官員還沒有想出應對之策;而且,皇上的情況不明,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表面上還能對娘娘俯首帖耳;可是——以微臣看來,只怕現在,他們的心思已經開始動了。”
“若娘娘再面對他們的時候,都要留神,不能再掉以輕心。”
“當然,這也是后話,只說眼前的提審。若是審出的結果與真相相悖,娘娘可以想見…”
“到那個時候,文武百官,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娘娘。”
南煙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氣。
的確如此。
現在回想起來,剛剛開始審問的時候,解石一直在想辦法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推,但后來發現整個局面是自己掌控,包括主審的阮恒舟和魏王祝成軒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沒有輕信他的時候,他就改變了策略。
卻是用這種辦法,將自己拖下水。
南煙道:“他用這種辦法,將本宮拖下水,然后呢?”
“然后…”
鶴衣眨了眨眼睛,平靜的說道:“然后…娘娘的結局,微臣暫時沒有想過。因為一個嬪妃的生絲,并不是大事。”
南煙看了他一眼。
倒也沒有生氣。
鶴衣又接著說道:“但是,現在主持大局的,是貴妃娘娘。”
“若娘娘在這個時候出事,前朝后宮,將沒有一個人再能鎮住這個局面,鎮住這些官員,鎮住即將到來的暴亂。”
“這,才是大事!”
“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不知怎的,聽到他的話,南煙驀地打了個寒顫。
其實,鶴衣的話沒錯。
真正到了那個時候,別說自己的生死,后宮所有的嬪妃,生死都只不過是幾百年,甚至可能就是幾十年后,說書人口中的唱詞罷了,沒有一個人會記得,更沒有一個人會在意。
他來,要保的,不是自己。
而是現在主持大局的人。
就在南煙低頭沉思的時候,鶴衣突然說道:“咱們的皇上,真不是一個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