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煙走到書房外不遠的時候,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仔細一辨認,是成國公和他的兒子。
她的眉心微微一蹙,暗道:“他們來做什么?”
她稍微放慢了些腳步,等到兩人的背影看不到了,她才慢慢的走過去,小順子一見她,立刻上來請安:“貴妃娘娘。”
南煙點了點頭,輕聲道:“進去通報一聲,本宮要見皇上。”
“是。”
小順子進去,不一會兒就出來請她。
南煙走進書房的時候,看見祝烽坐在椅子后面,一見她進來,臉上立刻浮起了一點笑容,似乎是想要讓她安心的笑容。
但,剛剛那一瞬間,南煙還是看清了他沒來得及斂起的陰郁之色。
她也并不多說,便走過去請安:“妾拜見皇上。”
“起來吧,你怎么又過來了?”
祝烽一邊說,一邊起身過來,伸手握著她的手,捏了一下,道:“還好,手還不算冷。”
南煙勉強笑道:“妾懷著孩子,體溫是比常人高些的,倒是不用怕。”
“你也不要這樣說,你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嗎?”
“之前虧了些,已經不能和以前比了。”
祝烽說出這話,自己都愣了一下。
南煙也愣了一下。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當初,她是為什么,所以身體“虧了些”。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但南煙還是立刻就忽略了過去,只淡淡道:“妾明白了。”
祝烽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問道:“你腳上怎么還沾了這么多泥?”
“妾去看了以游。”
“他如何?”
“還昏迷著,下人們說,半夜開始發燒,早起的時候吃了汪太醫開的藥,熱度退了一些,但沒多久,又燒起來了。”
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氣,然后說道:“這是正常的,受了傷,又失血過多,還是在這樣的苦寒之地,是要吃點苦頭的。”
南煙看著他,道:“皇上這么說,顯然過去是吃了不少這樣的苦頭。”
祝烽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只是這一次,朕險些陰溝里翻船。”
南煙知道,他還在介意自己差一點被那些沙匪算計的事。
雖然,他沒有大發雷霆,但心里肯定是窩火的。
南煙便也不再提,只是想了想,道:“剛剛妾好像看到國公還有吳大人來了。”
“嗯。”
“他們來找皇上什么事?”
“他們…是來找朕,向朕請罪。”
“請罪?”
“昨夜,朕出兵那么大的事,他們都不知道,也沒能鞍前馬后的效勞,更沒能上陣殺敵,所以前來請罪。”
南煙道:“這,是皇上沒有通知他們,不算什么大罪吧。”
“嗯,這也不是他們來的主要目的。”
“主要目的?他們要什么?”
“一來,是要請戰。”
“請戰?莫非國公希望下一次出兵熱月彎,他也要上陣?”
“不錯。”
南煙笑了笑,道:“國公倒是,老當益壯。那第二個目的呢?”
聽到這個,祝烽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南煙今天先是被汪白芷用那么復雜的目光看過,現在又被他這樣的目光一看,頓時感覺心里咯噔了一聲。
似乎有什么不祥之兆。
便問道:“皇上,他們到底還要什么?”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道:“他們要朕,嚴明軍法。”
“嚴明軍法…?”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有些明白過來:“是指,以游和斯年?”
“不錯。顧以游和佟斯年探查道路有誤,又枉顧朕的旨意,擅自進入。”
南煙皺起了眉頭。
她想了想,然后看向祝烽,道:“那皇上…皇上是怎么說的?”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道:“違抗圣旨,擅自進入,這件事還沒有定論,尤其沒有找到韋良,現在顧以游又還昏迷著,朕暫時不會定論。但——”
“但,那條路。”
南煙輕聲道:“的確是他們的錯。”
“原本以為可以探一條能通往熱月彎內部的路,但沒想到,卻是別人的陷阱。”
她說到這里,眉心蹙得更緊了。
難怪,剛剛祝烽看到自己進來的時候,神情顯得那么沉郁。
違抗圣旨擅自進入這件事,還能等找到韋良之后再說,但探路有誤,卻是躲不過去的。
南煙想了想,道:“那,皇上是如何想的?”
祝烽看著她:“你覺得,該如何?”
南煙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雖然心中沉痛,但痛定思痛下,她還是只能實話實說:“違抗圣旨的事情,也許還需要詳查,但探路這件差事,的確是他們沒辦好。皇上若要罰他們——”
說到這里,她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了。
一想到顧以游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更想到,那只血淋淋的斷手。
她突然起身,對著祝烽跪拜下去,說道:“皇上若真的要罰,請罰妾吧,是妾舉薦了他們。”
祝烽一把就將她拉了起來。
沉聲呵道:“你這是在干什么?!”
南煙抬頭看著他,愧疚的說道:“妾知道,皇上應該嚴明軍紀,做錯了事的就該罰,但看著他們兩這樣,妾私心里又實在不忍心。皇上就罰妾——不如,降妾的品級吧。”
聽到她這么說,祝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咬著牙,幾乎又要習慣性的伸手去擰南煙的臉,但看著她急切得眼角發紅的樣子,又有些下不去手。
恨恨道:“你就這么想朕?”
“嗯?”
南煙一愣?
祝烽用力的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氣得眉心都擰成了一個疙瘩,道:“他們這件差事的確沒辦好,但有一些事,你與朕心知肚明,還跟朕打什么太極?”
“妾,妾是真的——”
“行了!”
祝烽道:“他們兩太年輕,又急于立功,出錯是常事。”
“但,顧以游這一次,是拿著性命拼回了楊黛他們的命。”
“如果這樣冒著性命危險出來救了楊黛他們,朕還要懲治,軍心怕是都要亂的。”
南煙的喉嚨頓時一梗。
她睜大眼睛看著祝烽,輕聲道:“那皇上,皇上又要如何跟下面的人交代,跟國公交代呢?”