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不傷道:“你在等什么?”
南煙沒有說話,仍舊四下張望著,那模樣不像是在看風景,倒真如黎不傷所說,像是在等什么。
可是,漆黑的夜色中,只有河水潺潺流淌的聲音,和風吹過草原發出的低啞的沙沙聲。
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天黑了之后,草原上的溫度降得很快,雖然不到呵氣成冰的地步,可是周圍沒有篝火,風一吹,就把人身上的熱氣很快卷走了。
南煙驀地打了個寒顫。
隨即,一件帶著體溫的衣裳披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用轉頭都知道,是黎不傷脫下了自己的衣裳給自己穿上了。
南煙立刻說道:“不用。”
急忙要脫下來還給他。
黎不傷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南煙眉頭一皺,立刻輕聲道:“放手!”
這些日子,可能是因為祝烽不在身邊,而因為趕路的關系,南煙不可避免的跟他走得很近,他的舉動又開始有些不受控制。
但這個時候,南煙已經不會再和一樣一樣,將他當成小孩子,將他的舉動當做無心,也不會再顧忌自己的態度過于強硬會不會傷到他,畢竟那一晚的回憶,對她而言,太過可怕。
果然,一聽到她低沉的呵斥,黎不傷也輕顫了一下。
但,他沒有立刻放開。
而是抓著南煙的手腕不讓她動,南煙越發的有些火大,抬頭正要說什么,卻聽見黎不傷說道:“我只是想你不要拒絕我…我的東西。”
南煙的心一顫。
再度抬頭看向黎不傷,只見后者也沉沉的看著她,在感覺到她的手沒有繼續要脫下衣裳之后,黎不傷才慢慢的,慢慢的松開了她的手。
南煙神情復雜的看了他一眼,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
只嘆了口氣,轉頭過去繼續望著前方。
黎不傷的衣裳,帶著他的體溫和他的氣息披在她的身上,就好像那個時候,他用盡全力擁抱她,如同禁錮一般的姿態,給她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盡力的抗拒著內心涌動的恐懼。
夜色,更深了。
他們不知在河邊站了多久,即便黎不傷身體健壯,也被風吹涼了指尖,而遠遠的,還聽到若水的聲音,不停的喊著南煙,大概是看他們太久沒回去,有些著急了。
南煙皺著眉頭看向周圍,如同濃墨一般的夜色,絲毫沒有其他的動靜。
黎不傷轉頭看了她一眼。
沉聲說道:“回去吧。”
“對方,可能不會出現了。”
南煙的心微微一顫,轉頭看向他:“你說什么?你知道本宮在等誰?”
黎不傷平靜的說道:“你是在等倓國的南蠡王,那個叫阿日斯蘭的男人吧。”
南煙微微挑眉。
“你…你怎么知道的?”
黎不傷說道:“你見過那個蒙克之后,就一直不肯進入驛站,而是堅持要在外面安營扎寨,是想要給對方找你的機會,而且,你每次晚上都會外出,也是想要給對方機會。”
“我猜,蒙克找你,是跟你談了什么合作。”
“既然蒙克會找你,那,跟他對峙的阿日斯蘭應該也會想到找你。”
“你希望他也出現,也跟你談合作,這樣,你就可以從中斡旋,尋求最大的利益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合作應該是關于這一次白虎城的事吧。”
南煙再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變得跟之前不同了。
雖然,黎不傷早就褪去了孩童的模樣,不管是身形,樣貌,氣質身手,都早已經具備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值得信賴,值得依靠的模樣,可在她的心底,還是將他當成一個孩子。
只有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才會對自己產生那樣的感情。
只有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才會做出那樣不顧后果的混賬事來。
可聽到他這么說的時候,南煙心里又有些恍惚,也許,只有在自己的心里,或者說,在自己的面前,他才是一個孩子的模樣,一個孩子的心性。
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任何事面前,他都是一個成熟的,值得依靠的男人了。
這件事,他從沒問過自己,只憑著幾天下來的觀察,就把事情推測了個九成九,而且全對。
南煙想了想,說道:“沒錯。”
“不過,這件事還是機密,就算你猜出來了,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黎不傷看了她一眼。
淡淡道:“我對別的事,不感興趣。”
南煙的眉頭又皺了一下,心里無奈的想著:終究,還是個孩子。
黎不傷又說道:“但現在這個樣子,阿日斯蘭是肯定不會出現的了,他若真的要找你,早就來了,不用讓你在這里干等。回去吧,別真的著涼了。”
南煙看了看他有些發紅的鼻頭,再看了看周圍。
遠處,若水的呼喊聲已經讓營地里的人都有些著急,好像更多的人開始四散開來尋找他們了。
南煙嘆了口氣:“回去吧。”
于是,兩個人掉轉頭往營地走去,走了兩步,南煙想起什么來,反手將披在身上的衣裳脫下來,遞給了他。
黎不傷看了一眼那衣裳,沒說什么,乖乖的接過來自己穿好。
不一會兒,他們就回到了營地,若水心急火燎的走上來說道:“娘娘去了半天,奴婢們都擔心死了,生怕發生什么意外。”
南煙淡淡笑道:“這里空無一人的,能有什么意外?”
“再說了,黎指揮使不是陪著本宮嗎?”
若水看了一眼面色陰沉的黎不傷,心里暗暗想著:“就是因為他跟著,所以奴婢不放心的地方,又多了一處呢!”
但這話,她也不敢隨便說。
只急忙拉著南煙走回到篝火前坐下,周圍的人知曉貴妃娘娘回來,也都放下心來,大家都回來圍著篝火,端著剛剛煮好的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南煙也就著若水用麻油拌好的兔子肉喝了大半碗粥,再看看周圍。
一點動靜都沒有。
阿日斯蘭,真的不出現?
蒙克能想得到找他們合作,他卻想不到?
還是,他另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