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他看向南煙,眼睛里驀地透出了一點遲疑之色,但立刻就低下頭去,想要將這一抹神情掩飾過去。
可是,這短短的一閃而過,卻沒有逃過南煙的眼睛。
她冷冷的說道:“你不是還有個義女嗎?”
解石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是冷冷的笑容,漠不關心的說道:“貴妃都說了,那是義女。”
“不過是個撿來的野孩子,養她那么大也夠了,難不成,我還要為她做什么嗎?”
南煙微微挑眉,道:“不錯,你養她那么大,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既然是這樣天大的恩情,義父受傷,身為義女,怎么能無動于衷呢?”
“為人子女,自然是應該與父母共進退。如今你的手被砍斷了,她還完好無損的待在那邊,說起來也不像話,豈不是讓人說她不孝?”
解石臉上的笑容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只瞪著南煙:“你,你想怎么樣?”
南煙轉過頭去,平靜的吩咐道:“英紹,派人去把謝皎皎的右手砍下來,送給他義父。”
“是。”
英紹毫不遲疑,立刻便要轉身出去。
“不!”
解石一下子急了,失聲大喊道:“你們不能這么做!”
英紹已經走到門口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祝成軒和阮恒舟對視一眼,眼中都透出了一點喜色。
他們還真的以為解石是塊搬不動的磐石,卻沒想到,原來還有個軟肋——
其實,阮恒舟倒也未必沒想到這個辦法,只是,通過對親人用刑來逼問口供這種事,他們通常都是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免得東窗事發的時候牽連上自己;再加上,當著貴妃和魏王的面,他不能主動提出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
卻沒想到,貴妃用起來,臉色都沒變一下。
南煙后退一步,又將身子隱匿回了角落里晦暗的光線中,慢條斯理的坐下,說道:“不能這么做?本宮為何不能這么做?”
“你刺殺皇上,乃十惡不赦之罪,本宮怎么對你,對你的女兒,都是應該的。”
解石紅著眼睛,說道:“她不是我的女兒,她只是我的義女,而且——她現在已經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兒,早就已經不是我們謝家的人,而是黎家的人了!”
說到這里,他陰狠的盯著南煙。
“難道貴妃娘娘還想要搞連坐這一套嗎?”
南煙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她倒不是被解石的這句話給恐嚇到了,而是明白過來了什么,眼神在黑暗中微微的閃爍了一下,說道:“原來如此…”
祝成軒轉頭看著她,還有些不太明白。
倒是阮恒舟,仿佛也感覺到了什么,轉頭盯著解石的時候,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嚴厲。
南煙說道:“難怪,本宮冷靜下來想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奇怪。”
“為什么你一定要等到他們拜堂完了之后才到。”
“照理說,你的目的是刺殺皇上,你應該早到,早一點探清黎府的人和地形,還有當時的情況,才能讓你的刺殺更加的順利,更加的完美無缺。”
“原本,本宮以為,你是擔心別人認出你,哪怕你易容了,也要預防發生意外;可后來一想,當年見過你的,只有皇上和本宮,還有葉諍跟冉小玉,他們兩都已經去了南方,皇上和本宮不到,在場幾乎沒有人認得你。”
“你根本不用擔心暴露自己。”
“現在,本宮明白為什么了,”
南煙咬著牙,一字一字說道:“你故意等到他們兩拜堂之后再出現,因為只有拜了堂,謝皎皎才算是嫁給黎不傷,成為黎家的人,這樣,你才好為她脫罪。”
說到這里,她仿佛輕嘆了一聲。
“可憐天下父母心。”
解石沒有說話,只跪在那里,眼睛發紅的微微喘息著。
剛剛,南煙說也熬砍掉謝皎皎的手的時候,的確讓他驚了一下,他也沒想到,南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圖。
此刻,他也只是紅著眼睛看著南煙,一言不發。
但隨即,就看見南煙的臉上透著一絲冷笑,冷酷到令人發指:“可是,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你的義女?”
解石的神情一僵。
在動手之前,他已經查得很清楚了。
不僅是盡人皆知的黎不傷的被貴妃從邕州邊境帶回來收養這個身世,還有當年,皇帝御駕從金陵回北平的半路上,兩個人失蹤的那幾天,他也一清二楚。
所以,這兩個人的關系,他以為,貴妃是必然要保黎不傷的。
卻沒想到——
這時,南煙又冷冷說道:“黎不傷在這件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宮會查個一清二楚,但,只要是傷害了皇上,任何人,都別想在本宮面前自保!”
“不管是你的女兒,還是黎不傷,該殺的,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
“所以——”
南煙微微瞇著眼睛,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不說,本宮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畢竟,可以用在一個人身上的酷刑,還是不少的。”
解石抬頭瞪著南煙。
他突然道:“好,我說!”
阮恒舟他們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這么順利就撬開了他的嘴。
立刻問道:“是誰指使你,為什么要刺殺皇上!?”
解石沉聲說道:“為什么?當然是為了報仇。”
“你們的皇帝在西北玩弄手段,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引得我們倓國內亂兩方亂斗,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而且,他還利用白龍城,對白虎城的人用藥。”
“我們又豈能咽的下這口氣?”
一聽到“白虎城”三個字,再加上他在白龍城的身份地位,眾人的心里頓時明白過來。
南煙眉頭一皺,立刻說道:“你,你果然是南——”
“南蠡王”剛要出口,突然,戒律房的門口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南煙的話:“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