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音沉默了一下。
她看向南煙,神情凝重的道:“那你,你有沒有想過,顧期青的事情塵埃落定,會是什么結果呢?”
南煙也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她淡淡的一笑,笑容中帶著一點淡然,平靜的說道:“這,就是她自己的因緣了。”
“就算妾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歸宿,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的時候,也要看她的運氣。”
“妾顧不了,也管不得。”
許妙音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最終也沒再說別的什么,只輕輕的說道:“本宮明白你的意思了。”
“到時候,本宮也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南煙看了她一眼,也并不問她所說的“交代”是什么,只微笑著說道:“多謝皇后娘娘。”
說完便起身,對著她行了個禮:“叨擾了半日,又讓娘娘勞神了。妾先告退。”
許妙音點點頭,便看著她轉身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看著南煙的背影,她一時間感慨萬千。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南煙的時候,那時她還只是皇帝身邊一個服侍的小宮女,柔柔弱弱,一副受驚的小兔子的樣子,還因為祝烽的冷漠態度而傷心難過。
那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而如今,她已經成為了大炎王朝的貴妃。
她有了最堅強的后盾,甚至,連同她的家族也開始慢慢的崛起,她不再像過去那樣,柔弱無助,時時露出驚惶的神情;如今的她,眼神堅定,表情淡然,說話做事的時候,都有一種無以倫比的堅毅。
若說祝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那她便是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也許…
他們兩,才能長久…
想到這里,許妙音輕咳了兩聲,淡淡的笑了起來。
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后,南煙倒是放下了一塊心里的大石頭。
但,另一塊石頭又壓上來了。
只怕現在,許妙音跟她擔心的都是同一件事了。
魏王,到底會不會有那樣的勇氣和擔當,離開承乾宮,自己到祝烽的面前來承擔一切呢?
一想到這個,南煙只覺得心頭又是沉沉的。
她對祝成軒,正如她自己所說,是懷揣著希望的,從第一次在燕王府見到這位世子,就被他的溫柔感動,所以之后那么長的時間,即便自己跟他的親生母親秦若瀾之間有過太多的齟齬不堪,卻始終沒有對這孩子減輕半分疼愛。
也心疼他為了博取父親的歡心,所付出的努力。
但,努力是不夠的。
要坐上太子,甚至皇帝的寶座,需要有能力!
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就看他自己了。
好不容易睡了個綿長而安穩的覺,第二天早上,南煙站在窗邊,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冉小玉他們已經推門進來,送來了熱水和毛巾,手腳麻利的服侍她洗漱。
念秋說道:“娘娘,薛太醫已經在外面候著了,等到娘娘梳妝完畢,他就進來為娘娘請平安脈。”
南煙道:“她這么早?平時都要晚一些的。”
冉小玉一邊收拾床鋪,一邊說道:“她說,昨夜她留在太醫院里查方子,沒有出宮,所以今天就早些過來。今天她不當值,為娘娘診脈之后,她就回去了。”
“哦,那快請吧。”
正好這時,南煙也整理好了,剛坐下,薛運便拎著藥箱從外面走了進來。
對著南煙低頭叩拜:“微臣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笑道:“薛太醫不要多禮,起來吧。”
“謝娘娘。”
薛運說著,便走過來,將自己帶的軟墊放在桌上,南煙也將手放了上去,讓她診脈。
而診脈的時候,南煙看著她。
果然是一整夜都在忙碌,這樣看著她的眼睛都有些發紅。
不過,今天薛運一直低著頭,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
她這是怎么了?
南眼看著她的眼睛,而薛運,好像感覺到她的目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將頭更埋下去了一些。
南煙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心。
但她也沒說什么,等到診脈完畢,她輕輕的放下袖子,說道:“薛太醫,本宮的脈象如何?”
薛運低著頭,輕聲說道:“娘娘可以放心。”
南煙道:“好好為本宮調養身體,若這孩子能健健康康的生下來,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于你。”
薛運輕聲道:“這是微臣的本分。”
南煙笑了笑:“薛太醫果然是個本分人。”
聽到她溫和的笑聲,雖然薛運很想要抬頭去,跟她再說些什么,可一想到昨天東苑里那些選侍的話,她又有些猶豫。
貴妃,真如那些人所說,是個這樣的“煞神”嗎?
她不能肯定,別人的話,也不能盡信。
況且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多少還是能感覺到,這位貴妃娘娘是個心善仁慈的人,只是,她三千寵愛在一身,也是事實,甚至連皇后要對她做什么,皇帝都會搶在頭里去護著,可見她在這后宮,又有多大的威能了。
若讓她知道,自己對皇上的綺思…
薛運不敢去想。
在她面前,她只能越發的恭敬本分,才能讓自己在后宮平安度日。
就在薛運沉默,而南煙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小順子的聲音——
“皇上駕到!”
薛運一聽,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南煙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只立刻讓冉小玉扶著自己,起身走到門口,剛一站定,就看見祝烽從外面走了進來。
“行了,別行禮了。”
不等南煙行禮,他先開了口,走進來道:“都這么大的肚子了,還講究這些,朕還要跟你說多少次?”
南煙聽聞這話,只輕輕一笑。
祝烽牽著她的手正要往里走,而一抬頭,就看見薛運也站在里面。
正低著頭,對著他叩拜下去:“微臣拜見皇上。”
“你也在。”
“是,微臣剛剛為娘娘請完了平安脈。”
“貴妃脈象如何?”
“娘娘脈象平穩,胎兒的情況很好。”
“嗯,如今她快要生產了,你更要做到諸事齊備,別遺漏了什么。”
“是。”
眼看著他們兩走到椅子前坐下,薛運低著頭道:“微臣告退。”
說完就要離開。
而這時,祝烽突然叫住了她:“先不要回去,到太醫院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