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問什么?”
南煙背著手,慢慢的走到她面前說道:“皇上應該早就告訴過你,為他解毒,是有危險的。”
聽到這話,薛運的神情微微一沉。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皇上的確告誡過微臣。”
南煙平靜的說道:“曾經有過一次皇上憶起往事陷入魔障,本宮險些死在他的手中。”
薛運點的點頭。
“這個,微臣也知道。”
“所以每次解毒之前,皇上都會算好時辰,不讓娘娘靠近御書房。”
南煙淡淡一笑。
她說道:“這個,本宮都知道了。但本宮要問的不是這個。”
“娘娘要問什么?”
“本宮想問問,你圖什么?”
“啊?”
薛運一愣。
而南煙已經接著說道:“當然,這么說有些褻瀆了你,醫者仁心,自然是要為病人著想。”
“可是,仁心并不代表要豁出命去吧。”
“為了一個不會回應你,而你也并不希望他回應你的男人,冒這么大的風險,將自己的性命都交付出去,就只是為了給他解毒,讓他恢復記憶而已嗎?”
薛運皺起了眉頭。
她沉默了許久,輕聲說道:“既然皇上已經將微臣為他解毒的事都告訴了娘娘,那應該也告訴娘娘,微臣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南煙微笑著道:“不錯,這就是本宮剛剛要問你的問題。”
“你圖什么。”
“或者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說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氣,道:“當然,本宮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未必事事都要跟人交代清楚,可你為皇上解毒,是關系著皇上的安危,本宮必須要將整件事都把握清楚。”
“皇上解毒,已經是冒了天大的風險了,除此之外,本宮不能讓他再有一點意外。”
薛運的眉頭都皺緊了。
她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娘娘對皇上的心意,著實令人欽佩。”
“不過,正如娘娘所說,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需要事事都跟人交代清楚。”
南煙眉頭一皺,剛要說什么,她又接著說道:“這件事,微臣只能向娘娘保證,只是微臣自己的問題,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
“也絕對不會影響皇上分毫。”
南煙皺著眉頭看著她:“所以,你是不打算告訴本宮了。”
薛運說道:“請娘娘恕罪。”
“微臣,不會說。”
南煙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雖然薛運從來都是一副溫和易欺的模樣,但她也知道,這個人的心性并不比自己柔軟,甚至,可以感覺到,在她溫和易欺的表面下,是一刻敏感,卻比任何人都更堅毅的心。
這樣的人,才是真的難以撼動的。
她背著手,來回踱了兩步,又停在薛運的面前,目光銳利的看著她,而薛運,竟也平靜的任她這么看著,不多說什么,也并沒有要退縮的樣子。
看樣子,是真的很難問出什么了。
南煙在心里輕嘆了一聲,然后說道:“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本宮也就不多問了。”
聽她這么一說,薛運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但立刻,南煙又說道:“但就是因為如此,薛太醫,你就要更小心了。”
“嗯?”
“因為你不肯交代清楚,那所有的問題就只能由你一肩挑起。若皇上有任何的意外,本宮都不會輕易的放過你。你明白嗎?”
薛運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微臣明白。”
南煙擺擺手:“你回去吧。”
“多謝娘娘。”
薛運說完,拎著自己的藥箱轉身離開了。
南煙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前方,這才嘆了口氣,心事重重的轉身回到御書房。
剛一進去,就聞到空氣里飄散著一陣熟悉的香味。
是祝烽將那藥膏涂抹在了自己的幾處穴位上,見她回來了,一邊蓋上蓋子,一邊似笑非笑的說道:“什么都沒問出來吧。”
“嗯?”
南煙聞言,走過去道:“皇上知道妾要問她什么?”
祝烽道:“還用問嗎?”
“你從昨天知道她有自己的目的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連做夢的時候都在說夢話。今天又要跟著她出去,不是問這個,是問什么。”
“那皇上怎么知道,妾問不出來?”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笑道:“薛運那樣的心性,她打定了主意不說,你問得出來才怪。”
南煙撇了撇嘴:“皇上真是了解她。”
祝烽知道她又要說怪話,都懶得理她。
將那藥盒放到一邊,才慢慢說道:“你真的沒發現,她的心性,與你極為相似。”
“…哦?”
南煙眨了眨眼睛。
祝烽道:“她跟你一樣,身處劣勢的時候,身段非常柔軟,但心中若有堅持,哪怕渾身碾做齏粉,也斷不會求饒認輸。”
“只是——”
他說道,瞥了南煙一眼,冷冷道:“你更討人嫌罷了。”
“哼!”
南煙一聽,也昂起了頭。
她當然知道,薛運性情柔和,與自己成為貴妃之后高高在上,令人不敢親近大不相同。且不說別的,單說她做太醫這么短時間,就已經成為了宮中宮女太監最喜歡的太醫院醫官,就知道這個人的心性,的確是討人喜歡的。
而自己——
好吧,哪怕是在第一次與祝烽見面,祝烽為與俎她為魚肉的時候,她也只是身段柔軟,說話沒有軟過,甚至還當面說他將來會成為暴君。
可不是,討人嫌嘛。
她輕哼了一聲,道:“皇上若愛她,納妃便是,妾絕無二話。連封號妾都想好了——”
“行了,”
祝烽哭笑不得的打斷了她的話:“別再提你那個‘醫妃’了,也不怕人笑你。”
“哼…”
兩個人鬧了一陣,南煙還是走到椅子前,輕聲問道:“皇上現在感覺如何?”
祝烽抬頭看向她:“嗯?”
南煙道:“有沒有,再想起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