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沉聲說道:“劉大人,不管有任何的線索,都請告訴本宮。這件事對本宮,對公主,都是至關重要的!”
她雖不是聲色俱厲,但只聽她的口氣,感受此刻的氣氛,就能知道,她對這件事的重視。
劉越澤甚至也感到一點,跟皇帝身上相同的氣息。
無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貴妃不愧是貴妃。
他躊躇了一會兒,又想了想,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轉頭看了看周圍。
南煙立刻會意。
對站在身后和旁邊服侍的冉小玉他們道:“你們,都先退下吧。”
眾人聞言,便都退出了大殿。
等到大門一關,整個大殿里只就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有一旁的小幾上放置的銅爐,一縷輕煙緩緩升起,仿佛是這個大殿里唯一的動靜。
南煙說道:“他們都走了,劉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劉越澤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咬咬牙道:“這件事,原本也是微臣的罪過。說出來之后,娘娘要如何處置,微臣絕不敢有怨言。”
“嗯?”
聽到他這話,南煙的眉頭蹙了一下。
他說起來,似乎還是有什么不能示人的東西了。
南煙沉聲道:“你先說。”
劉越澤這才回憶起那一天,正是心平公主溺水的那一天,原本一大早,內閣議事完畢之后,他便跟往常一樣到了后面的排房,卻沒想到,心平公主比平時來得還早。
正坐在桌上,兩條小腿不斷的晃悠著。
一看到她這樣,劉越澤大皺眉頭,道:“公主殿下,這樣不合禮儀。”
心平一見他,倒是很高興,立刻從桌上翻了下來,身手矯健,完全看不出她長得肉滾滾的,倒像是一只敏捷的貓熊。
脆生生的喊道:“師傅!”
雖然劉越澤一臉嚴肅,但一聽到她這么呼喚,卻也忍不住,眼中浮起了一絲笑意。
不管這個小魔星平時多調皮,多讓人頭疼,可她一乖起來,真是甜到人心窩里去了。
讓人再生氣,也舍不得對她發作。
于是搖了搖頭,微笑著走上前去。
問道:“公主殿下,微臣昨天交代你背誦的課文,你可背誦好了呀?”
一聽這個,心平就嘟起了嘴。
撒嬌道:“太難背了,我背不出來。”
“公主,不可以偷懶。”
“哪怕背不出全篇,你至少應該努力,把能記得的背誦出來啊。”
“皇上不是也交代了嗎,若你背完了四書五經,就會將猩猩之唇送到你面前。”
心平嘟著嘴道:“可是太多了,我背不完。”
她竟耍起賴來。
劉越澤看她這樣,也苦笑著,到底是孩子,看不到眼前的好處,也很難讓她努力起來。
他想了想,然后說道:“那,公主殿下且看看,微臣帶了什么來?”
說著,他從身后拿出一個紙包。
心平睜大眼睛,看著那紙包:“這是什么呀?”
劉越澤微笑著道:“這是京城最有名的點心坊出的點心。這在平時,是要排隊買的。微臣今天一大早路過他家門口,正好遇到他開門,就買了這第一包。”
“里面有核桃酥,綠豆蓉餅,杏蓉餅,芙蓉糯米糕,還有…”
他一行念下來,心平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兩只眼睛就像是被牽著,直勾勾的盯著他手里的紙包。
見“魚兒”上鉤,劉越澤暗地里笑了笑,然后說道:“這些好東西,自然是要奉給公主殿下,不過,無功不受祿。公主殿下若是連一篇文章都背不出來,那——”
心平一刻,立刻伸直了雙手:“我背,我背!”
那爭先恐后的樣子,像是生怕有人跟她搶似得。
劉越澤笑了起來。
從那紙包里拿出了一塊小小的酥餅,說道:“那么,開始吧?”
心平這一下立刻振奮了起來,站在他的面前,兩只手背在身后,規規矩矩的,竟然將昨天教的課文一字不漏的背誦了出來。
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
只是,需要一點點誘惑,才能誘出她的勤奮罷了。
等到她背誦完畢,劉越澤笑著將那酥餅送到她手里,心平高興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滿嘴是渣。
劉越澤坐在一旁,看到她這樣子只覺得好笑,親手沏了一杯茶遞給她,又從袖子里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拭嘴角的渣滓。
柔聲說道:“慢些吃,別噎著。”
“今后,你多多努力,老師也會想辦法,從宮外帶一些好吃的給你。但是,你要努力才可以,不能再偷懶了,知道嗎?”
聽著他的敦敦教誨,感覺到他手上溫和的力道。
心平睜大眼睛看著劉越澤,咽下一口吃的,然后說道:“師傅…”
劉越澤微笑著看著她:“怎么了?”
“師傅,你對心平真好。”
說著,她竟然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劉越澤。
雖然,她的小手很短,根本沒辦法像大人一樣將對方抱住,可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劉越澤整個人都僵住了。
還沒反應過來,心平抬起頭來,小嘴吧唧一聲,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你就像那個人一樣。”
“心平好喜歡你!”
這一句話,更像是一道驚雷,瞬間將劉越澤整個人都劈成了兩半。
他僵硬的看著心平,后者似乎還不知道自己說出了什么,只笑瞇瞇的看著他。
下一刻,劉越澤像是被針扎了一樣,接連退出好幾步。
“師傅?師傅你怎么了?”
心平還不知所以,只看他一臉驚恐,好像看到妖怪了一樣。
而正好這時,小順子走到了排房門口,對著里面說道:“劉大人,內閣那邊傳話,還有一件事想請劉大人過去商議。皇上說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劉越澤聞言,頭也不回的轉身跑了。
倒像是逃跑一樣。
心平嘟著嘴,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說道:“什么嘛,我又不是妖怪。”
不過,她年紀畢竟還小,因為可以提前下課,立刻就忘記了剛剛的事,高高興興的往后宮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