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塊松松軟軟的松穰鵝油卷就送到了自己的嘴邊,轉頭一看,卻是南煙笑瞇瞇的說道:“皇上別生氣,吃點東西?”
“這是若水親手做的,妾這邊的私房點心哦。”
“別處都吃不到的。”
“試試嘛。”
見她跟逗小孩一樣,祝烽又白了她一眼,卻也順勢咬了一口,頓感精神一振,雖是鵝油卷,卻一點都不膩,反倒松軟可口,油香撲鼻。
祝烽忍不住贊道:“嗯,味道不錯。”
“不錯吧。”
祝烽接過剩下的半個,一邊吃一邊說道:“她小小年紀,竟還有這樣的手藝。不錯。”
南煙笑道:“都十六歲了,還小啊?”
祝烽冷道:“毛還沒長齊呢。”
南煙直搖頭。
他如今,是越來越喜歡“倚老賣老”,仗著自己年紀大一點,看誰都覺得人家幼稚,覺得人家孩子氣,殊不知自己才是最孩子氣的那個。
再說了,人家就算“毛沒長齊”,他自己不是也吃人家做的東西,吃得津津有味的嘛。
祝烽吃完了,喝了口茶,說道:“你用她,還順手嗎?”
南煙笑道:“比想得要好。”
“哦?”
“這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但很勤快,眼里有活兒,什么事情都搶著干。妾最近胃口不好,她就自己去小廚房做了各種小吃,給妾開胃口。”
“她會做那么多吃的?”
“聽她說,一直跟著妙明道長四處傳道,去一個地方,學一些手藝,如今已經是個大廚了。”
“倒是難為這孩子了。”
而說到這里,祝烽的神情仍然沒有放松,看著南煙,輕聲道:“她,可有什么其他的舉動嗎?”
南煙要頭:“倒還沒有。”
“她很規矩,除了年紀小,剛來喜歡東問西問的,別的倒也沒什么。”
祝烽想了想,道:“還是留神。”
“妾知道。”
兩個人正說著,冉小玉帶著若水又走了進來,她的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走上前來說道:“皇上,娘娘。娘娘,該喝藥了。”
南煙一看,就皺起了眉頭。
坐月子喝的藥,不比之前養胎時喝得少,正是這些苦澀寡淡的藥,喝得她倒胃口。
但也沒辦法,只能接過來,捏著鼻子,一氣灌了下去。
等她一喝完,念秋立刻上前,捧著手中的一個小碟子奉到她面前,說道:“娘娘,這是新制好的杏仁,娘娘吃了過口吧。”
南煙急忙捻起一個丟進嘴里,又酸又甜的,倒是立刻驅散了嘴里的苦味。
緩過一口氣來。
“嗯,味道不錯。”
若水嘻嘻的笑著,南煙順手拿起來遞給祝烽,道:“皇上也吃看看,倒是比外面之前的味道要好。”
祝烽不太喜歡吃甜食,但還是接過來吃了。
果然是又酸又甜,他眼睛都瞇起來了。
笑道:“這個,倒是開胃。”
南煙道:“虧得這個,不然妾這陣子真的一粒米都吃不下去了。”
祝烽笑著,轉頭看了看若水,說道:“你連這個都會做。”
若水笑道:“師傅也常常胃口不好,所以奴婢想辦法給她開胃口。奴婢不但會制杏仁,還會腌梅子呢,那個更好吃。”
祝烽又從那碟子里捻起一顆杏仁來,說道:“對了,你師傅已經離開京城了,你知道嗎?”
若水的臉上露出一點失落。
輕聲道:“知道。”
“師傅早就說了,幫奴婢找到安置之所就會離開。那天,皇上的旨意到了之后,她就跟奴婢說,她會很快離開京城的。”
“她有沒有說,接下來去哪里?”
若水望著頭頂,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去婺州那一帶吧。”
“婺州?她去那里做什么?”
“奴婢跟著師傅進京之前,也路過那里,但師傅沒怎么停留。這一次去,好像是想要去那附近傳道。”
聽到這話,祝烽原本拿著杏仁往嘴里送的,這個時候也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的神情。
南煙輕聲道:“皇上,怎么了?”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將那杏仁又丟回了若水手中的碟子里。
他沉沉道:“婺州,可是讓人頭疼的地方呢。”
南煙眨眨眼睛,想了想,說道:“妾去承乾宮的時候,好像魏王也在為這個地方頭疼,連心平纏著他陪她玩都顧不上了。到底是為什么呢?”
祝烽嘆了口氣。
然后說道:“還能有什么事?”
“桑農鬧事。”
“桑農?鬧事”
南煙聽到這話,又想了想,回想起這些日子在宮內聽到的一些傳聞,加上冉小玉跟葉諍時不時見面,也會探聽到一些前朝的事,于是說道:“就是這些年,朝廷大量的購入越國的生絲,讓這些桑農產的生絲無路可銷的事嗎?”
祝烽點點頭。
南煙眨眨眼睛,又看向他,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妾知道后宮不能妄議朝政,但——妾斗膽說一聲,這些桑農鬧事,是因為他們所產的生絲無路可銷,那朝廷買他們的生絲就好了呀。”
祝烽看了她一眼。
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看過《管子》嗎?”
南煙一愣。
想了想,說道:“沒有呢。”
她雖然在司慕云他們念書的時候,曾經偷偷的去旁聽過,但這樣的書本,她的確是沒有念過的。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笑道:“你說得對,的確得讓心平去多念念書。”
“這個時候,就看出念書的好處了。”
南煙立刻生氣的說道:“皇上奚落妾!”
祝烽笑了笑,伸手拍著她的手背,狀若安撫的說道:“好了好了,不是奚落你,只是覺得你說得對。這個時候,就看出念書的好處了。”
“嗯?”
南煙正要再問,而祝烽已經正色說道:“不過,這件事是國策,國策不能輕易的改變。”
南煙看他堅定的眼神,立刻意識到了。
祝烽不可能連那種簡單的解決辦法都想不到,他既然不用,自然有他不用的道理。
于是輕聲問道:“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